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出书版-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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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的头和四肢还能看出来是人样,而当中的躯体已经是惨不忍睹,那个东西太恶心了,身体根本就是一个不完整的肉块,肠子就挂在自己的肚子上,可以看见一根一根森白的肋骨,样子和丧尸有得一拼。他毫无目的地围绕着长明灯走,张大的嘴巴像是在喊叫,却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他转完了圈就朝着主屋拼命磕头,身上的肉块都掉了下来,周围的地上一片血肉模糊,感觉十分恶心和诡异。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强忍着翻滚的胃液颤抖地躲在窗户后面看。当我害怕地准备悄悄关掉窗户的时候,窗户下方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头颅,我慌张地看了看长明灯下,那个人依然在磕头,但是头……头没了!那怪人的头颅肿得非常大,说是头还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肉球。他翻着眼珠看着我,头颅里传来阵阵的腐臭味道,他张大着嘴巴,嘴里爬满了黑色的虫子,因为塞满了虫子,他根本没办法说话,虫子从他嘴里喷涌出来,那肥大的脑袋不过是虫子的容器,我被恶心得拼命往后退,就怕那些虫子爬到我身上。突然,我口袋里那张火车上大爷给的符烧了起来,燃气了青色的灰来,虫子闻到符燃烧的灰烬后迅速回到头颅的嘴里,然后头颅一下子滚下楼,掉进楼下的树丛中,只听到黑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忽然我发现房子开始剧烈地摇晃,脸颊两边有些疼痛,耳边传来白翌地喊声:“喂!醒醒!”当我睁开眼时,发现白翌压在我身上,一只手抬起我的头,一只手拍着我的脸。脸上火辣辣的刺疼感,让我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一看四周根本没有什么鬼头,也没有黑色的虫子,我依旧在自己的床上。
我抬手就给白翌一巴掌,这小子绝对是故意找机会抽我!推开白翌,我捂着脸说:“你打我干什么?”他有些火了摸摸脸说:“这是我该说得话!如果我不打醒你,估计你要把床给蹬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我用手按住疼痛的太阳穴,脑子依然晕眩,但感觉周围比之前真实多了。我往窗户外看看,长明灯还亮着,青灰色的灯光下空无一物,只有一两只飞虫被灯光吸引着上下飞舞。
刚才被吓出一身冷汗,头发也湿了,当我摸着自己的脸时,不禁张开嘴巴下意识地看看有没有虫子。虽然是梦,但是太真实了,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会做那么诡异的梦。我呆滞地坐在床上,白翌给我倒了一杯茶,我突然发现外套里的符不知道怎么变成灰了,但是衣服却一点也没有被烧坏,好像这符自己变成了灰烬。白翌也看到了,不过他没有说话。我把热水一口喝干,嘴巴还是十分干涩,白翌又给我倒了第二杯。我低声把前面做得梦一五一十地告诉白翌,他坐在我的床边听着,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我最后担心地问:“老白……我不是中了蛊毒吧?”
白翌摇摇头说:“不,不是,这是一种托梦,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拍了拍我说,“继续睡觉吧,应该没事了。”虽然他那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十分后怕,做完噩梦后的虚脱感让我感觉浑身冰冷。盖着被子没有睡着,我歪头看看白翌,他也没有睡觉,冷静锐利的眼神透露出他在思考。这样使我更加担心,我心里不停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过多久,门口就有人来敲门,说舅公的儿子回来了。我和白翌一听相互看了一眼,迅速穿好衣服,一起出去看个究竟。
寨子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现在还是黑夜,黑压压的四周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哭出声。黑暗中赶尸人一路摇着铜铃,撒着纸钱缓慢地走进寨子,后面的尸体也直挺挺地跟着走来,一看到尸体,马上就有人哭天喊地起来,舅公的儿子回来了……
那个赶尸人在人堆里认出了我们,只是看了两眼就带着舅公的儿子去停放棺材的棚子里。我抓着白翌的手臂说:“我晚上梦到的怪人有点像……舅公他儿子。”
白翌摆摆手说:“先别声张,赶尸匠在这里的威望十分高,连最有脸面的人也得让他几分。”
果然没错,舅公和大家都出来迎接了,舅公夫妇一看到自己的儿子就嚎啕大哭起来,但是他们的儿子只是跟着赶尸匠直挺挺地走向专门给他装身入棺的房间,看也不看自己伤心欲绝的年迈双亲。这种入殓过程,只能由赶尸匠一个人完成,旁人绝对不得窥视,就连死者的亲人也不能为其装身,正如出发时将尸体“扶出棺材”也只能在深夜,不得让人看见一样。据说在赶尸匠起魂的时候会有仪式,如果关键时刻活人接近尸体的话,便会有“惊尸”的危险,活人不得安宁先不说,可能还有尸变的危险。
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梦里的那个人一定是那尸体,为什么他会托这样的梦给我呢?
