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爱维尔海的人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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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
费伦听懂了他们的心情:即使总是被埃尔罗伊折腾,这些深爱着人鱼的研究员也不会拿他遇到的困境取乐。
控制室的屏幕中没有小人鱼的身影。迪伦避开了所有的摄像机。
诺兰教授看着这样的屏幕,遗憾地问费伦:“小家伙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吗?”
费伦摇了摇头:“他还没有这样的表示,但以迪伦的性格,他应该不会想要和埃尔罗伊待在同一片海域了。”
误会是可以解开的,男性人鱼共存于同一片海域也是有先例可寻的。
——但埃尔罗伊过分的举动却不是轻易就能被谅解的。
小人鱼哭泣的模样还印在辛格海研究员们的脑海中,即便大家已经理清了事情的经过,也明白埃尔罗伊的行为是出于震惊,但他们还是无法原谅。
在晚餐之前,费伦写好了调用远洋轮的申请,之后,费伦独自一人来到了暗礁区。
他没有带上温蒂准备的点心,也没有呼唤迪伦的打算。
芙爱维尔海热情的太阳已经沉到海平面下,渐暗的天幕中,月亮露出她清冷的面容。
海浪拍打着船身,那轻柔的节拍让费伦几乎叹息出声。
“费伦?”歌唱般的音调,发音却是人类语言的。
费伦微笑起来,看向船的一侧:“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浮上水面的小人鱼游近船身。他的眼睛还有些泛红,哼唱的声音也比往常更轻。“你在这里干什么?”迪伦问他。
费伦看着他:“没什么,我只是想在这里自己待一会儿。”
似曾相识的回答让迪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今天很丢脸。”他小声嘟囔着,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妈妈说过,长大了就不该再哭的。”
“这不是你的错。”费伦告诉他。
小人鱼弯了弯鱼尾,尾鳍被月光镀上银亮的光泽。
费伦问他:“你想离开这里吗?”
迪伦用手指轻敲着船身。他很久都没有出声,久到费伦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说:“我们去哪里?”
18。
关于远洋轮的申请被发送了出去,回复来得很快,答案却并不理想:全部的船都在执行任务,要等任务结束,至少得等上一个月。
费伦考虑过自费雇佣一艘远洋轮,但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迪伦就先出现了一些小状况。
在和埃尔罗伊不愉快的碰面之后,迪伦有很多天都只用很低的音量唱歌。一开始,费伦和同事们都以为他是不想再被埃尔罗伊听到他们的交谈,不久,小人鱼抚摸咽喉处的动作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里不舒服吗?”一天,费伦在他又一次按揉喉咙时这样问他。
迪伦点点头,轻声答道:“不舒服。”
这个回答让研究员们如临大敌。他们仔细检查了小人鱼觉得不适的部位,检查的结果很简单:声带充血,有轻微水肿。联系到几天前迪伦尖叫的音量和时长,出现这样的症状并不令人意外。
费伦向小人鱼解释了产生不适的原因,也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项。
之后,他这样安慰迪伦:“等你恢复了,我们就出发去新的海域。”
迪伦轻轻哼了一声,表示明白。
这并不是什么大麻烦,只要好好休息就能恢复。大家都以为小人鱼的不适很快就会消失,但它却持续得长得超乎意料,甚至当迪伦用正常音量唱歌时还会出现走调和破音。
“小家伙这是进入变声期了吧?”研究员们终于反应过来。
人鱼的变声期会持续多久,现有资料中并没有准确的数据:在迪伦离开辛格海之前,他的姐姐们早已开始变声,而现在,脱离变声期的小姑娘才只有一位。
变声期的人鱼需要注意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在参考过人类的情况之后,保证食物和睡眠的充足,以及避免过度疲劳被认为是必须的。
“既然这样,你们就先不要急着离开了——远洋旅行可是非常令人疲劳的。”以诺兰教授为代表的芙爱维尔研究员们提出了这样的挽留。
这其中或多或少存有着为埃尔罗伊争取道歉机会的打算,不过费伦还是接受了:毕竟,小迪伦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迪伦对需要在芙爱维尔海多停留一段时间的决定没有什么异议。
他已经搬出了埃尔罗伊为他安排的“卧室”,那条价格高昂的钻石项链费伦也没再见他把玩过。小人鱼的食宿现在都是在暗礁区,人工岛的摄像机保证了埃尔罗伊不会轻易出现在那里。
埃尔罗伊没有在镜头前出现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实际上,芙爱维尔海的主人在那天分别之后就陷入了沉寂。
费伦确信,埃尔罗伊应该听到了迪伦想要离开芙爱维尔海的消息(诺兰教授故意调大音量公放过这个信息),但他什么也没做:没有出现在迪伦的周边,没有新的道歉,也没有表示歉意的礼物。
这样的反应让许多人都认为埃尔罗伊是希望迪伦离开的。
但是,在一个晚霞把海面染红的傍晚,沉寂了好几天的埃尔罗伊突然开始唱歌。
那是一首莫名其妙的、关于一条狮子鱼的歌。
低沉而悠长的曲调里,这条斑斓的狮子鱼从一整个白天的昏睡中醒来,它抖动着自己巨大的胸鳍,气势汹汹地驱赶小鱼。可怜的猎物被逼到珊瑚礁的角落,无处可逃。狮子鱼张大嘴,突然收起所有的鳍条冲刺。猎物毫无悬念地被吞掉,猎食者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周而复始。有时候,这个勇猛的猎食者也会偷懒,它会静静漂浮,等待不走运的倒霉鬼自己撞进嘴里。在这片珊瑚丛中,这条狮子鱼没有天敌,它的毒素让所有认出它的生物退避三舍。它吃掉了许许多多的猎物,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后代。然后,某一天,这个嚣张的家伙静静地漂浮起来,它的嘴或许还张着,却再不能吞吃食物——它死去了,留下斑斓的身体、带毒的鳍条,成为他人的美餐。
这是芙爱维尔人工岛所记录到的第一首来自埃尔罗伊的长歌。当电脑译出它的内容后,所有人都为之困惑。
这首歌长达一个小时,即使人鱼使用的语言就是他们的歌唱,这样的长度也实在过长了。如此长的一首歌,埃尔罗伊究竟想表达什么?
