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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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能看到钩蛇庞大的身躯在我眼前急速下坠的情形实在让人心情愉悦。粗壮的蛇身伴随着大量的岩石碎块一路扭曲着跌向崖底,看到我的时候金黄色的无机质眼睛简直要喷出火了,“你——给我——等着——”但他也只是一晃而过而已,愤怒的回音悠长而震撼地回荡在山间,“碎尸——万——段——”
果然会断掉吗。
还好早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凭借着半把尖刀,终于险险止住了下滑的趋势,整个身体挂在了距离崖顶数千仞的地方。伸脚扣住了旁边的一处凸起,我停在原地,稍稍花了点时间平息自己急促狂乱的心跳。
“我没耐心在原地等着。” 我向下面喊道。
当然,可能对方已经听不到了。
谁叫你没有手掌这玩意儿呢。
“忘了告诉你,下面是黑晶戈壁。”我叹了一口气,轻声地彷佛自言自语,“还是希望你别活着回来了。”
我看向左手的另一只尖刀,没有犹豫,直接用力在崖壁上一砸,半截刀刃干脆利落地断裂,追随脚下的云海而去。
稳了稳神,我双手交替着运用这两把折断的尖刀向涯顶爬出。数千仞的旅程绝对算不上啥好活儿,但我对自己的耐力和韧性却一向很有自信。
不知花了多久,在我终于狼狈地爬上崖顶之后——
“你是什么人?”
“专门在此等候你的人。”
“……看来我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我啐了一口血,在不复本来面目的断崖上盘腿坐下,再次叹了一口气。
身上到处都是血迹、烧蚀过的痕迹和狰狞的伤口,而观之对面的黑袍老者,却是一副怡然自得久候多时的模样。在大荒之地,别认为老人就好欺负,指不定你面前这个一副风烛残年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就是避世多年的高手,道行够深,或直白地讲,有本事活得够久。
“是虎派你来的?”我一直以为虎豪爽耿直不拘小节,现在看来他真是隐藏地够深,这一番手段毒辣慎密,最后还不忘追杀到底,不确认我的死亡誓不罢休。最初的愤怒之后,我开始思考我这小人物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虎这般设计我,答案是——无解。而这黑袍老者又是什么时候跟来的,一直专心于钩蛇的我倒也真的是毫无头绪。
“怎么可能。”老者惊诧地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下一刻,他左掌托住右肘,曲起右手的食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怎么说呢,该说是我派虎来才对。”
“你什么意思?”不明所以的回答让我难得地产生了某种焦躁的感觉。
“就是书面上的意思。一炷香后你就会明白了。”老者放下手臂,改成双手抱胸,“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他如是微笑着说道,漫不经心的眼神彷佛不经意间扫视了我一圈。
老者的姿态目前为止都是无比放松闲适的,声音也是带着两分沙哑的低沉温和,却偏生让我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感,那份紧张感贴着皮肤如影随形,让我不由得僵硬了肩背,喉咙有些发紧。
应该说这个老者浑身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轮廓深刻的面颊看不出年龄,刀削似的嘴唇笑得冷硬而刻板,黑色的眼睛却是极年轻的,透着一股活络和兴味,手上的皮肤不再年轻,却让人毫不怀疑其下蕴藏的强大力量。此时他背挺得笔直,在风中伫立如同一杆不折的标枪。宽阔的黑袍边角绣着金色的暗纹,和着墨色的长发在崖顶迎风飞舞,简直像即刻就要破风而去。
这个老者很危险。
或许有更多的蛛丝马迹,但面对危险的本能,让我只花了一秒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老者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空气中隐隐传来压迫的力量,无法动弹。
焦躁。
除了焦躁还是焦躁。
他绝对不会像钩蛇那么好对付。级别差太远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噬咬着我的心智。
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手中的刀刃直直地指向对面的老者,眼神锐利而凌厉。
“不,还不是时候。不用对我如此敌意。”老者视若无睹,笑得一派云淡风轻。
“我一直期待着与你见面,江泊。不,你现在的名字还是流江。”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篇 伪结局——崩析(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并没有放弃警惕。在大荒之地,并不是所有精怪都有名字,也不知是谁订下的规矩,名字透露了精怪太多的信息,性格、能力、甚至真身,对于精怪而言无疑就像是性命一样的东西。
“江泊是谁?”
“要回答这个问题,还真得解释很久。不过,正好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拖时间。”老者稳步向我走来,注意到我一瞬间迸发的气势。他咏叹般叹息了一声,一挥袍袖。我手中的尖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粉碎分解散在了空中。
我耸耸肩,“这种方式倒挺环保的。”
没有接触,甚至没有感应到任何力道。他是如何无声无息做到这一点的?
