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格格-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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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风不明所以地略低下头,任由名月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番。“有用吗?”老实说,他很怀疑。
“你亲眼所见,何必怀疑?”名月笑嘻嘻地回道,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说了什么话。
“听她的,长风,否则我耳根子会没得清静。”赫连那山也走了过来。“你多带几名弟兄去,也许帮得上忙。”
“不成,怎么可以麻烦你们?”秀萝知道他们有自己的仗要打,现在又是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会输会嬴,端视此时,怎可以为了她又调遣兵将呢?
赫连那山微微一笑,胸有定见地说:“你久居此地,应该对各方的势力最为清楚才是,怎么会看不出巴达克、布哈尔和乌什三者之间的关联性?”
“那山说得没错。”长风也点头同意,“布哈尔人因为嫉妒我大清的威名,所以攻下巴达克以儆效尤,又离间回疆各地区的人民起兵造反。乌什城长期受到办事大臣苏成的欺凌,本就积怨在心,继之以布哈尔人从中挑衅,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终至酿成今日的祸端。但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又不禁久战,只要断了外援,自然就不战而降了!”
“你所说的外援就是布哈尔人吗?”经长风一提醒,秀萝也恍然明白。原本她理当是最清楚这情势的人,怪只怪她在中原待了一段时间,对局势失去原有的判断力,加上情感的波折烦心,让她忽略了这其中的巧妙之处。
“正是!”赫连那山点头,“长风,你就带着一千名弟兄去吧!能不能克敌致胜就看你了,一切小心。”
“得令!”
卫长风威喝一声,便带着秀萝和一千名骁勇善战的八旗、绿营子弟离去。
他们浩浩荡荡的离去,顿时只剩下名月和赫连那山两人。
名月瞧着丈夫似笑非笑的面容,不知怎地,心中竟泛起阵阵不安,她蹑手蹑脚地想溜回营帐内休息,却被他从身后搂个正着。
“我有话要说呢!”
他温暖的气息吹拂在名月的颈项上,惹得她全身软呼呼的,几乎忘了自己才醒过来,病还没好哪!
“还疼不疼?烫不烫?”赫连那山关心地扳过妻子的娇躯,仔细地抚着她的额头检查。“你病还没好,怎么可以下床乱跑?打仗是男人的事,女人家不能管,知道吗?”
“制造战争的是男人,所以打仗当然是男人的事,不过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女人!”名月不服气地反驳,看样子她那想当军师的雄心壮志,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意外而稍减。
“是吗?那我问你,遇到危险时,为什么要男人来救你?还拼命喊我的名字?”这会儿他脸上可没笑意了。只要一想到长风告诉他,名月险些在树林里被非礼,还差点死于非命时,就教他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丫头怎会如此顽皮倔强?怒的是大清国土,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欺负他的妻子?若教他遇上了,绝对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名月一吐舌头,心里暗暗叫糟,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在树林里险些被非礼的事了,该怎么办呢?瞧他脸色铁青,好象很生气哪!
“人家……人家怕嘛!谁教你不让我跟呢?否则我也犯不着迷路又受气啊!”她嘟哝着,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赫连那山瞪大双眼,头顶都几乎快冒烟了!明明是她自己的错,还把罪怪到他身上?如果今天他不好好惩罚她,只怕日后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他略一伸手,招来侍卫命令道:“你们一组十人,分两组轮流看好夫人,别让其它闲杂人等惊吓到她,她大病未愈,经不起惊吓。也别让她跑到营区外,外头兵荒马乱的,要是夫人有个什么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名月一听,心中可急了。这还得了,如此一来她名月格格岂不是被人软禁?
“你把我留在这儿,你自己呢?”
“所有的兵马几乎都在乌什城外艰苦死守,我能躲在这儿自己享福吗?月儿,现在正是情况危急的时候,稍有闪失,可能就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我不想你又出什么事让我提心吊胆;加上你身子还没好,所以唯有留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上上策!”
“人家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儿……”她又不是犯人。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好多人陪你啊!”赫连那山轻哄道。
名月望了望他所指的“好多人”,不过那不是负责留守的士兵,就是负伤在营内疗养的伤兵,而且每个看起来都一副二楞子样,无趣得很,要这些人陪她,那可真是天大的惩罚了!
“我--不--要!”她大喊道。
可是名月的叫声却让另一个更大的响声给盖过了,赫连那山一楞,连忙步出营帐探望。
“怎么回事?”名月也跟着他步出营帐。虽然她脸上不动声色,但她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毕竟还是来临了!
赫连那山面色凝重地对著名月说道:“乌什城开战了,我得尽快赶过去,你留在这儿别乱跑,有事情的话就烧狼烟通知我,我会尽量赶回来!”
