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天晴-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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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就擒,如何?”
苏定逍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眉头撞到了一处。
聂峥眼波一转:“苏门主,开始了。”
话音刚落,原先稀薄的白烟瞬间腾起膨胀,耳边是千斤石壁缓缓摩擦挪移的声响,氤氲中聂峥的身形轮廓越来越模糊,苏定逍急忙去抓聂峥,抓到的却是一脸惊疑的苏忘遥。
“你怎么来了?”
“我……”只说了一个字,抿唇,默然。
身后一堵石墙压来,苏定逍拉起苏忘遥迅速闪入一门,他早知道七蠹教内机关甚多,没想到整个七蠹教就是一个大机关,暗合五行八卦。
他熟知奇门遁甲之术,这样的阵势原是困不住他的,只是现下白烟弥目,光凭声音来揣摩阵势变化,找到生门,困难了些。
他聚精会神地听辨,一边心中算计,几个曲折来回之后,路越走越窄,只能一个一个走,连转身都不方便。
走了一阵,苏定逍忽的放缓了脚步,抓着苏忘遥的手紧了紧:“如果你这时候在背后给我一刀,我一定躲不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苏忘遥袖中薄刃正好露了一点锋芒出来,踌躇片刻,终又悄悄藏了回去。
苏定逍面上不动声色,心神却不知不觉间散了,这阵势本来也有迷人神智的作用,苏定逍渐渐就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待前路渐渐开阔,苏定逍下意识地觉得高兴,觉得该是柳暗花明了,两只手却松开了苏忘遥不自觉去捂左腰,身体先脑子一步,他这一捂就捂到了满手腥热……
是血。
鲜红刺目的血。
嗒!
一滴滚圆滚圆的血珠自刀尖直直掉落。
转眼间,白烟消弭无迹,还是之前所处的石室,聂峥在,他在,苏忘遥也在。
案上线香烧了大半,一截指甲长短的香灰委顿落下。
苏定逍颓然跪地,膝盖重重磕上冰冷坚硬的地面。
他听到有人叫“哥哥!”,急匆匆一阵脚步声,似乎是谁在叫苏忘遥。
他又听到有人说“拿去,七日一服”,又是谁在嘱咐苏忘遥。
他看到自己膝盖跪的地方,一滩血渍,他还在那摊血渍里那看到了自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有人一步一步过来,对他说:“血债血偿。”
说话那人站得离他很近,声音却似隔了很远,他恍恍惚惚了好久终于慢慢反应过来——
哦……原来刚刚叫哥哥的是南宫月吧?
原来他们相认了?
那“血债血偿”说的是用他的血偿叶青雪的血吧?
他忽然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衣摆,抓得死死地,紧紧地,可是抓了一会,最终还是松开了,他轻轻说:“你最好盼着我死在这里,否则……”
否则什么?他一下子也想不出来做个什么威胁,他想那就磨磨牙吓吓那个人,可是好像没什么力气了……
那人说:“不是你拿黑玉虎符来换解药,而是我拿你来换解药。”
那人说:“一开始就是我跟聂教主之间的交易。”
……
苏定逍想,真的没什么力气了,于是不得不用一只手撑住地面,手掌正好撑去血渍里自己半个影子,而口里吐出的一口血又正好盖在半个手背上,心里面忽然疼得厉害,脑子里涌出许多画面出来,争先恐后的,最后通通变成了一个人,那个人他不知道要叫他什么——
魄儿?
师父?
师父?
魄儿?
魄儿……
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苏定逍手臂一软,重重栽到在地。
第三一章 前尘
“唔……”
七蠹教一间封闭的囚室内。
半昏不醒的苏定逍眉头紧锁,呲牙忍着腰上疼痛轻轻辗转。
颈上套着铁环,环上连着链子,链子另一端深入地下,也不知是不是连着什么机关。因着他的辗转,链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搅起细细尘灰,还有涩涩的铁锈味道。
阵痛过去,一脸苍白的苏定逍缓缓睁开眼。
囚室顶上凿了许多小孔,外头阳光照进来,落下一地斑斑驳驳的光亮。
倒是个好天气。
苏定逍不太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指尖温热,原来伤口又渗出血来。
伤口很深,大概是发炎了,一阵一阵地疼,所幸没刺到脏器。
忍痛撑坐起来,链子的声响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像栓猫狗一样的栓法谁都不会觉得舒服。
四面墙,一面墙上窄窄的阶梯一直通到顶上,那儿有道门,因为链子不长,苏定逍站起来后发现自己哪面墙都碰不到。
这样的处境,什么都做不了,靠自己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若聂峥不是为了黑玉虎符,十之八九是觊觎煞生门,他说他最想要的是“他”,又是什么意思?
既不杀他,难道是想通过控制他的方式来控制煞生门?
