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花红-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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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狼道:“若是那只小船行至半海翻了船,小狗与老家伙同时葬身鱼腹,咱们不但空等,而且不也平白地遗失一本武林中人梦寐难求的真经么?”
“啦广黑面狼话声甫落,疏不及防地即被黄面狼一掌打得一个踉跄,方自一怔。
黄面狼已自桀桀任笑说道:“老四,你这两天敢是被鬼蒙住了心窍么?怎地如此槽懂?
那小狗要是葬身鱼腹,咱们岂不了却一桩心事,除一心腹大患?师父师伯也从此不必提心吊胆地寝食难安啦!而且小狗身上那本真经我虽以为是真,到底是否真的尚属未可卜知……”
话犹未完,黑面狼便自窘迫地抬手连道:“好啦,好啦,三师兄,人已走啦,咱们别净站在这儿喝风淋雨了,一大早至今尚未吃饭呢!走罢!”
黄面狼岂有不知他此时已是极为窘迫之理,微微一笑,未再说什么,向茫茫大海中投下最后一瞥,转身而去。
现在再容笔者掉过笔头叙述一下柳含烟此去安危吉凶。
果如老渔人所言,小船出海不到百丈,便为海上汹涌浪涛打得颠簸起伏,惊险万状。
所幸老渔人操舟技术精湛,使得这一叶扁舟,在这茫茫大海,惊涛骇浪中,得能化险为夷,缓缓前进。
饶是如此,老渔人已白脸色死白,甚至大汗直流,衣衫为之尽湿矣!
尽管这位盖代奇才柳含烟是如何地武学旷世,胆识超人,一叶扁舟航行在这浪涛汹涌的茫茫大海中,在他来说,到底尚属平生首次,目睹排山骇浪,小舟伏腾,身形时起时落,也不禁心中暗紧,玉面泛起一片微微惊骇神色。
这种情形落在老渔人眼中,诧异之余,不由暗忖道:
“这小相公的是透着古怪,一颗胆儿竟比终日谋生海上的自己还大,难得,难得!”
海上风浪既大,听话自然吃力,故而二人航行至今仍是两口紧闭,不发一言。
所幸这种情形为时不长,日落时分便自风平浪静,大雨渐歇。
至此,老渔人方始暗吁一口大气,腾出一只手,拭去满头冷汗,一抬头,方待说话,老眼瞥处,不由一怔,暗暗笑道:“这位小相公不愧读书雅人,凶险方过,他便自跑到船头,悠闲地负手欣赏起海景来啦!”
果不其然,柳含烟不知何时走至舱外,立身船头,负手眺望海天相接处,低声吟哦,正自沉醉于一轮红日,万道霞光,轻鸥数点,海天一色的奇景中。
只听他低吟的是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千古绝句,但却独具匠心,面对即景地改了几个字儿。
“‘落霞与轻鸥齐飞,碧水共长天一色。’丹青妙手若无此神来之笔,泰山日出为之逊色不少,柳含烟叹为观止矣!”
老渔人每日见惯了这如画奇景,对柳含烟认为叹为观止的醉人景色竟然视若无睹,唯对柳含烟匠心独具,将那千古绝句中所改的几个字儿,却正自不住点头暗赞不已。
俟至“柳含烟”三字人耳,他却突然神情一震地脱口失声呼道:“什么?相公你的大名是柳含烟?”
柳含烟闻声一怔回头,淡淡一笑,点头说道:“不错!
小生正是柳含烟。”
老渔人惊喜欲绝地说道:“哎呀!少侠你何不早说,你要是早些说出大名,昨夜就是风浪再大,夜色再深,老汉纵是赔上一条老命也要送少快出海。”
话声微顿,神情激动异常地又自颤声说道:“想不到老汉这把年纪竟能幸逢如此高人,这条破船竟有幸为这位侠肝义胆,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效劳,实感毕生荣宠,死而无憾,哎呀,老汉我简直高兴得要发狂啦!”
微微一顿,满面悔恨,无限歉然地又自话道:“老汉老眼昏花,有眼无珠,昨夜今早诸多失礼之处,尚望少侠大量恕罪!”
柳含烟闻言心知自己破除“地幽帮”之举已不胫而走,心中除暗叹江湖传事神速之外,表面上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老丈过奖啦,柳含烟一介寒儒,何敢当高人二字,所谓侠肝义胆诸多谬奖,更使小生汗颜已极,老丈此次慨允相助出海,小生衷心更是无限感激。”
老渔人喜极一笑说道:“少侠毋用太谦虚,少快为天下苍生,悲天们人,舍己忘身破除‘地幽帮’,惊天动地之壮举,早已脍炙人口,妇孺皆知,武林中各大门派更是对少侠敬若神明,老汉虽然一介老渔,但生平最为敬佩少侠这种顶天立地的奇男好汉,前些日子,老汉还曾经指天大骂造物弄人呢,咦!少侠……”至此,一脸讶异,倏然住口。
柳含烟心情一黯,勉强一笑,说道:“柳含烟无德无能,想不到竟蒙老丈如此关爱,造物委实弄人,柳含烟一身罪孽深重,不想却遭人救起,仍自苟活……”
老渔人闻言忙道:“少侠何出此言,似少使这般武林救星,岂能就此殒落,更何况少侠还有重大使命在身,噢,对了,少快这令堂病重……”
话犹未完,柳含烟便e陡感玉面一热,赧然一笑,忙道:“实不相瞒,先前一番话儿乃是小生急欲出海万般无奈
之下,方始出此下策。其实小生此次急着出海是为了有关师门大仇的一桩事儿!小生至今犹感愧疚难安呢!”
