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艳谭系列之白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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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着那声儿望,只见房梁上斜卧着一个人。
红衣怒放,长发飞扬,踏月为泷,孤媚自长。端端是风化绝代,绝代风化。
不由一楞,癞子倒没了言语,只将长剑一指,清锋寒光。见此阵章,红衣妖狐,咯咯笑了起来,从那屋檐上飘下,直堕到癞子跟前,夺了长剑,又添了香吻,娇弱无力,软软瘫瘫的倒在癞子怀里。
“好生俊俏的小道长。不知你年方几何,可有婚配。”那狐妖在癞子耳际吹气,巧笑连连,直把癞子窘得是满面燥红。怒从心起,癞子使了力气推那妖狐,却是不动,一时气下,往下细看那妖狐的容貌,但也奇怪,虽是近在眼前,却看不甚清。唯见一双眼睛,褐色琥珀,华光溢彩,又清幽至极。
“道长,我生得好看么?”继续轻笑,那妖狐将头靠近癞子肩头,吃吃笑开。无名火起,癞子,连在心底,默念咒语。不消片刻,那妖狐惊得弹开,口里直道。
“不好,不好,小道士要做法,捉我去成亲呢!”
又气又怒,癞子破口大骂。
“好个不知廉耻的妖孽,这朗朗乾坤岂容你作祟,还不束手就擒。”
又是一笑,那狐妖,已然又飞身上了屋顶,只在那里斜卧娇笑。“好个不知风月的小道士。殊不知这三界皆苦,图得就是这一晌欢愉,翻云覆雨。你道是爱我冰肌玉骨,清凉消汗,我道是爱你,欲仙欲死,彻夜风流。咱们做一对那世外鸳鸯,不是强过修道升天。罢罢罢。。。。就了我的樱桃口,容了你那霸王枪咱们快活快活。”
越说越离谱,癞子气得发抖,只不住令他住口。哪知这妖狐,笑得更甚。“痴儿。。。痴儿。。。。这红尘万丈,你你我我,不过都是昙花一现,沧海一栗,你道是能有什么造化,人生一世,花开一季,及时寻乐而,这快活多得一时便是一时啊。”
言毕长长叹息,幽幽洒洒,竟对着几分月色唱起曲儿来。
“你个冤家,我忍不住些儿将你骂。昨夜约你私会东厢下,你却按我在荼靡架。抱个满怀就要把那春情洒,可知我,镇日里情思思,意切切,病根早种下。”
一厢儿言唱,癞子就是一厢儿冒火,直跳脚大骂。“妖孽,收起你的淫词浪语。”
听他骂得,那妖狐又切切笑开。“羞也不羞,你不是都卧了鸳鸯枕么?何苦还装斯文。快些回屋陪你的小兄弟吧。”
这话一出,癞子再将不能忍,直奔了屋内,取了那射妖箭,挽弓引发,呼啸一声,直冲那妖狐奔去。那妖狐也好生了得,轻轻一避,任箭光四烁,火花四溅,复大笑而去。待得火光散去,屋顶上哪里还有什么狐妖的影。
暗自生恨,癞子欲待追出,这时却听得阿苏唤他。
“大哥。。。。大哥。。。。是狐妖啊!我。。。我怕!”
追他不得,癞子只得停步回头,却见阿苏,一身素白,哀哀切切立于月光下,好生堪怜。
软了心肠,回首将他轻扶,只道。“莫怕,那狐妖已给我打跑了。”听得此言,阿苏算是微定心神。仰起半边脸儿,轻笑开来。
“大哥好法力,若是得了大哥相助那狐妖定是能除。”
他这话,真心实意,绝无诳语,可不知怎的,癞子听了他这话倒觉得不好意思,暗暗窘迫,又暗暗羞恼,一般的心思几转,却瞥见阿苏俏生生的扬花脸儿,立时微楞,不禁利令智昏,如坠千层地狱。
哎呀呀!菩提老祖,道圣仙君,莫不是那色儿空空,空空而色,也要误杀弟子定力。
当下,癞子冷汗直冒,不由分说进屋坐定,挥起拂尘,悄度心经。
可那阿苏却是不解,只道他仍要做法降妖,不由心下害怕,也跟着进屋,偎在身前做那投怀之举。
这下,真真是软玉温香,销魂蚀骨。定了心神,眼观鼻,鼻观心,癞子推却阿苏,不言不语,可阿苏却是不知,只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幽幽道。
“我是个孤儿,父母早亡,从小无人怜爱,都道是世间有爱,可我自小而大,遍尝世间冷暖。哪个疼我,哪个爱我,至今日遇到大哥方才觉得,这人世间有些温暖之意。大哥,你待我极好,阿苏这一生也不会忘了大哥,只望大哥也莫要忘了阿苏。”
他这席话,哀怨幽切,令人动容。睁了眼,癞子低头看他。
月华如水,正端端照在阿苏的脸上,投一片阴影,遮半边儿泪痕。袅袅洛洛,丝丝翠翠,便似那长睫上的荧光,一颤一颤,颠个儿徒增思惘。、
“阿苏。。。我也是孤儿。”
