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剑狂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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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凉古老的三弦声又再响起,老人轻声漫吟,歌声中充满了无奈和哀怨。
人生百岁,如白云苍狗,
世事无常,人间多无奈
纵有千金裘,也换不回逝去的往昔………。
三弦声哀怨,歌声凄凉,在如此的夜晚听来是那么的令人心醉。
就在老人的歌声刚落时,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接着风中就带来了一阵茉莉花的香气。
老人没有回头,他仍在弹着三弦,一条极细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背后。
“二十年了,快二十年了。”人影的声音也很哀怨:“我有二十年未听过你唱歌了。”
火光照不到她的脸,月光从她的背后射了过来,她的人正好处在阴暗处,所以看不清她的脸,只隐隐约约看得出她的腿很修长。
三弦声仍未停,老人却已在问:“谢小玉是不是没有死?”
“是的。”
“白天羽是不是赶到了水月楼?”
“是的。”
老人没有再问下去,三弦声却已停了。他又喝了口茶,目光凝视着海天处,那儿正有一朵云飘过。
“铁燕他们是不是已经败了?”
“是的。”
“好。”老人点点头:“姓白的,果然不愧姓白的。”
三弦又响。
刚刚的弦声中充满凄凉,现在响起的弦声却如怨妇在低泣。
三弦一响,纤细的她就开口唱着:
“鬓髻匆匆梳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紫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哀怨的歌声,凄凉的三弦,寂静的海滩,孤独的老人,如梦如幻的女人。
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呢?
是梦?是幻?是真?是假?
不管它是什么画面,它总是在黑夜里。
黑夜会尽,光明会来。
所以不管它是什么,总是会过去的,正如晨曦总是在东边出现一样。
第一道曙光刚射进窗子时,藏花就已睁开了眼晴。
可是她却不想起床。
并不是因为宿酒未退,也不是为了失眠,更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是为了她每天早晨必须做的事。
昨夜虽然没有下雨,今晨却是细雨绵绵。
雨就和第一道曙光同时出现。
所以阳光射进屋内时,雨声也传进了藏花的耳里。
她掀开棉被,整理好了衣裳,第一件事就是走近窗子,推开窗子,日光立即落在远方的天边。
远方也在下雨,而且仿佛下得更大。
尽管她很不愿去做每天早上必须做的那件事,可是她能不做吗?
四
“花轩”里种满了各季各式各色各种的花卉,只要你能说得出的花种,这里都有,还有的,甚至你听都没有听过,不要说是看过。
“醉柳阁”里所摆饰的花卉,都是由“花轩”供应的。
“花轩”里的花卉,是她每天早上必须做的事。
偶而做一下,和每天硬性规定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不管这种东西你再怎么喜欢,怎么爱,如果让你每天面对他,久了你会烦,会腻,对他的喜欢和爱的热度一定会退,会淡。
尽管已经烦了,己经腻了,但是藏花还是每天一早就到了“花轩”。
照顾花,就好像照顾婴儿一样,必须全心全意的,必须有耐心,必须要细心。
每株花枝不能太茂盛,否则一定会夺掉花朵的养份,所以藏花每天一到“花轩”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剪花枝。
修剪花枝,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其实是学问最大的一件工作。
什么样的花种,修剪什么样的花枝,哪枝是该修的,哪枝是不该修的,这些都必须凭经验了。
有的花枝今天可以剪,到了明天就不行了,有的只能剪一半,有的必须全剪掉。
“花轩”里的花最少也有一千株以上,藏花要剪多久才能剪完?
剪完了,接着就是浇花。
浇花并不是随便浇一浇就行的,它和修枝一样,也是很烦人的。
有些花,早上可以浇水,有些就不行,有些花随便浇多少水都可,有些却只能浇一点点。
像“花轩”中央种的那七株紫兰,就必须七天才能浇一次水,而且不能让阳光直射,温度也不能太高。
虽然七天才浇一次水,但泥土必须经常保持阴,而且土质不能太硬。
紫兰并不是“花轩”里最难照的花卉。
最令藏花头痛的是种在紫兰旁边的那三株有着墨绿色长形叶子,每只开着一朵黄色花苞的花。
据说这三株花是来自西方一个很遥远的国度,在他们国度里,这三株花的名字,叫做“郁金香”。
“郁金香”开花时,会发出一种淡淡雅雅的花香。
闻过这种花香的人都说,这种花香远比处女体香还令人心醉!
