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莫倾城作者:妖三-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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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是宽慰毕染，更是宽慰自己。虽然过去了近两个时辰，孩子却仍卡在腹部中间，难以顺利下滑。静坤不知要查看宫口开几指，但好歹知晓孩子若没有落到腹底，没有经过盆骨，毕染痛得再狠再急也是无济於事。
一筹莫展的侍卫只能一而再、再而三顺著宫缩的力道，没头没脑的帮助毕染往下推挤胎儿。後者也确然是他此生见过最能隐忍的人，用上推腹这般极端的手段，他居然仍能死死咬住口中软布，用尽全力不让自己惨呼出声──只是那双清澈眼眸却渐渐迷蒙了更浓重的水雾，身子也颤抖得越发厉害。
忽然毕染腹部猛然一震，伴随著胎儿一个猛烈的下沈，静坤只觉手下一轻，终於是将胎儿推至了腹底；而猝不及防的人几乎要从床上挣身而起，痛至逼出了一声哀鸣：“呃啊──”
花示君手一抖，那好不容易汇聚成形的妖气，便像被什麽外力击中一番，溃然散开。
他呆若木鸡的愣在当场，手指间还残留著不曾散去的妖气，耳边似乎回荡著叫人心惊胆颤的呻吟，不知从何而来，却直直撞入内心。
“王上……”凝珠适时抓握住他手，泫然欲泣的眼神诉说著又一次的无功而返，“王上，这……”
花示君怔怔看著眼前盈盈秀眸的女子，机械的再将目光移向面前不远处，依旧光华璀璨的蕴嬅盘和蕴嬅盘中无动於衷、悄无声息的牡丹花枝。
“怎会……如此？”梦呓般的喃喃自语，却是挥之不去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悸，这声发问像是为眼前失败的承蕴之典，更是为心头莫名爬升的强烈不安。
察觉到君王手心竟然微有薄汗，凝珠更加大力的握紧君王手心，宽慰他：“王上，王上若不介意，凝珠请求王上再行一次……一定、一定可以……”
花示君心神不宁，脑海中缓慢浮现出离开云都殿时毕染欲说还休的神情，耳畔又好似再度响起他那似是嘲讽又似是真心的祝愿──“花示君，愿你承蕴成功”……
花妖王忽然就觉得了呼吸滞苦，难以言语的闷窒从胸口蹿升而上。
他猛然自凝珠手中抽回手，就要转身挪步。花妖王後一句哀切却定住了男人身形：“王上……要弃这第二次的承蕴之机不顾麽？日日夜夜守在云都殿陪伴那人，却不肯分半日给凝馨殿的凝珠麽？”
缓缓回过身，俊容僵硬，张口无言：“孤……”
“求王上，再同凝珠尝试这最後一遭罢……”没有错过君王眼中强烈的动摇，凝珠含著眼泪缓缓下拜，泣不成声，“只这最後一次好吗，凝珠，当真想要自己的孩子……”
双腿已经大力分开到再无法分开的地步，濡湿的下身混杂著羊水与血水，狼藉一片，身下被褥已被血与汗浸得湿透，浑身又冷、又痛。然而孩子却是死活卡在了狭窄的盆骨处，再怎样都下不去。
毕染早已透支了全身力气，他能够感觉到胎儿在他腹中激烈的挣扎，拼尽全力想要自生身之人腹中脱离，却是毫无办法的被阻碍在盆骨处。一阵阵锐痛自腹底持续传来，痛得他早已麻木，然而更加可怕的是，那痛在逐渐减轻，──胎儿踢动的力道，随著窒在腹中的时间越久，随著羊水的逐渐流尽，越是轻缓，越是无力了。
他昏昏沈沈，神智时有时无，静坤在他耳边不断唤他名字，焦急的一再重复：“不能睡，毕染，你莫睡……不可以睡过去……你再用力啊……”
确实……不可以睡……他允诺过要好好保住这个孩子……
他以後有的是睡眠的机会……
把花示君想要的还给花示君，他便能得到他想要的……
“将……将那边……”细细的声音，几不可闻从唇边溢出。静坤惊喜的凑近，听见那挣扎著睁开眼眸，而眸底神采已黯淡许多的人，软弱无力道：“将剪子……给我……”
静坤不知他想做什麽举动，但唯恐不依从他言，错过助他生产最佳时机，只能将剪子取来，谨慎放入毕染手中。
毕染颤抖的手几乎要握不稳那冰凉的剪子，险险要从汗湿的手中滑脱。但他终究维持了最後一丝神智，甚至能清楚的吩咐静坤：“静坤，你……离开床边……啊……五步……”
静坤站著没动。
毕染持著剪子，又捱过一波痛楚，眸子已渐渐失去神采，疲倦道：“你……请你替我……去找花示君……”
侍卫眼前一亮，他终於是肯放弃那无谓的尊严和骄傲，向孩子的另一个父亲请求援助了麽？
静坤立刻倒退五步，急切道：“好！你等我，我立刻去把他叫来！！你一定要撑──”
“住”字停顿在不及出口的瞬间。
眼前只看见床榻上那肚腹高隆之人，聚集最後仅存的真气扬起手掌，快得迅雷不及掩耳的狠狠向自己盆骨劈下。盆骨碎裂的瞬间，铺天盖地的剧痛袭来，而毕染死死咬住嘴唇，拼死欠起上半身，手中剪子一挑一划，生生在下身处剪开穴口──
啼哭的婴儿在漫天花香与血雨中陡然滑落体内，鲜血喷溅而出，五步的距离算计得刚刚合适，既来不及扑向前，也来不及握住那骤然失去力气软垂下来的手。
“……毕染──！！”
撕心裂肺。
