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遇-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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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狐四彻底沈默,我知道,她动摇了。
“答应我,活下去,就当做是我最後拜托你的一件事。”
狐四这次连脸色都没变,我知道,她答应了,我笑了,大概好像那夜里绽放的花吧。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按照鹤风的步骤,孤岚是要先走一步的。
孤岚其实是我们这堆烂事之中既可怜又无辜的,我不说她是最可怜无辜的,是因为那天在药坛看见的无辜可怜的冤魂太多了。
我没问孤岚什麽时候喜欢上的柳苏,很多事情,是心照不宣的。
而且,重要的只是结果,她在第一眼就喜欢上和最後一眼才喜欢上,其实差别不大。
至於原因,那就更加不好说,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麽会喜欢他。”在牢里的最後一晚,孤岚叹了气“这其实是件挺荒谬的事情,他是我仇人,我却喜欢他喜欢到不惜魂飞魄散,我对不起那些受折磨去了的人。”
我和狐四静静地听,都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
血海深仇,不是说两三句就能释然的,爱可以是本能,但宽恕不行。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代表其他人去原谅另一个人。
孤岚做著的决定,她下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但是她不会後悔,她没有下辈子了。
但是柳苏有,他不止有下辈子,还有这辈子,如果我们做出的药有用的话。
“月华,其实我羡慕你,至少,你还有爱他的资格,”她没有回头,阴暗的地牢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至少,他还爱过你。从我同他成亲那夜他在园子里看你醉了一夜我就知道了。”
孤岚走了,最後我只记得她那道虚弱至透明的背影,道别的话我没有说出口,道歉的话我也没有说出口,因为,我也没有那个资格。
如果不是有这些事情,她恐怕就会是永远是那个活泼天真带著娇笑的女孩子,倔强地同家人的魂在一起。
对不起,孤岚。即使道歉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孤岚走後不知道几天,狐四和我都没有心情去估算。
鹤风来了,我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便知道,时候到了。
“走吧。”我努力从地上支撑站起来,径直向牢门走去,淡然道。
“笨蛋…”狐四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更加知道即使能改变也无济於事,所以这几天都绝口不提,但是此刻唤我声音里还是带了哭腔。
“狐四,记住我说的话。”我不想回头看,因为此刻肯定会看到狐四那双水润红了的眼,这些天看过太多的眼泪,再也再也不想看到了。
“笨蛋…”狐四到底哽咽著没说什麽,只是又唤了我,只要有心的人,都可以听得出来那里面带著怎样的绝望和哀凄。
“谢谢你。”我走出牢门的最後一刻,低低地说道。
在这个世上,狐四,是第一个待我好的,真心待我好的。
是这个经常瞪圆了眼睛一副火爆脾气的女孩子,一边狠狠骂著我笨蛋,一边耐心教著我不会的东西,是她看不过其他同类对我的欺辱,揪著我同人家打架,是她穿著一身的红,看著我娇嗔一笑……
也还是她,却为著我来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呆在阴暗的地牢里,哭泣著为我心疼,要与我同生共死,哪怕我告诉她我不爱她。
对不起,狐四,我是个笨蛋,却只能愚蠢到底。
“跳下去。”鹤风指著眼前巨大丹炉面无表情地道。
丹炉被揭了盖,肉眼就能看见滚滚冒著的烟,弥漫起来的是一股股剧烈汹涌的怨气,夹杂著不知名的药材的味道,我甚至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嘶吼,哭号,哀怨,比上次看见的药坛透露出来的还要更加浓烈,更加教人心惊。若是换了平日,这样的威胁气息,已经足够我拔腿就跑,可是今天,我必须站定在这个地方,不能逃跑。
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别无选择的选择。
这一刻我反倒是出奇的平静,从未有过如此的平静。
原来,这才是我的归宿。
在经历了可以说懵懂无知的千年生涯之後,一度以为後来的时日,才是真正的活著,那些温柔的笑意,爱恋的眼神,深情的爱抚,缠绵的亲吻,都曾经真真切切地打动著我的心,我痴恋著那样的心动,贪恋著那样的温柔,贪心到想要永久地霸占著这样的幸福,少一刻都要心疼不已。
也被深深地伤害过,尝尽所有词汇都难以名状的刻骨铭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痛恨自己,埋怨自己。也看尽天下最残忍的刑罚,看尽世上最令人哀伤的眼泪,比任何时刻都要无可奈何,愧疚难当。