“郁金香”所能适应的温度比紫兰还要低,几乎已达到了“冰点。”
但是它的土质必须是坚硬的,而且不能太湿。每天必须让阳光照射一次,照的时间不能太久,大概只照一盏茶的工夫。
每天早上还必须用蛋清去擦它的叶子,才能保持它的色泽光亮。
诸如此类,令藏花烦死的花卉,在“花轩”里最少也有三百株。
所以等她照顾完这些花奔时,已是中午了,有时候甚至已超过吃午饭的时刻。
五
照顾“花轩”里的花,如果比起另外一件事的话,藏花情愿选择照顾花朵。
“醉柳阁”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总共有三十六间房间,五个大厅,这些房间和大厅都必须插满了花朵。
每十天换一次花。
这件事当然也是由藏花一人包办。
今天又是到了换花的日子了。
一大早,藏花就在“花轩”里将可以剪下的花剪下来,放上独轮车,然后等“花轩”里的事全部做完了,再推着独轮车,缓缓的走向醉柳阁。
还没有到醉柳阁时,藏花就听见人潮喧哗声,她伸头朝醉柳阁方向看去。
“天还没有黑,醉柳阁里怎么会这么热闹?”她喃喃的说:“难道现在的人都喜欢赶早市?”
等到了醉柳阁时,藏花才真正吓了一跳。
醉柳阁外面的大街上挤满了人,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有的甚至爬到对面屋顶上去看。
“难道今天里面的姑娘们,都忽然脱光在大堂上洗澡?”藏花笑了笑。
好不容易才挤进醉柳阁,一看到大堂里的情形,藏花差点晕过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
外面挤满了人不说,济南城里有头有脸,江湖中有名望的人,几乎都坐在醉柳阁的大堂里。
这些人平时见面都会互相打打招呼,闲话家常,今天每个人却都怪怪的。
他们和外面那些人一样,都伸长了脖子往内堂里看,仿佛里面有几个绝色美人同时在脱衣服。
“看来就算今年的花魁在里面表演脱衣服,盛况都不会有这样。”
藏花苦笑着将花送进内堂,等她碰到了青青时,总算才能问清她心中的疑问。
青青是个脸蛋圆圆的小女孩子,在醉柳阁里还算满红的姑娘。
藏花见了她第一句话就问:“今天醉柳阁免费招待?”
“你想可能吗?”青青笑了。
“花语人下海了?”
“就算她肯,花阁主都不答应。”
“那么大概是有新的货色进来了?”
“再怎么新的货色,也不会引起这种情况。”青青笑着说:“况且这种事他们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来呀!”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藏花有点急了。
“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个头。”藏花说:“我知道还问你?”
青青笑了,她笑得很甜,比蜜还甜,她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说:“我们这里住着一个大名人。”
“大名人?”藏花问:“谁?谁是大名人?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住了好几天啦!”青青好像想卖关子。“这个人你不但认识,而且还一起吃过饭。”
“一起吃过饭?”藏花抓抓头发。“到底是谁?你再不说,看我以后理不理你?”
青青“噗嗤”笑出。
“是白天羽,白公子。”
“白天羽?”藏花一楞。“他是大名人?他除了有点钱以外,其他的我看跟我没什么两样?”
“你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藏花问:“他当了皇帝?”
“进去。”
花漫雪突然出现,她板着脸对藏花说:“还不赶快去将花换一换!”
“是。”
藏花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进去,走过花漫雪时,还回过头做个鬼脸。
青青看见了,却不敢笑,她也赶紧的低着头去忙自己的事。
看见花漫雪走出来,这些有名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居然都同时的叹了口气。
美,是人类自恒古以来就欣赏的东西。
花漫雪虽然已过了四十,但是她的身材,她的韵味,她的气质,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美,却不是一个二十岁少女可以比的。
对于应付这种大场面,花漫雪是最拿手的。
她一走进大堂,就先停住了脚步,让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时,才用那一双如夜星般的眼睛从每个人的脸上勾了过去。
等这些有名望的人心开始荡漾时,她才轻轻的叹了口气,等这口气叹过之后,还必须再停一会儿,才能开口。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让这些有名望的人都吓了一跳,但她的这句话虽然让他们吓一跳,却也征服了他们的心。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
“你们这些臭男人真不是他妈的好东西!”
她让这“他妈的”还在他们耳朵里回荡时,接着又说:“平时用轿子抬都抬不来,今天居然为了一个一样的臭男人,一大早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跑来了!”
他妈的,真够味!
那些娇滴滴说起话来会嗲死人的小女人,固然令男人心醉,但像花漫雪这样的女人,则是令男人心服。
六
当“他妈的”在他们耳边消失时,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是商店几乎占据整个城北的朱记商号的朱大老板,朱望先生。
他用力的拍拍手,大声叫着。
“他妈的,这种女人才够味,这种女人才令男人心动,这种女人我活了一辈子,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