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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一炷心香(又名自别后遥山隐隐)-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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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怒火中烧,气从中来:“检查?你叫我去哪检查?医院的人会怎么看我?!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关心吧!你这个阴险的女人!”
  
  “我…对不起…”她的声音弱不可闻,“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哼!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不正是你想要的?!”
  
  “不是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也是…我也是为你好…”
  
  “不必了!”我大吼一声,继而挂断电话,怒不可遏。
  
  不过话说回来,愤怒归愤怒,金皙的建议不得不考虑。与其一直窝在宿舍怨天尤人,整日担惊受怕,不如鼓起勇气去检查一下,即使是假阴性的结果,但总会自我安慰一阵子。
  
  我马上穿衣出发,找了离学校较偏远的市第四中心医院,挂了皮肤性病门诊的号,但医生说梅毒血清学化验结果得等到第二天才能出来,我只有悻悻地离开。
  
  刚下了楼梯,突然发现赫连意竟然也在这家医院!他的身边还有窦院长!
  
  我赶快停下脚步,偷偷伸头探看楼下的情况。他们似乎是来这里办事的,因为周围还有其他貌似领导似的人物,拿着文件在交流着什么。
  
  待他们握手离开后,我才紧随其后跑下楼,看着赫连意与窦院长一起上了车,扬长而去。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我的心酸涩难当。他们才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吧!他们才是相配的人。
  
  我这样的小人物,还是个毫无成就可言的学生,如何与赫连意并肩站在那个成人世界的舞台上?我既不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也不能在生活上给他物质与情感上的保障,还时不时给他带来伤害与危机。而我们的性别及年龄之差就更不用说了,才是伦理上的最大阻碍。如今,如今的我已身染顽疾,更不能再与他相伴。现在想想,我们有天壤之别,又如何能顺利无碍地走到一起?! 
  
  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挖了个坑,然后义无反顾地跳进去。坑是自己挖的,跳也是自己跳的,最后爬不出来的也是自己。跳入那无底深渊后才忽然发现,我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容,和一条再难攀爬的路。
  
  我嘲笑着当初的自己,那么执着那么无畏,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又得到了什么,除了那不得而知的疾病。呵~~唐棣啊唐棣,真是无可救药!唉~~是时候该说再见了,是时候该承认现实了吧…
  
  浑浑噩噩回到宿舍,泡上一包方便面,静静地等待日落,等待一天的结束。
  
  “唐棣!你电话!”舍友的一声大喊叫醒了我,我才反应过来手机在身旁已经响了好久。
  
  无精打采拾起来,看到来电人竟是赫连意。我却没有往日的激动,甚至连接听的勇气都已失去。把手机调成静音,任它在一旁闪烁,我的心隐隐作痛。
  
  但过不多久,白茅又打了进来。我犹豫再三,终于接听:“老白,有什么事吗?”
  
  老白的声音明显带着急躁与不满:“赫连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痛苦,“我不敢接…”
  
  “唉~~你们的事,赫连虽不愿多说,但我知道情况并非那么乐观。”老白显然是在表达他的同情与理解,“唐棣,当初的你是那样自信有活力,我希望你能一直那样保持下去,把赫连找回来。”
  
  听着老白鼓励的话,我暗自嘲笑自己,找回来?我哪里还有脸面和资本把他找回来?找回来又能怎样?把梅毒传染给他?这种害人害己的事,尤其是对自己挚爱的人,我怎么忍心这样去做?谁又会真正理解我的用心,没人能懂的。
  
  我长叹一声,转移话题:“你们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哦,对了。明天手术比较多,可我要去局里开会。你能不能去医院给赫连帮忙?”老白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我看他最近精神也不怎么好,怕他应付不来,你去照看他一下。”
  
  “我…”想到明天还要取化验结果,我犹豫了,“我明天还有事…”
  
  老白又吼了起来:“什么事能比见赫连意重要?!给你找机会你竟然这样回答我!我不管你做什么,总之明天上午你必须要去导管室给他帮忙!”
  
  大喊大叫一通,老白猛然挂断电话。对他这种独断专行、蛮不讲理的态度,我早已司空见惯,但不按照他的旨意行事,那后果不用想就会很严重。
  
  所以转天一早,我便带着一身罪恶与怯念去了医院。不敢去科里找他,便独自一人躲到导管室等他,等他交班、查房。连导管室的护士都对我产生了质疑,反复追问我为什么没有跟随院长去查房,我情绪不佳,更无心回答。
  
  一直到了上午九点半,才听到赫连意与其他大夫进入导管室,还有人向他打招呼。更衣、清洁完毕,赫连意穿着手术服走进内室,见到我后显然大吃一惊,继而恢复了漠然的神色,沉声说道:“你为什么来了?”
  
