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论妖-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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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一人一神面对面发呆,那边黄悦已经变为人形,屁颠屁颠接过了发呆的苍华手中的陶罐,一把拔开塞子,嗅了嗅。
苍华的视线没有离开杨跑,杨跑却已经飞速自我反省,觉得说这话真是太不爷们了,就跟闹了别扭一样,也没好意思看苍华的表情,只好把注意力投向正在打开陶罐的黄悦:“我来帮忙洗画吧,这事也告一段落了。”
杨跑刚伸出手去,还没够到罐子,却被苍华紧紧抓住:“这东西不是你该碰的,你立刻离开这里!”
这又是什么阴阳道的规矩!
杨跑心里的火气又开始升,不碰就不碰,什么得瑟!
他用力要甩开苍华,却被抓得死紧,他瞪着苍华,却发现苍华的眼神闪烁,就好像他正在挣扎什么一样。
而一旁黄悦看着两人起争执,抱着罐子凑上来想劝架,苍华感觉到它正从侧面接近,扭头大声呵斥道:“你滚开!”
他声色俱厉,吓得黄悦手一抖,竟然握不住那陶罐了!杨跑一看黄悦手中的陶罐脱手,也吓一跳,条件反射地伸手就接,苍华也同时松手去接,他们一上一下,在空中完美地接住了陶罐。
差别之处就是苍华接住了罐底,杨跑扶住了罐腹。
没打碎,没打翻,万幸!
一触之下,杨跑手掌中传来冰冷的沉甸甸的触感,带来莫名心悸的感觉。
然后他注意到,在晃动之下,忘川之水从罐口荡了出来。
明亮的水色,跟世间之水并无不同。它因为罐体的晃动而荡了出来,顺着罐口,流淌到杨跑的指尖上。
一声短促惊叫响起来!
是黄悦,它惊讶地看着杨跑的手,沾上了忘川水的指尖,消失掉了!
杨跑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秃掉的手指,他甚至忘记了要放开手,只看着那水流过的指节,就这么消失掉了,就好像颜料融化在水里一般,没了。
一股大力夺走了他掌中的陶罐,杨跑茫然地抬头,是苍华,他将陶罐夺走,一把甩到黄悦的怀中,那忘川之水溅起来,弄得黄悦下巴都湿了,但他安然无恙。
那自己怎么会!?杨跑的视线落回手掌,他不敢相信,根本毫无疼痛的感觉,只是一瞬间,他的双手除了拇指之外的四指,每一根都起码失去了两个指节。
比他的手废了更为可怕的事实是,忘川之水,会洗去长生笔所做之画。
而现在,它洗去了自己的手指。
难道说,自己——
杨跑抬起头来,恐惧地看向苍华,而苍华的表情立刻百倍地加剧了他的恐惧!
苍华在看着他,满是同情,略微痛苦地看着他。
一壶论妖 长生笔 完结(下)
我是一幅画?!
我是长生笔的一幅画?!
谁画了我?!
我怎么会是一幅画?!
我的容貌,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吗?被画作如此的吗?!
杨跑的身体剧烈颤动起来,他说不出话,双腿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矮倒下去。
他跌入了一个怀抱,常华抱住了他,用体温包裹他,就像破庙里用织物为他保暖一样,然而这一次,杨跑再也感觉不到温暖了。
他从内心深处感到冰冷,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寒意,如果他真的有一颗心的话。他很可能没有。
“不是这样的。”耳边传来苍华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是真实的,不是一幅画,已经不再是一幅画了。”
杨跑在头晕目眩中抓住了声音的来源:“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画了我?我又是谁?”
“你是杨跑!”苍华的声音很是坚定,给杨跑几近崩溃的心带来一丝慰藉,他张大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惶恐,小声问道:“你保证?”
“我保证!”苍华给了杨跑一个他最需要的绝对肯定的答复,然后轻轻扶他坐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奇妙的力量,让杨跑的惊惧稍微减弱,脑子稍微清醒了些:“你一直都知道?”
苍华犹豫了一下,杨跑立刻抓紧他的衣袖,恳求道:“最坏的我已经知道了,求你告诉我事实吧!这样的情况,只有真相才能让我支撑下去。求你了!”