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渐近,停顿之后,顶上那门开出了一条缝,有人往里看了看,迅速扔了点东西进来,那东西滚到脚下,竟是个馒头。
苏定逍不由自嘲似地笑了一声,如斯落魄,没觉得如何感慨,反而觉出一点有趣来。
苏定逍弯腰欲捡,可是站久了,这一弯,伤口又隐隐作痛。
那个人,就不怕一刀下来会要了他命吗?
还是他就想要他的命?
不过在苏忘遥心里,苏定逍对他做的事大概比直接刺他十刀八刀更加难受。
苏定逍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弯下去,忽然目中一滞。
不知什么时候,地上的光点已经起了变化,七个,大致围成一个圆形。
止煞门的标记?!
原来顶上那些小孔的凿向并不一致,也就是说不同的时间,落下来的光斑也会不一样,而此时正好只剩了那七个光点……
止煞门与七蠹教……
苏定逍缓缓拧眉。
靠着馒头过了六天,这一日正午,聂峥来了。
如画眉目,眉心暗红依旧。
他问:“有没有想起什么?”
阳光从顶上落下来,一束束细尘飞扬,很宁静的感觉。
苏定逍不语,只是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很是眼熟。
似曾相识。
聂峥道:“有些事我想告诉你。”但见他转身,抬脚,缓缓迈了一步,“南宫家是厉华带人灭掉的。”
仍是那双玄色的靴子,踩下去,踏起一些细尘,步伐很稳:“季家也是。”
对于这个事实,苏定逍并不意外,只是聂峥应该没什么理由要告诉他这些。
苏定逍觉得莫名,可是隐隐又觉出一点什么,具体是什么还说不上来。
“黑玉虎符分左右两半,合而为整,南宫家,季家,两家各持一半,厉华与南宫家有些恩怨,所以下了狠手,可结果扑了个空,你带走了南宫家的孩子,所以便猜是你拿了南宫家的那半虎符,那时候江湖上正好传是你煞生门灭了南宫家,厉华顺水推舟,等到季家就是有意栽赃了,反正你煞生门也不怕被波脏水。”
苏定逍不由皱眉。
“八年前止煞门攻上煞生门也是为了黑玉虎符,就像两年前他儿子厉秋所做的一样。”聂峥终于回转过身,直直望着苏定逍,“苏门主有没有想过厉华背后还会有什么人?”
他这句话虽是问话,但看他面上神情,无异于在告诉苏定逍厉华背后有人,而这个人就是他聂峥。
言至此,南宫家,季家,六年前的止煞门,两年前的止煞盟,还有现在的七蠹教,一一串联了起来,可是照聂峥这么说,一切是为了黑玉虎符,那六天前聂峥又为什么说他最想要的不是虎符,而是他苏定逍?
聂峥像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浅浅笑了笑:“苏门主,你我渊源极深。”
渊源……
渊源这个词可以包括很多东西……
“我原本只是想从你身上找到黑玉虎符,可是没想到……”聂峥似是想了一想,然后才笑道,“炼桑,我一直以为你还被你师父困在离丘,不想你已在世为人。”
炼桑?
苏定逍眼角倏然一跳。
冥主桑问心头血所化冥莲,花开并蒂,一为炼桑,一为炼问。
聂峥靠近了一些:“看来你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你见过向镜了?”
苏定逍抿唇沉默了一阵:“聂教主也信前世今生之说?”
“你不信?”
“不是信与不信,只是觉得既是前世,那与今世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聂峥微微诧异:“你是这样想的……”轻声喃喃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间越来越紧,他伸了手,一束阳光正好落在他掌心,“那倒底哪一世才是重要的,等‘今世’到了‘来世’,那‘今世’不也成了‘前世’……”手掌无意识地握了握,目中茫然,竟有些魔魇的意思。
苏定逍不知他心中所想,又见他微微扬了唇:“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儿子,你很喜欢他?”
苏定逍深吸了一口气。
聂峥的视线仍在掌中,目中温和,像是正看着世间最最珍视之物:“我也有个很喜欢的人。”
“……”
“也是从小就养着。”
“……”
“我并非凡人,不会老不会死,可是他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他很乖,很好养。”
“……”
“这一世,他已经十七了……”
苏定逍想起关于聂峥修习不死邪术的说法,心道,原来如此。
“每一世都是那样,等他长大,等他死,然后再去寻他的下一世。”
“……”
“一世世相处……”
“……”
“相知……”
“……”
“相爱……”
“……”
“然后,死别……”
掌中的阳光渐渐隐去直至消失不见,聂峥终于收回手,转身离去。
当那玄色的靴子快要完全迈出去的时候,苏定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炼问?”
阶梯之上,那双靴子停顿了很久。
第三二章 赵小钿
七蠹教卫祖一叛教被诛,其左使之位由冯赞接替。
冯赞是闲风庄的人,却不是七蠹教的人,到庄也才一年不到,冯赞不仅接了七蠹教左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