够了。
从前不知听谁感叹过,若是能尝尽世上喜乐哀伤,爱恨嗔痴,缠绵纠缠,当断难断之情之感,便也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
我向前走了一步,燃烧著的怨魂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柳苏,那些红了的海棠,真的很美。
两步,耳边已经被沸腾的声响占据了。
柳苏,你知不知道,我最爱你的吻,细细密密,温柔无比。
三步,我已经可以看见那虚无的滚烫,可以把灵魂烧灼的温度。
柳苏,你是否欠我良多我不知道,但是我明白,你给过我的,却不少。你给的,是我的全部。
“若是柳苏问起我,便说我走了。”我略一停顿,说出我在世间的最後一句话。
柳苏,再见了。
我闭上眼睛,朝著那扑面而来的滚烫倒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雪大封山,鹅毛大雪压下来,把光秃的枝桠都压折了,留著半截坠著冰雪,同挂上千百条冰晶一般。无论白天黑夜,生物已经很少出来了,这片原本就与世间半隔绝了的土地,更加没了生气,仅仅剩下原始的萧索。
“咚咚咚。”把屋外的暴风雪同这屋子隔绝起来的门,突然发出这样的声响,在那肆虐的风雪声中,微小而难以察觉,可是我还是听到了。
会有谁在大风大雪的三寒天来我这里?狐四不是在大雪封山前告诉我她要呆在家中,直到春风融了冬雪才会进山吗?这便必定不是狐四,狐四来我这里还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
那会是谁呢?过路的人?还是其他什麽不畏寒冬风雪的生物?
披衣而起,我点亮了屋子里的烛火,端著出去开了门,外面风很大,我用一只手护著烛火才不至於被吹灭。
被白色风雪覆盖的夜同样漆黑,风寒刺骨,打开一丝的门缝,都会溜进几丝寒意,这屋子里的温度也下降了几分。我勉强打开门,外面的风雪声毫不留情地钻进我的耳朵,打得我生疼,烛光摇曳不定中,我看到了外面来人的脸。
我略一用力,才能不让手中的烛台掉落,可是烛光却被风吹灭了。
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厚厚的斗篷上都有雪的痕迹。
“可以让我进来吗?”这个人影发出了声音,就算在风雪声中也能听出几分清冽。
“进来吧。”我打开门转身走回屋,没有理由在大风雪的日子里将人拒之门外。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屋子里却还残留著之前漏进来的寒冷,我全身都冷得在发颤。
“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暗黑的屋子我没再次找到火折子点蜡烛,摸索著去了厨房。
等我端著一壶热茶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烛光照亮,没有风的阻碍,烛光安稳了许多。
他接过我倒的茶,道了声谢,斯文有礼,一如当初。
我喝著自己的热茶,看著眼前的烛火,没有话要说。
他却开了口便道:“药师鹤风死了,半年前,走火入魔。”
“嗯。”
“那些害人的丹炉让我给毁了。”
“嗯。”
“我一直都相信你还在这世上。”
“嗯。”
“我找了你一年。”
“嗯。”
“从前是我对不住你。”
“嗯。”
可能是我的过於平静刺激了他。
“月华…。”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这般叫我时眼里带著渴望和哀伤。
“雪大封山,今晚怕是走不了了,那边还有一间房,天冷早些睡吧。”我抽回手,转身往内屋房间去,准备去做方才还没做完的梦。
“月华,你这一年,过得…。。可好?”他叫住了我,我便像被定了法一样定在原地,连回头也不能。
“我过得怎样,你不都知道了吗?”我淡淡反问道。
“是狐四告诉了我你在这里,也是她带了我来,但是她其他什麽却都没有再说。”
“除了这些,你还想要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很好,谢谢。”
不愿再纠结下去,我继续往前走,甩开所有的不快,保持著冷静和淡定。
“等等…。我还想知道,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感觉他向前走了几步,却到底没有上前来。
我转过身面对他,眼睛看著他的眼睛摇了摇头,然後在他眼睛里看到一种类似绝望的东西。
“你不再爱我了吗?你可以为我去死,为何不肯原谅我?”
我笑了一下,尔後才告诉他
“那个我已经为著你死过一次了,这样难道还不够麽?柳苏。”
这次轮到他无话可说,我再次转身回了房里。
没有体温的传递,床上的棉被早就失了温度,湿湿冷冷的我睡不著。
闭著眼睛就想起一年前。
一年前,原本我必死无疑。不,我其实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
有那麽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有任何意识和知觉,就如同死去那样,唯有再次醒来,才能知道这段时间的存在。
醒来时,看到的是狐四喜极而泣的脸。
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