所有人都守在屋外哭成一团,我和白翌看着,守在门口,站的位置正好是昨天那个尸体徘徊的长明灯下,灯光打下来,丝毫没有温度,周围的哭喊声比先前更加悲凉。现在正好是夜最深沉的时候,四周暗得如墨色一般,就连那弯寒月也完全埋首在阴暗的云层之中。我心里越想越奇怪,感觉这之中肯定有什么诡异。
过了好一会,赶尸匠走出来,有人上去给了他这次的费用,还另外有一个红包。赶尸匠接过后,就示意他们可以进去看尸体了,舅公激动地飞奔过去,大伙也涌进那个棚子,棺材里躺着的尸体没有了先前的诡异感觉,更像一具真的尸体了,冷冰冰地躺着,仿佛刚刚睡下一般。舅公和他的妻子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儿子,顿时哭得撕心裂肺,我却感觉处处透着古怪。赶尸匠靠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里哭成一团,眼神极其冷淡,好像习以为常。白翌一直注视着尸体,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蹊跷走近尸体,正要触碰时,赶尸匠大声喊道:“别碰!”
白翌的镜片闪过一道寒光,他冷笑着说:“为什么不行?”
赶尸匠本身长得就极其丑陋,现在瞪大了牛眼感觉更是煞人。大家都不敢出声,埋怨地看着白翌,因为他是本家的客人也没办法插嘴骂他,舅公哭得双眼通红,蹒跚地走过来说:“小翌,啥事啊?”
白翌用手指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地笑着说:“我该叫你骗子呢还是走脚师傅好?”
青长衫苍白的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个不知轻重的小鬼头别瞎搞!弄出尸变,你们全寨子都要倒霉!”
大家一听尸变,惊得全都窃窃私语起来,舅公连忙拉住白翌说:“我的好外甥,你就别掺和了,这可是全寨上上下下的大事啊!”
白翌端正的脸上显出几分怒气,我很少见他有过这样阴冷的表情,他看了看青长衫,对我说道:“小安,知道你为什么会做那个梦么?”
一提起梦,我就陷入后怕中,所有人又把目光全部投向我,我被看得窘迫不已,咬着牙反问:“为什么?”
青长衫一听顿时大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在说为什么我还活着一般。白翌迅速走到棺材旁边,大家都大吃一惊的时候,他把手伸向尸体快速地扒开寿衣。我们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舅公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当所有人一声尖叫的时候,我们定眼一看,这具尸体居然是拼接起来的,躯体只不过是木头做得假模型,只有头和四肢是尸体的。大家被吓得有的大哭,有的大叫。这些尸块被绑在了木头躯体上,穿上寿衣感觉和尸体并无两样。白翌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做那怪梦的原因。”
白翌看了看青长衫,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位‘手艺人’,哦不,应该是两位,他们根本不是赶尸,而是扛尸块罢了。”
青长衫想要逃走,但门口立刻被好几个年轻力壮的土家族青年堵住了。白翌冰冷的眼神看了过去,他说:“你让同伙顶着尸体的头颅,然后装作尸体走在路上,到了之后就把你包裹里的四肢和头安在木头上,其实正真的尸体早就被你扔到哪个荒郊野外了吧。”
青长衫从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慢慢地他冷笑着说:“嘿嘿,没想到居然被两个青头给识破了,不过躯体我可没有扔什么荒郊野外,只不过……另有他用。”
舅公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青长衫半天,最后只挤出了一句:“给我打!”
大家都被气火了,孩子的尸体算是完了,就算青长衫把身体还回来那也只能叫被分了的尸块,不能叫遗体了。
舅公的眼角都要瞪裂了,所有年轻力壮的土家男人都撩起袖子,拿着棍子准备收拾这个黑了良心的赶尸匠。我一看完了要出人命,伸手就要去拦那帮红了眼的土家人,却被白翌拉住,他一直在看着那个青长衫,的确,那么多人气势汹汹地逼近他居然没有一点紧张的神情,反而用一种诡异得阴冷眼神看着大家,说是看着大家,还不如说是看着我和白翌,他的眼神反射出一种令人不安地笑意。当我还以为他会做出反击的时候,一个壮硕的青年抡起木棍就往他的肩膀砸过去,一棍子实打实地发出闷响,青长衫的眼睛顿时一翻,露出白森森的眼白,从口中吐出一股腐臭难忍的黑雾,白翌一看不好,大喊:“快退开,别碰到他!”
大伙危机意识都很强,一看那赶尸匠翻了白眼就已经散开了,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敢再靠近。青长衫的身体就像一个缩水的羊皮袋子,他环顾四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脖子隆起许多小疙瘩,就好像有很多东西在里面爬,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最后朝我们看了一眼,眼神透着一股阴寒地威胁。
白翌用手挡着我,冷冰冰地说道:“你根本就是一个蛊人!你另一个同伴才是下蛊的草鬼婆子,那些尸体都给他拿去制蛊了吧,你不过是他控制的一个傀儡罢了!”
严重缩水的青长衫笑意更加阴冷,他低声咯咯地笑出来。他的脸颊两旁渐渐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