老渔夫暗暗一笑,庄容说道:“少快不必过于自责,这种隐秘事儿本来就不可对人言及,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更何况少快与老汉素不相识。”
尽管如此,柳含烟仍是难以消除心中愧疚歉然,表面上仍是赧然一笑,默然不语。
老渔人自然也知道这种隐秘不能动问,问了徒自令人左右为难,但另外却一时找不出适当话儿,只得闭口不言,专心掌舵。
…………………………………
第 十 章
旭日东升,透云晨曦为茫茫大海,无壤碧波,平添千万点鳞鳞金光。
这是柳含烟乘船出海的第三大拂晓。
两日来,柳含烟虽然间或盘坐舱内,运功调息,依然精神焕发,英挺俊拔,毫无一丝倦意。
但是老渔人却是一连两日夜掌舵,不眠不休,连眼都未敢合一下。
老渔人花甲年纪,尽管谋生海上,终日与惊涛骇浪搏斗,一身筋骨较常人壮健得多,但一个血肉之躯,并非铁钢,到底精力有限,眼看身形已是摇摇欲堕,神情疲惫已极。
但为着这位自己敬佩已极的盖世奇男,他却仍然苦自支撑。
柳含烟早先已经数次要他躺下歇息,自己试着掌舵,但均为老渔人以不谙水性,不善操舟为由加以婉拒。
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天性淳厚,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位年逾半百的善良老渔人为自己疲累如此。
霍地站起身形,说道:“老丈,你还是进舱歇息去吧,容小生为你老代劳。”
老渔人吃力地抬起头,勉强一笑,有气无力道:“少侠,恕老汉斗胆说一句失礼的话儿,论武学相公委实称得上旷古绝今,技比天人,若论操舟,少侠恐难及老汉万一,少快且莫轻视这一叶扁舟在老汉手中操纵自如,若是到了相公之手,恐怕这只小船即刻不听指挥,咱们置身茫茫大海,不比行船江河,少侠请看,除了咱们这只小船外,四望海天相接,还能看到什么?一个不慎弄翻了船,老汉年届人士,能为少侠效劳,虽死无憾,但是少侠年纪轻轻,前途远大无可限量,加以又有重务在身,却是绝不可轻率冒险。”
一番话儿说得柳含烟深蹙剑眉,默然不语。
老渔人微微一笑,又道:“老汉虽然终日打鱼,但那俱在近海操作,离岸一里,路程便即茫然,少侠可知咱们还有多少路程?”
柳含烟此刻心中除了对他无限感激之外,并还有着无限歉疚,闻言忙赔笑说道:“小生两日观察咱们方向不差,如果小生估计不错,咱们今日以内便可抵达无名孤岛。”
老渔人精神一振,一笑说道:“那是再好不过,少侠放心,老汉自忖最少还能支持两天,既然今日之内可达无名孤岛,那便绝无问题。”
柳含烟星目中射出无限感激,万般歉疚神色,一注老渔人说道:“为小生私人师门恩怨,竟劳累老丈如此,小生心中委实……”
老渔人一笑,肃容说道:“少侠何出此言,此乃老汉心甘情愿之事,何言劳累?再说能为少侠效劳,毕生荣宠,老汉足慰平生,少侠既称师门恩怨,将必诛绝者也必十恶不赦之辈,既是十恶不赦之辈,少侠除报师仇以外,无异为武林除害,为人群造福,泽及天下,无人不披,老汉感恩图报犹恐未及,纵有劳累,又算得了什么?”
一番话儿说得柳含烟两眶英雄泪险些夺眶而出,暗忖一声:“想不到小小一处蓬莱竟会有着这么一位古道热肠侠义可风的人物,夫子所谓:‘十步以内必有芳草,十室之中必有忠信。’委实半点不差,此间事了,我定要好好结交结交!”
强捺心中激动,肃然说道:“老丈的这种胸怀委实令柳含烟感佩得无以复加,今后当永铭心中,终生不忘。”
老渔人怫然不悦地道:“少侠若再如此说,老汉斗胆可要生气啦!”
一顿,喟然一叹又道:“其实少侠这句话儿太令老汉汗颜,老汉这点心意只不过略表敬慕寸心罢了,怎及得少侠悲天悯人,伟大胸怀之万一啊。”
柳含烟淡淡一笑,尚未开口。
老渔人精神一振,一揉老眼,指着柳含烟背后,突然欢悦道:“少侠快看,远方云霞下那团隐约黑影,不知可就是那座无名孤岛?”
柳含烟闻言一怔,倏然转身,星目注处,远方一片淡乌云霞之下,果然隐约地可看到一团岛影,色呈深绿,而非老
渔人所说“黑影”。
转回身形一笑说道:“老丈眼力之佳,委实令人佩服,不过,那团绿影正是隐于云霞的岛屿一角,是否就是那无名孤岛,小生目前尚不敢妄下定论,不过若以航行时间与方向来说,应该不致有错才对。”
老渔人闻言精神大振地哈哈一笑,掠臂说道:“有此发现,不管是否那无名孤岛,是块陆地却绝不会错,老汉如今不知为何,两日来疲累一扫而空,倒觉精神充沛已极,恍似刹那间年轻了二十岁一般,少快且请坐稳,老汉这就要加速前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