癞子情动,低低就首,捉了那清艳红唇,暗舌生香,一些儿痴缠,一些儿退让。若你的口舌,融彼的爱伤。
这人间风流,花月翩翩,一宿不复正道沧桑。。。。。。
暗叹息,细思量,端是万劫不复,也难抵欲狂。
只如是佛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既是空,空既是色,空空色色,色色空空,难遂众生痴狂。。。。。
不若,求一夕温存,贪半晌欢愉。便如这轻吻,细细碎碎,沿着颈颊,游于肌理,暧昧复凄凉。若稍得,牙边轻咬,便闻得那怀中人,阿苏弱声呻吟。
“疼!大哥慢些儿。。。我疼。。。。”
心中一动,欲念更生,恨不得把这怀中之物,揉碎捣烂,直嵌入骨髓,订入七魄方才罢休。
“阿苏。阿苏。。。阿苏。。。‘
不住唤他,癞子全凭了一股血气妄为,端的是初涉情爱的少年郎,哪通什么惜玉怜香。一径的颠倒折腾,阿苏早唤不出声响,只闻得些细碎呓语,又哀哀沉寂,细看下,阿苏那纤细的躯体上,衬着月光,点点斑斑,从胸口至腰腹,触目又惊心,再看下,那下身隐秘之处,竟有些红白液体缓缓而出。
陡然而惊,癞子发了慌,拥了阿苏不住唤他,那阿苏,幽幽醒来,又幽幽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只道了句。“疼!“
这一世做人,依依稀稀,唯剩的记忆不过是疼。
想那为人之初,别了黄泉,饮了孟婆,来这世间,开眼破啼,受的便是疼。如是我闻,如是谁知,你道是轮回转世,三生有幸,却不想,人生如此,浮生如斯,亦始亦终,亦幻亦灭,缘生缘死,只一个疼字。
失了神,癞子搂了阿苏,便由不得痴痴呆呆,恍恍惚惚,依稀睡去了
原来,这小和尚法名唤做至心,正是那戒空方丈的关门弟子。他们师徒一行四人,也是巴巴的赶来除魔降妖!
端的可笑,这魑魅魍魉,横看皆是妖,竖观诸为魔。万法不归一,俱从心而出罢了。
应声而进,至心拿了经书垂手立于戒空身侧,这时看去,见他神色凄惶,小心谨慎哪里还有方才的灵动风流。大不为不忍,又暗生疑惑,癞子也复进屋坐下。
这一坐,便又消得一时三晌,拉拉杂杂,煦煦叨叨竟搁置了半日。待众人散去,竟是晌午过半了。念起阿苏,癞子心下发慌。
一念,自己莽撞糊涂,破了清规开了戒律。
二念,阿苏不知所踪,情思可至身子安好。
越想越慌,癞子就愈发的坐不住,当下便出门寻了阿苏而去。
记得那日来时,阿苏道自己住在村尾,却不知村尾何处是他家。一路行去,癞子就一路的难耐凄凉。
这村尾比不得村首,竟是人烟稀少,景色荒芜,莫不说那慌坟累累,枯滕老树。便是偶闻几声鸦啼也叫人心惊胆战,如此孤僻却不知那阿苏住在何处。慢慢寻去,远远的便瞧见一位八十开外的婆婆坐在路旁。心头狂喜,癞子奔上前直问。
“婆婆,敢问柳家阿苏住在哪里?”
“什么?”听不得清,婆婆捂了耳朵大声问道。
“敢问柳家阿苏住在哪里?”再次问得,那婆婆却是笑开了。“杀猪,老身我早就不养猪了,这几年,狐妖作祟,风不调雨不顺,就是养猪,也是养一头死一头。”。闻得此言,癞子真是哭笑不得,想那婆婆定是年事已高,耳聋眼花,那里识得自己说些什么。我问他安去,不是自寻烦恼么?当下作了揖便辞行而去。可这当口那婆婆却从后唤住了他。
“小道士,你问的可是柳家阿苏。?“
大喜过望,癞子慌忙点头,那婆婆叹息一声,便是摇头而道了。“诺,沿着这条黄沙路,左转,不消五十步便瞧得见他的住处了。”慌忙谢过,癞子就转头而去了。
这一条黄沙路,蜿蜒崎岖,遮天蔽地,竟是见不到头。只道是两旁有些新栽的柳树方有些清雅之意。就路而寻,左转而至,果然未出五十步,便瞧得一排瓦房。快步上前,癞子敲了门响却无人来应。暗自纳闷,癞子踮着脚尖朝里探头,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瞧不见。心道,莫不是来错了时候,此刻阿苏恐或不在家。
当下失落,转了圈复往前走。
这一走,可非寻常,却原来这东浮村竟是首位相接的一个圆圈,这尾至尽头稍往前行,便是村首的宗庙。
心下烦闷,癞子正想寻一处清静福地,好生儿理个思绪复繁,见得这庙门便不由信步踏进了。那小庙也是妙极,太上老君,南海观音,小鬼阎王,城隍土地,竟挨个而立,想这三界通天,各路诸神,皆是面面俱到了。失笑出声,癞子在那老君象前坐定,便挽了拂尘,念起了心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 以观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