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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满洲国妖艳--川岛芳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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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什么,不要什么,她太清楚了。

绝处逢生。

芳子又打开一条活路。

《男装丽人》先在杂志上连载,再出版单行本,哄动一时。

小说家大都有渲染的本能,芳子传奇的半生,经了生花妙笔,极尽形容,更加吸引。

书很畅销。

但芳子又已离开日本了。

她得到“赌本”,对于此行,孤注一掷。

山家亨接到一封专函,一打开,跌下一叠钞票,足足一千元,还有一封信:山家先生:当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已经只身返回中国的上海,重出江湖,决定闯一番事业。我将所有的钱,分给你一半,用以还债。希望你振作。男子汉大丈夫,不应沉迷艺妓,一事无成。我们都要尽己力而为。成功与否,则是天意!

芳子

至于川岛浪速,她不告而别,并打算从此也木再回到他身边。

他一定心里有数。

只要翌日醒过来,发觉他的小猫咪,冰冷地躺在玄关上……是一头俏丽的白猫呢,头顶正中只一抹淡淡的黑。那么温柔、无辜,多半是雌的吧——川岛浪速惯常利用女人,刺探情报、勾结外力。他爱养着女性的动物!

它被一根绳子勒住颈脖,一用力——

芳子已经望到美丽的上海了。

她嘴角闪过一丝顽皮的笑容,川岛浪速受此惊吓,肯定长久也治不好,还没有见血呢,她把愤怒发泄在不见血的报复上。

船泊近码头了。

如烟的晨雾仍恋恋地笼罩在黄浦江上。黄浦江!上海滩!这冒险家的乐园。驳船匆忙地行驶,在江面穿造,担任一个重要的角色——是一个从中渔利的角色,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两面都应付裕如的人。

她只不过杀死过一头小猫咪吧。

冥冥中,这竟是一切杀戮的开始。

火轮在发出吼叫,芳子迎着晨风,深深地呼吸着,前途未卜,但前途在自己手中。

上海的钟楼,呀!她一眼就看到,真是吉兆!

黎明,上船的、下船的纷纷扰扰,总是人欢气盛,整个码头充血沸腾。十里洋场,什么人物都会得出现,并木惊奇:中国人、日本人、美国人、俄国人、法国人……谁对这土地有野心的,都来分一杯羹。他们的身份,既有商人,也有毒贩,还有传教土和学生。

一九三一年,这一年,中国面临很大的劫难!

传教土在派发传单,上面画了洋人耶稣像,钉在十字架上,大字印着:“爱上帝!”

往来的人一手接过,还没细看,学生们也在派发传单,没有图画,没有人像,只密密麻麻的手抄油印字:“爱国!”

有些人什么也不爱,只爱钞票,因为上帝会惩罚世人,国家会漠视子民,只有钞票,不会辜负主子,谁拥有它,谁就可以招手叫三轮车,或雇个苦力帮他搬抬行李……川岛芳子早已习惯孤身上路。南边的上海,人他生疏,但她一点也不心慌,只掂量先到那儿落脚。坐了几夜的船,精神还是很好。正拎着一个小皮箱,举目四望。——不远处来了两辆三轮车,是两个小伙子踏来接船的。

他们把一个一个的大箱子,搬抬到车上去。每个箱子,上面用油彩给写上大大的“段”字。

她好奇地多看一服。小伙子冲她一笑。

原来这是戏班子的戏箱呢。

“一一定是角儿的姓。

那些搬搬抬抬跑腿的,一定是尚未成名的小子了。

小徒弟,蛮能干的,身手十分灵活矫捷。几个人中,一看便分出了谁是师哥,谁是师弟。师父不在,担任指使的角色,自是师哥们了。

只见那人展着顽童式的笑容,毫无怨言,师兄一说,他答应一下便干活去。而且非常俏皮,喜欢表演——四平大马把箱子扛上了肩膊,起霸,迈开台步,走边……师哥道:“这箱是戏衣,小也禁!”

“得——令!”他还拉腔呢。

芳子见他两道浓眉,眼神清朗,一脸朝气。久未见过这般纯真好动的小伙子,仿如刚出集的小鹰,充满活力,振动翅膀。飞,还是飞不了的,很嫩,才二十出头吧。

忽地,一个瘪三欺芳子姑娘家,又单身站着,举目无亲似的,乘势把她的皮包一把抢走。

芳子一怔,正待大喊。

那瘪三已经飞跑,他把那小伙子撞倒,戏箱翻跌,漏出袍甲戏衣,一地都是。

咦,一个弱女子竟为歹人所乘,他像个英雄似的一跃上了三轮车向前追上去。

车子当然比人快,他马上追上对方,一追一逃,一番搏斗,连码头的几辆人力车也撞个人仰马翻。

那瘪三身手怎么及他?几个回合,就把皮包给夺回来。

他把原物递还芳子,挺殷勤的。

这位身穿洋装的小姐,打扮得很清秀,个子也娇小,恐怕受惊了吧?

“小姐,木用怕,你瞧瞧数目对不对?”

芳子把皮包打开,拎出一叠钞票,她的家当都在里头了——全是日元。

小伙子一见,抓抓头皮:

“吓?是日本人呀?”