没人知道。
即使同是人鱼的迪伦,也在研究员们的问询前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悠长的、不知所谓的歌唱在每个傍晚都会响起。
有时候它是关于珊瑚虫的,那些柔弱的小家伙是海底最坚韧的港湾,庇护着无数生灵;有时候它是关于鱼群的,足以遮蔽阳光的鱼群疯狂游窜,它被猎食者们不断冲破,又不断合拢,许多鱼会死去,许多鱼会活着,幸存者们在温暖的海水中留下了数以千万计的鱼卵。
它提到过一头怀孕的抹香鲸,鲸鱼被人类追逐,然后不甘地死去,哀戚的鲸歌久久回荡海上;它还提到一条深邃的海沟,无数的船骸填塞其中,那里有许多本该在太阳下闪光的小东西,此刻沉寂于海底深深的黑暗中。
歌声被不断记录,终于,大家意识到了——这是芙爱维尔海的歌。
每一条鱼,每一丛珊瑚,每一块岩礁,每一道沟壑,都是这样一首歌。它们是海浪激起的浪花,讲述一小段绚丽,然后融回海洋的广阔。
埃尔罗伊没有再说过道歉,也没有进行挽留,他只是日复一日地讲述他的海洋。
他记得一头小虎鲸饿哭的叫声,也唱起过栉水母死去时最后的光芒——每一个傍晚,没有任何应和,芙爱维尔海的主人独自咏唱着这里的广袤与繁华,这里的抗争和消亡。
远洋轮的调用尚未成功。某天,在芙爱维尔海绚烂的霞光中,在埃尔罗伊悠远的倾诉中,迪伦突然轻声哼唱。
“我想留在这里。”他用歌声告诉自己的研究员。
费伦笑着说好。
他没有询问原因。
甚至,他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有什么疑惑的必要吗?
海洋的精灵总是深爱着大海,而眼前这片温暖的海域是如此美丽。
19。
迪伦决定留下,这让芙爱维尔人工岛的研究员们欣喜万分。接连很多天,他们都为小人鱼准备了点心以及其他小礼物。
和研究员们的热情相反,那位海中的独唱者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人鱼之间的关系显得很微妙:他们待在同一片海域,却像被什么隔开,迪伦待在人工岛附近,埃尔罗伊则在更远的地方。他们互不交谈,日常活动也没有交集——只有每天的傍晚,埃尔罗伊的歌声准时响起。
“埃尔罗伊究竟打算做什么?”这个问题已经让岛上的不少研究员失眠了。
撤回调动申请的费伦对此也很好奇。
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责怪埃尔罗伊了。
这位总是给人过强压迫感的海域领主,在傍晚的吟唱中渐渐改变了费伦和其他人对他的印象:他的歌声依旧不会透露太多情绪,但任谁都能听出他对这片海域的熟悉和深爱;而他唱起这些歌的理由,也是如此显而易见。
埃尔罗伊希望迪伦留下,这份希望迫切而真诚。
“虽然对人鱼的记录中没有出现过同性伴侣的先例,但是,我想,”诺兰教授这样猜测埃尔罗伊的意图,“我们的国王陛下真的喜欢上小迪伦了。”
对于他的猜测,费伦并不认同:“也许埃尔罗伊只是需要一个朋友。”
“不不,”教授笑了,“亲爱的费伦,你还不够了解埃尔罗伊——他可不是会惧怕寂寞的家伙。”
这个话题让费伦多少有些抗拒,当他要求结束谈话时,诺兰教授夸张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听说刚上高中的女儿找了个男朋友一样!”
“迪伦的年龄还是初中生!”费伦不假思索地反驳他,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默认了对方提出的某些人物关系。
懊恼让费伦不再理睬大笑不止的教授先生,但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