交代完,他便立即匆匆上马离去,留下名月一个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营帐内等他回来。
听着时而远时而近的杀喊声、炮火声,名月心中满是无助与恐惧的感觉。虽然在沙漠中遇上沙暴时,她也是如此的感受,但那毕竟是为了自己,而现在她最爱的男人正在战场上指挥大军作战,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那种感觉更教她难受。
她到现在才明白,过去自己所知所学毕竟是纸上谈兵,还说什么运筹帷幄,谈如何杀敌致胜的策略,已全让心中的惶恐不安所取代,原来等待竟是如此痛苦!她本以为自己亲眼看到他就会安心,想不到事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看到了他以后,再目送着他进入危不可测的战场,那滋味比椎心割肉还痛,如果自己可以像梁红玉或是杨门女将一样上阵杀敌就好了,那么起码可以跟他一同奋战,一同战死沙场,不是吗?
名月不停地走来走去,一颗心始终悬着,她不知道累,不知道黑夜白天地守候着,期待着远方传来好消息。但是没有,有的只是黑夜换成黎明的一线曙光。
“夫人!”一个侍卫匆匆地跑了进来。
名月猛地转头,嘴巴张得老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怕自己所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毕竟那响了一天一夜的战鼓声是到刚刚才静止的。
“将军凯旋归来,他要我先来禀报夫人,要您安心!”
凯旋归来?那山凯旋归来?太好了,太好了!
直到名月昏倒前,她脑海里都还是不停重复着他凯旋归来的几个字。
“月儿!月儿!”
声声温柔的呼唤唤醒名月混沌的知觉,她茫茫然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丈夫关心的脸孔。
“你回来了!”名月抬起手想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竟连手都抬不起来,她颓然地放下手,虚弱的问道:“我怎么啦?”
“小傻瓜,你病还没有好,又彻夜未睡地为我担心,怎能不再病倒?”赫连那山心疼极了,她怎么会如此不爱惜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装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迷糊模样吗?
因为我怕,我怕你不知哪一天会让皇上召去打仗,这种煎熬从我们成亲的第一天就开始。所以在京城送你离开时,我总是无法忍受你已经离开我去打仗的事实,我终日担心害怕,甚至夜不成眠……”
名月喃喃地说着,倾诉着积压已久的心事。“我不断告诉自己,你一定会凯旋归来,可是仍旧无法克服心里的紧张与不安,所以才会不顾危险地跑到这儿,因为我以为看到你之后,就可以不再担心,想不到……”
说到此,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滴下,那不是以往调皮捣蛋大意时弄疼自己的泪水,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的装哭,而是发自内心的担忧、脆弱的哭。这让赫连那山有些手足无措,他没见过如此的名月,她总是爱哭爱笑、好玩好动。他忽然想起她吵着要跟自己来打仗的话,那该不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忧虑所说的吧?
“你说要跟我来打仗,说要当我的军师,那都是为了……”
“为了我害怕,我担心,我常常在想,会不会你有一天出征打仗就从此不再回来……”
“月儿,从军杀敌是我从小的愿望,即使知道可能因此而让自己命丧沙场我也丝毫不觉惋惜,但是今天,这想法慢慢改变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究竟为何而战!”
“因为巴达克和乌什城的事吗?”聪慧的名月一语道破他的话中话。
“没错,巴达克为我们除去霍吉占和布罗尼特两个心腹大患,却换来国破家亡、人民流离失所;而乌什城的人民,更是因为受不了昏官的欺压、勒索及凌辱,而起来反抗,但到最后他们得到了什么?难道他们为了生命、为了妻儿而反抗也错了吗?”他质疑着。
“所以你用围城的方式来迫使他们投降?”
“对,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动武,因为他们只是可怜又爱家的老百姓!”
疲倦的感觉,第一次如此沉重得令他无法负荷;这种感觉他不是没有过,但却在这次远征乌什后变得更强烈,尤其近几年来年年征战,老实说,他已经渐渐感受到人民对战争的厌倦不满,可是皇上会知道吗?
“如果皇上又派你出征,你会去吗?”名月试探地问道,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会,为人臣子,理当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他慷慨激昂地陈述。
“那我呢?”名月幽幽地问。
“傻瓜,那是没有你的日子,现在有你这小东西天天在我耳边嘀咕,还老爱跟前跟后,纵使我想去,你会让我去吗?”
“知道就好!”
笑容终于重新浮现在名月脸上,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双手紧握,许许多多没有说出来的话就这么尽在不言中。
两个月后,大军班师回朝,朝中所有文武大臣都以为赫连那山会再一次受到皇上加官晋爵及封赏,可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不但没有,他还被削去威勇公的封号,并调往回疆总管伊犁缜的各族军队。
“那山,你知道朕为何削去你威勇公的封号吗?”退朝后,干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