为何心中的苦痛越来越强烈，为何那盘旋在心中的不安越加剧烈，竟至演变成强烈的惊恐波动？
难道是几度尝试承蕴都无法成功的缘故？
但那强烈心悸，却又不似来自眼前发生的一切……
花示君再维持不住冷静从容，妖气陡然爆冲而下，将蕴嬅盘中搁置的牡丹花枝炸得七零八落。
凝珠大吃一惊，娇俏的脸孔同时也变得煞白。
“今日到此为止，孤──！”花示君顿了顿，莫名的烦闷和惊恐，让他一时竟是难以细思任何自圆其说的借口。索性放弃，沈脸转身。
王後乖巧，立刻接话：“凝珠陪王上回殿……”
话未落音，听得把守後园的侍卫群中传来一阵吵杂推挤声，间或听得见“大胆，什麽人敢擅闯王室重地！”“抓起来！！”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心头累积的不安，催化成更多的躁郁；又或者是不愿再与那个乖巧温柔的王後多言，花示君拂袖便往争吵处大步而去，君王沈著一张脸，眼看著就有迁怒的可能。
却在见到那被两三名侍卫齐力制住的年轻男子後愣在了当场，花示君脚步一滞，掀眉愣愣疑问：“是你？……你来此地作甚？”
对方抬起头，嘴唇翕动，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机械的挣动，要摆脱侍卫的钳制，看模样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扑到花示君跟前来。
“你不在云都殿陪著毕染，跑来此地是──”君王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
终於是挣脱开一只手臂的年轻侍卫，朝他高高扬起了手臂，挥舞著，像一头咆哮著要撕扯猎物的兽。
快步随後追赶上来的凝珠和周遭诸人，费尽千辛万苦才能从那已经失去理智的侍卫口中，断断续续听见几个字：“花示君──为什麽──为什麽你……你能这样对他……──为什麽你不去死──”
同样听清那些内容的花示君脸色惨白，一时竟然没能站稳，朝後趔趄了一下。
“放开他。”三个字颤颤巍巍出口。围捕静坤的侍卫乍一推开，便感觉耳边强风刮过，花示君一个瞬身便掠过他们身边，强劲手臂抓住仍然惯性挣扎的静坤，两人霎时消失在目瞪口呆、还未全然反应过来的众人眼前。
“王上……王上！！！”
凝珠许久才颤声喊了出来，看也不看一眼蕴嬅盘和那只“精心挑选”的牡丹花枝，急切的提起裙摆向云都殿方向追了过去。
☆、番外 之 花囚 31（花示君X毕染）
花囚 31
大敞的房门吹入冷风，房中满布浓郁花香，浓郁血腥味。所有来不及得到求证的不安与疑虑，此刻在触目惊心的场景面前都尽数化为了现实，却又更像一场没有醒得来的噩梦。
花示君不知自己何时松开年轻侍卫的手，茫然若失的，慢慢向那张洁白大床走去。
或者已经称不上洁白，因为榻上榻下，染满血迹，而帘幔也被床上之人拉扯得七零八落。现场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凌乱，像大战过後不及收拾的战场。
他是求死……
他支开他，一心求死。
他用这种方式来最终逃离这个囚笼，逃离他身边。
花示君每抬起脚步，脚上都有万钧之重；每落下一步，都像踩踏在泥泞不堪的沼泽地里。
你要离开，为什麽不同孤说明？
你想摆脱这一切，为什麽不肯试著向孤屈服，明知你只要软声软语，孤便会弃械投降？
你为何，一定要将自己，逼至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
将孤…………
微弱的啼哭声从床边的帘幔下传来，花示君颤抖著指尖，慢慢掀开那床被殷红染得变色的帘幔，望见一个肌肤晶莹剔透的小小婴孩，面如冠玉，唇色若粉，闭著眼躺在那里，捏著拳头有气无力的大哭。婴孩粉嫩的右边脸颊上，爬著一株精巧秀丽、形似曼陀罗的花纹胎记。
花示君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一阵苦水直从胃底翻滚上来，抓住帘幔的手也不由自主松脱开来。柔软帘幔垂下，重新遮住了那漂亮得不似刚出生婴孩的小小生命。
床榻上那个人，从他进来开始，到此刻，一直悄无声息，静静的躺著，像是已经沈睡过去。
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血液流动声，仍在细微的自他身下传来。
他的脸颊依然温热，花示君指尖触到他，冰凉似铁的是自己的温度。
“王上……”惊愕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冷寂，然後凝珠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那个刚刚降生的小婴儿身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喜呼，“啊……好漂亮的小娃儿……”
花示君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