“不用费心猜了。”老者脚步没有丝毫紊乱,轻易地越过了我,站在断崖边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完全是徒劳的,就像草履虫试图理解人类社会一样可笑。境界,决定了我知道整个世界是怎么运行的,而你,却连这个世界的组成都不清楚。”
老者顿了一下,歉意道,“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根本没有草履虫这个概念。”
老者右手凌空一抹,崖顶的天空奇怪地闪烁了几下,一幅巨大的画面缓缓呈现在我们面前,漆黑幽深的漩涡缓缓转动着。
“从哪里说起好呢?”老者打了一个响指,扯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就从世界的诞生开始说起好了。”
……
“不必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你只需要知道,我说的全部都是毋庸置疑的,并且必须是毋庸置疑的。”
巨大的画面慢慢有了声音和色彩。
山谷。
浓翠欲滴的山谷。
山风轻柔地拂过,千枝万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如动听的协奏乐章。
微微的浮光闪现。
一个青衣少年的轮廓在光中逐渐清晰。
身姿挺拔的少年睁开了眼皮,幽深的墨瞳一瞬不瞬地注视我们,彷佛参破天地般淡漠。
我微微皱眉,“那是……我?”
“没错。”老者淡然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困惑,虽然坚信自己也是精怪,但你却没有貌似真身一样的东西,彷佛就是这般凭空出现的。”
“别急,你后面会知道的。”老者注意到我投诸他身上专注的眼神,如是回答道,然后自宽阔的袍袖中探出食指凭空一点,彷佛石子投进湖泊,画面迅速起了涟漪抖动扩散开来,重复平静时,已然换成了少年怀抱着一个肩背宽厚的男人。只是那个男人浑身浴血呼吸微弱,眼看是活不长了。
“好兄弟……”男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艰难地抬起右手,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衣襟,瞪圆了的眼睛看着少年,“我……我……”手指痉挛般地颤动,却是半口气没有喘上来,死了。死不瞑目。
手掌软绵绵地滑落,在青衣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知道。”少年只是伸手合上了男人的眼皮,轻轻地将他放置地上。
“哈哈,你知道?你知道虎背着你做了什么好事?还兄弟,笑死我了!”对面的女人罗绮华裳,酥胸半露,精致的面容上挂满了夸张的笑意,此刻云鬓微散,真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少年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女人的眼神冷至彻骨,彷佛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我说了,我知道。”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周遭的风环绕着他和虎,狂暴地盘旋。
女人还想笑,但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而你不知道的是,你死定了。”
女人难以相信地看着少年,大叫道:“你竟然为了一个想杀你的人和我拼命?”
我也难以置信。
我走向前去,和黑袍老者并肩站在了一起,“这是什么?”
“你的未来。”老者一脸神秘莫测地说道,“虽然对我而言,这只是你的过去。”
莫名其妙。
画面上的那个我已经和美艳妇人开始打斗。怎么看怎么像是在为死去的虎报仇。
怎么可能!一刀痛宰了那个背叛者都算是轻的!
各种暴虐的情绪在我心中翻滚,我简直忍不住要冷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把戏?”
“在这个世界里,这一切还未发生,但在我的世界里,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我现在只是将过去了的事情在你面前回放而已。”
“你会信的。这本来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第二次发问了。如果可以,我真心不希望有第三次。
“时间和空间,是非常复杂地相互纠缠在一起的,我们不能仅仅扭曲空间而不干涉时间,这样时间就有了形状,然而它只能固执地往一个方向前进,就像奔流的河。”
老者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的表情,“为什么我们看到时间向前进,为什么我们记住过去而非将来。河将过去和未来区别开来,使时间的流逝有了方向。但如果河有断流和分支,一直向前流的河水却返回原先通过的河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过去和未来会发生重叠。”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老者,“过去和未来的人会相遇。”细细看来,老者眉目间确有几分与我相似,尤其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和气质……不会吧。我暗暗自嘲,甩掉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很好,那这个问题可以暂时先放到这里,我们继续往后看。”老者向我玩笑般地眨弄了一下眼睛,这个完全不符合他年纪的表情让他的脸庞登时生动了起来。
画面又是一阵抖动。
洞穴。
幽深不可测的洞穴。
传来一阵悠扬的呼啸,淡泊旷达,彷佛天地的一部分,与万物和谐地交融在一起。
啸声过后,自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