一炷心香(又名自别后遥山隐隐)-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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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刻痛心疾首,虽然不甚了解,但或多或少知道室颤是最要命的心律失常,而防止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最有效安全的方法便是安置体内除颤仪。
“装一个吧,万一你们这两个臭脾气的崽子再对我发火,我可招架不住啊~”赫连意咧嘴笑了起来,频频奚落指责,“被你们气死,死而有憾哦~”
我瞪瞪白茅,蔑视万分:“就是就是,人家现在是代理主任,说骂我们一顿就骂一顿喽,说我乳臭就是乳臭,说我未干就是未干,说我恋师癖我就是恋师癖,哪轮得到我反驳啊~”
白茅咬牙切齿,暗攥拳头:“唐棣,你给我放老实点!”
我赶快趴到赫连意身上,佯装可怜:“哎呦~老猫又发威~吓死我这小屁孩了~”
赫连意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嬉闹。我凑过去说:“老师,削他!把他削蒙削傻,削掉裤衩!”
白茅一跃而起,抄起椅子横冲直撞就奔过来,我吓得赶快逃跑。
安置ICD也算是个微创手术,由鼓楼医院大主任亲自操刀。他听说北方有名的心脏界委员自己跑到南京,还非要挨一刀,便立刻要求亲自上阵。
术后他还得意洋洋地调侃赫连意:“怎么样,赫连兄?以往都是割别人,今天换自己挨宰,滋味不好受吧!”
我心想你这泼皮,不嘱咐两句,偏要说说些乌七八糟的废话。
赫连意也不恼怒,跟着自我嘲讽:“我是想宰别人一辈子呢,可惜自己的心脏不给力啊!不过有老吴你亲自上阵,我这心脏不服也不行啊!”
众人围在一旁,都哈哈大笑起来。
吴主任转而收敛眉目,严肃认真地跟赫连意说:“话说回来,像我们这个年纪,你这身体可算是太差劲的,人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你这可好…”
“我不是一朵花,我是个布娃娃!”赫连意打趣,“我争取早日变成钢铁侠!”
赫连文燕在一旁询问赵医生关于康复的问题,能看得出,她太在乎这个脆弱又刚强的兄长。
住院期间都是文燕姐亲自做了饭菜送到医院。有时他们一家三口跑过来,让沉闷的病房多了几丝生机。
文燕姐的千金叶纤纤刚刚五岁,明眸善睐,活泼可爱,仔细看与赫连意有几分相似。
文燕姐把水果放到柜子里,捧了一堆橙子分给我和白茅吃。转而又召唤着自己的女儿:“纤纤,快从舅舅身上下来!”
我一看,小女孩自己脱了鞋爬上病床,一口一个“舅舅”,挤进赫连意怀里就不肯下床。
赫连意术后第四天,胸壁上的伤口恢复良好,不过理应避免大幅度的拉扯动作。但是,当他疼爱的外甥女与他近身亲昵,他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口,侧身给小女孩腾出个地方,还掀起被子让纤纤藏在里面。
赫连意笑眯眯地对蒙在被子里的纤纤说 :“纤纤不想让妈妈发现哦,那就快藏起来~”说罢还伸出手指“吁”了一声,禁止文燕姐张牙舞爪。
我到现在才发现,赫连意是个超级喜欢孩子的男人,他对待孩子不光有耐心,还有对策,无论是内向型的如白茅的千金,还是外向型的如纤纤,他都能把她们哄开心,让她们喜欢上自己。
嬉闹中,赵医生推门进来,见赫连意床上有个鼓鼓囊囊、不断蠕动的大球,便睁大眼睛表示惊讶不解:“学长…这是…”
赫连意拍拍棉被,小声说着:“纤纤,快出来吧,医生叔叔来喽~”
纤纤钻了出来,左瞧右看,还没看清楚便被文燕姐揪了出来:“舅舅要换药啊,你在里面捣什么乱。”
赫连意重新躺好,解开病服扣子,渐渐露出自己瘦削白皙,伤痕累累的胸口,对赵医生粲然一笑,说道:“小赵,又麻烦你了。”
赵医生仔细消毒伤口,敷好纱布,说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这时纤纤凑过去看看赫连意身上的纱布,又看看赵医生,不明所以。
“纤纤,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啊?!”赫连意边系扣子边问纤纤,“要不要做医生?!”
纤纤翻翻白眼,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嘛…如果长大后我是个女生,就做医生;如果长大后我是个男生,就做工程师!”