没来由的,当下有点失望。日本人!

但他以有限的日语,跟她道:

“沙晴啦哪!沙晴啦哪!”

芳子把皮包闭上,微笑:

“谢谢你。”

他一听,竟又大喜,喜形于色:

““吓?真好!原来是同胞!”

他又抓抓头皮,希望继续谈下去,有什么话题呢?

“小姐咂,你是来上海打天下的?我也是呀,我那边厢,师哥们见他见义勇为太过分了,物归原主便了,犹在磨蹭老半天。便在远处大声唤他:“阿福!阿福!贼抓了,还不快来干活?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他一听师哥们唤他小名,浑身不自在。

窘极了,木是因着“英雄难过美人关”,而是“阿福”。他讪讪地道:“你没听见?”

“听见了。”

“呕,唤‘阿福’,还真挺土气的。不过——我可是有艺名的!”

芳子微笑,这人真是耿直可爱。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有眼不识泰山,所以中间完全没有功过,不会互相利用。这感觉很奇怪:是人与人之间,简单的往还。

“谢谢你,那可福’!”她强调,“再见。”

这是乱世,人与人,分手之后许没机会再见了,不过是萍水相逢吧。

她不太热情,但礼貌地转身走了。

这小伙子,一壁暗骂师哥们:

“狗嘴!看我不接你们!”

一壁却不得不由她走了:

“小姐——”

芳子回头望他一下。

他非常率真地祝福:

“记住了一守得云开见月明’呀!”

“好,大家都一样!”

她这番是头也不回地上路了。

他耳畔犹有师哥们的怪叫嘲笑:

“哎晴,这小子,睡歪枕头想偏心!”

他不在意,只有点惆怅,小姐已失去踪影了。——她是来寻亲?抑或来找工作?抑或,……?

在上海打天下,真是谈何容易呢?

上海跟中国任何大城市都不同。

它特别摩登,特别罪恶,特别黑暗,特别放荡什么都有:豪华饭店、酒家、夜总会、跳舞厅、戏院、百货公司、回力球尝跑马厅、脱衣舞尝鸦片烟馆、妓院、高级住宅区、花园……背面是陋巷和饿浮,为了生活而出卖灵魂肉体自尊青春气力的男人和女人。

租界是外国人的天堂。黄浦公园入口处有“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告示牌。

但上海是个“魔都”,——不但革命精英在上海建立据点,各国、各界,特别是军政界的要人,都集中此地。所以它是“魔女”的机会。

三井物产株式会社,举行了一个舞会。

芳子找到目标了。

华尔兹是靡靡之音。

在盛大的舞会中,宾客都是日本上流社会的名人。“三井物产”,是三井财团对中国进行经济侵略的机构之一,在上海,成立了甘多年。每年一度欢宴,军政界要人都会出席——尤其是今年。

他们对中国的侵略,不止经济上了……

芳子第一次亮相,是一个艳装女郎。她的舞姿精彩极了,鲜妍的舞衣在场中飞旋着,一众瞩目,身畔围绕着俊男,她换着舞伴,一个又一个……是华尔兹。显示了一定程度的,身体上的吸引。

水晶灯层层叠叠,如颤动的流苏,辉煌地映照着女人。

女人的目标是宇野骏吉。

她打听过他了:

宇野骏吉是日本驻上海公使馆北支派遣军司令,权重一时的特务头子。

她在眼角瞥到他。

五十多岁了吧,看来只像四十,精壮之年。个子颇伟岸,眉目之间,隐藏着霸道。

头发修剪得很短。硬。穿洋装的日本男人,摩登、适体。他有时仰天纵声大笑,对方有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寒意。

芳子转身过来,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经过,一言木发,看他一眼。

他也不动声色,只是盯着她。

二人未曾共舞。却交了手。

当他正欲开口寒暄时,她已飘然换上另一个舞伴去了。

然后,麦克风宣布了: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今晚‘华尔兹皇后’的得主是……川岛芳子小姐!”

大家热烈地鼓掌。

但,没有人上台去领这个奖。

川岛芳子不知去向。

宇野骏吉摇晃着杯中晶莹透明晓用色的美酒。微微地抬眼,不着痕迹搜索一遍。

一直到晚宴完毕。

他若有所失,不过依旧仰天纵声大笑,与同寅欢聚。

第二天,他正理首桌上的文件时。

一下叩门声。

宇野骏吉抬头:是她!

事前没有任何招呼,不经任何通传,一个女人,退自来到司令部。她一进来,便坐在他对面。

昨天的她穿洋装,今天,却一身中国旗袍,是截然不同的味道——中国女人的婉约风情,深藏贴身缝制的一层布料中。

他也打听过她了:

“芳子小姐,昨晚怎么半途失踪了。”

芳子笑:

“应该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大出现的。”

宇野骏吉也笑:

“有点意外。”

又朝她联映眼睛:

“受宠若惊。”

“难道我出现得不对么?”

宇野骏吉站起来,走向酒柜,取出一瓶星白兰地:“得好好招呼才是。——要茶抑或酒?”

他已经在倒酒了。

芳子微微地抬起下领,挑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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