  我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他,说道:“老白让我来给你帮忙。”
  
  他走到设备室里又出来,把铅衣递给我:“我让小李来帮忙了,既然你来了,便进去学习学习吧。”
  
  他说话的语气平淡无味,眼神更没有多看我一次,自己穿戴好便匆匆走进手术室。我随他一起进去,看着他与李大夫忙前忙后,而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我瞬间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
  
  第一台患者是个老太太,大概是血管又细又窄,手术难度相当高,赫连意与李大夫都很专注,边做便讨论。我看着赫连意全神贯注的眼神,还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导丝好不容易进到血管远端,小李大夫长舒一口气。赫连意莞尔一笑,继续手下的操作。血栓抽吸,球囊扩张,植入支架,后来又装上IABP,这一切,赫连意做地得心应手。尽管期间老太太的心脏出现了几次室颤,但他们抢救及时,最终化险为夷。
  
  术后,赫连意出去与患者家属交谈了几句。回来时我看到他的额头汗水密布,人竟然有些喘。他缓缓走进监护站坐下来休息,我递给他一杯水,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缓缓摇头,接过水杯,刚要开口喝下去,却突然来了一连串咳嗽。水杯在他手里摇摇晃晃,我赶快接过去,发现他的手背竟然全是针眼!
  
  我焦急地抓过他的手,问他:“老白说你最近精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你一直在输液?!”
  
  他平复呼吸,使劲扯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往手术室走,逃避我的追问。
  
  我拦住他,趁其他同志忙碌的时候问他:“你心脏病又犯了对不对?!”
  
  他面无表情地瞪视我,沉声回答:“不用你管,我没事。”
  
  “你…”话语被推门而入的护士打断。她们将下一位患者送上了手术台,我不方便再质问他。
  
  手术继续进行,这次换做李医生主刀,赫连意做助手。看着他依旧起伏不定的胸口,我十分担心他的身体。果真还是很难放下!真的很难…
  
  正在想办法如何拜托老白劝赫连意休息,却突然听到一巨响。我们一群人马上回头查看,未及看清,紧接着一声轰鸣,导管室的玻璃轰然碎裂,漫天的火苗从天而降!
  
  我看着窗外扑进来的火焰,目瞪口呆,杵在原地挪不动脚步。警报声跟随鸣叫起来,监护台电话铃阵阵传来,继而听到外面的护士大喊说楼上手术室着火了,让大家赶紧撤退!惊天动地,导管室的人们乱作一团,叫喊声,奔跑声,此起彼伏。
  
  我猛然回头看赫连意,他与李大夫的第一反应便是保护手术台上的患者。赫连意马上把送进患者手臂中的导丝抽出来,李医生以最快速度给患者安上了加压器。
  
  患者刚从手术台上坐起来,导管室的电灯便瞬间熄灭,扑进来的大火很快沿着电路线冲了进来,劈劈作响,火光四射。
  
  “老师,快跑!”我一下子奔到赫连意身边,拉过他的手。
  
  他用力甩开我,飞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铅衣罩在未着寸缕的患者身上,继而大声冲我们喊道:“你们赶快把大爷背出去!”
  
  手术室易燃品很多,屋子四周很快被火焰吞噬,浓烟滚滚,模糊了视线,呛得我们呼吸维艰。李医生背着患者率先冲出手术室。我惊慌失措,只知道把自己的铅衣脱下来罩在赫连意身上,拼了命把他往外推去。
  
  把赫连意推出手术室,我突然如释重负,转身看着周围的火海,我竟希望自己化作一堆灰烬,这样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吧!这样苟且偷生,浑浑噩噩,倒不如就此做个了断!活着太累了,我不再想那样生活下去了…
  
  决绝地关上手术室房门,我看着窗外赫连意惊恐失措地拍打监护窗,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只怪玻璃隔音,我听不到他的话。但我分明看到,他在哭泣,撕心裂肺地咆哮与哭泣。我冲他微微一笑,向他挥挥手:“老师,永别了,请别为我哭泣…”
  
  慢慢躺到地板上,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可为什么还会落泪?!大概这就叫做不舍吧…老白说过,死者的罪过,死后都应该得到救赎。而我,希望得到救赎…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如同我的生命。我似乎看到了母亲、思姝,还有赫连意,他们向我招手,向我微笑。天边一片光明,有流水淙淙,有鸟语花香,有嬉笑欢歌。真是绝美的仙境…我爱的赫连意,在等我回家。
  
  “唐棣!唐棣!!”
  
  他在叫我,我在这啊~~
  
  “唐棣!求你别这样~~醒醒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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