我们几个大人相视片刻,哄堂大笑起来。赫连意更是乐得开怀,抱着纤纤亲个不停,爱不释手。
我看着赫连意眉欢眼笑,前所未有的纵情娱放,心里忽然踏实许多。我一直以为最糟糕的情况是他拒绝我,现在发觉,原来最令我难过压抑的却是某些事情给他带来的不愉快。
后来我想,我所期待的,无外乎两件事,一是他能够安康体健,二是他永远幸福快乐。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两件更让我在意的事了,与他的健康快乐比起来,他的事业学术,乃至他的功名利禄,都显得微不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山复整妆,明灼天南
一周左右时间,赫连意康复出院。
由于白茅同志再三央求,赫连意同意提前离开南京,返回工作岗位与白茅共同管理新组建的心脏科。临行前,我们宴请鼓楼医院心脏科吴主任与赵医生,感谢他们对赫连意无微不至的关照。
“咱们这回也算是中国心脏界的南北对话了!”白茅起身为在座的主任、医生们倒酒,“这北有赫连意,南有吴家昌,中国心脏事业蒸蒸日上啊!”
白茅这人我是太了解他了,他有时耿直刚正、仁民爱物,有时呢又世故圆滑、溜须拍马,甚至笑里藏刀、上屋抽梯的事他也能办得出。他的话真真假假,我与赫连意自然一下就能分辨出黑白明暗,但是外人就不同了。
“我以茶代酒,”赫连意喜笑颜开,起身向吴主任敬酒,“先敬吴主任,感谢他没把我扔在南京,让我还能完整地返回T市!”
吴家昌张嘴哈哈大笑了两句,端起酒杯说道:“过奖了!过奖了!这留不留在南京,还不是看你自己的造化。你这病到了哪里都是要装ICD的,我们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赵医生又起身对我们敬酒,我怕自己喝醉无法照顾赫连意,便推脱酒精过敏,不能饮酒。吴家昌把筷子一放,皱眉质问我:“是么?哪诊断的?有循证医学根据么?是基因突变引起的?做过基因测序来确定它的多态性吗?!”
他的一连串疑问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继而又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我当场被噎得吞吐困难,一个仰头,干了!
吴家昌笑言:“这就对啦!看你小子生龙活虎、人高马大的,要真是对酒精过敏,那岂不是外强中干了啊!”
激将法一出,我果真上了这老头的道儿。几个回合拼下去,老头自愧不如,甩甩手说自己不行了。我暗想,我外强中干?我这是没发挥水平,你这老头根本不算对手!
赫连意这次是被自己的室颤吓到了,果真不敢再对自己放任自流,乖乖喝茶吃饭,浅笑交谈。
饭后我们分道扬镳,白茅回了自己预定的酒店,我和赫连意返回他家。我们约好,明天一早乘飞机出发。
晚上收拾好行李,我和他都疲累不堪。我洗了澡趴在床上如同行尸走肉,而他还不肯上床休息,翻箱倒柜得不知忙着找什么。
我凑过去从他身后搂住他,贴在耳边问他:“找什么呢老师?人家在床上等你很久了!”
他耸耸肩,似乎要甩掉我这堆肉,见甩不掉便不再强求。
“我反复思考,”他若有所思,缓缓言说,“我打算把母亲留给我的遗产,转交给文燕。”
我亲亲他的脸颊,询问:“伯母不是已经把家产分给你们兄妹了么?”
他摊开找出的存折,看看上面的数字,叹息:“她辛苦攒了一辈子,留下二十万和一套房子。她似乎早有准备,在遗嘱中交代,将房产交给文燕,把二十万元给我。”
我从他身上爬下来,并排坐到他身旁,也看着他手里的存折:“老太太想得多周到,她知道你一定不会回南京定居,才这样安排。”
“唉~”他长叹一声,合拢手中的存折,“这么多年,文燕照顾母亲,受了不少委屈,我什么也没做,实在不该要这些钱。这次手术花了其中一部分,这剩下的十几万,我就留给她吧。”
我微微笑起来,为他所说的话感动,他总是替别人着想,他太无私。我轻轻覆上他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老师并没有什么都没做啊,难道你每年往南京汇钱不是帮忙吗?!不过老师既然想把剩下的钱留给文燕姐,我会全力支持老师的!”
他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我,眼神温柔无限,抿嘴柔和地微笑,一瞬间将我融化。
“小唐,我把钱全给了文燕,以后我若是病了、老了,做不动手术,赚不到钱,谁来养家糊口啊?!”
我一下子呆蒙,我只知道享受当下的快乐与温存,从来没思考过经济与未来。只因为我还有高女士补给,而赫连意现在的收入和积蓄还充裕。
“我…我…”我满脸通红,感觉自己就是他养的小白脸,“我以后会努力养家糊口,我…”
他的笑靥放大,像逗弄孩童一样注视着我,继而抬手给我一个爆栗:“还不承认自己是孩子!整天坐吃山空,还信誓旦旦求我和你交往,难道让我陪你喝西北风?!”
我揉揉头,虽然心里酸涩,但还是发挥了脸皮厚的精神,伸手抱住他向他示好:“我会长大的啊!再给我三年时间,毕业以后我马上工作!”
一拳又砸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