过了好久,苍华才微微点头:“是的,我来到人间道,为的就是寻找阴阳道丢失的长生笔。然而我刚刚找上医仙,却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你也知道,医仙毁了疫神的身体,用画囚禁了他,然后从人间遁形。我在人间行走,寻找疫神的线索,却一无所获。然而,从某一刻开始,我感觉到了长生笔的气息。”
苍华循着长生笔的气息而去,但发现的却不是被长生笔封住的疫神,而是一个流浪的十二岁左右的少年。
苍华确认,这少年不是人间自生,而是长生笔所为。然而长生笔大部分已经被他收回,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尚有部分毫毛外泄,而最有可能的持有者,就是和医仙争执那日茫然在场的那个画师。
苍华已经失去了医仙、疫神,亦或是那个画师的所有踪迹,所以他决定看住这个长生笔所作的少年。世间机缘交错各有因果,早晚,他会引领他走向跟长生笔搭上关系的其他人。
“你,我们在我十二岁时就认识了?”杨跑错愕地看着苍华。
苍华轻轻摇头:“说我们认识不准确,是我认识了你,我在你身边十年,但你从来也没见到过我。”
苍华是发神,不光是人的头发,所有生物的毛发都是他的领域,因此每一次动物的毛发被剥落焚烧,他都知道,那些血淋淋的哀嚎,他都听得到。所以他虽然按照阴阳道职责维持平衡,但一直讨厌人类,不明白这个自私妄为的种族为何获得天地的眷顾,占有了最美丽的人间道,就连阴阳道的君上都向往的地方。
所以,他也讨厌杨跑。
更何况,杨跑连人都算不上,他只是画出来的人,因为人的欲望,而被画出来的而已。
正因为如此,他守在杨跑身边,却并非是守护。他只是看着他,由着他自身自灭。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带着自己是画作的认知,被作画之人抛下,孤零零落在世间,流浪求生。
不知道多少次,苍华看见他在夜里哭泣,在寒冬里瑟瑟发抖,在病痛里挣扎求生,在饥饿里卑躬屈膝。
他从不援手。
他冷眼看着,带着一丝报复人类的快意。
只在又一次,这少年倒在路边,人事不省,被人扔进乱坟岗后。死活对苍华而言不是太要紧,只要那气息还在,不论活人还是灵魂都一样,不过长生笔所做的画人,死了之后会有魂魄吗?
苍华有点好奇。他就站在少年瘫软的身体旁,不耐烦地想着他究竟什么时候死。
然而少年动了一下,眼皮跳了跳,睁开来。
苍华谨慎地检查了自己的情况,将死的人类可能会看得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少年的眼睛已经失神,很好,快死吧快死吧,让你的灵魂在我手中变作一盏灯,指引我去寻找就行了。
但出乎苍华意料的是,少年那本该已经僵硬的手指,居然又弯曲起来,他虚弱又吃力地抠着地面,慢慢爬着,像一只被幼童扯掉翅膀和大腿的蚱蜢,歪斜地,拼命地爬动。
他数次晕倒,又数次醒来,当他躺在尸体坑中,明白自己的处境时候,总是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要从死人坑中爬出去。
苍华第一次疑惑了。
到底是什么支持着他,如此不甘心,如此坚决地要活下去。
他身上沾染着死尸的味道,他的手指伤口见骨,他又一次要晕过去,那少年突然张口咬住自己的手臂,血从他牙齿中渗出来,仿佛痛苦是一种赐福,让他清醒,让他活着!
苍华站在原地,过去的数个时辰,那少年爬出了仅仅两三丈的距离,刚刚出了死人坑,身后留下道混着血的泥迹,就像是地面上一个巨大的伤疤。
他胸口涌动着奇异的热流,他低头去看,怀疑自己胸口也被划出了这样一个伤疤!
这不应该,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度过了极为漫长的时光,他应该一直处在淡淡的愉悦中,而不是这样感觉到巨大的冲击!
然而这确实发生了!
苍华还呆立在原地,还在回味的时候,事情已经起了变化。几个路过的人看见了倒在死人坑外的少年,将他扛起来,带走了。
那个年长的人姓杨。
他留下这个孩子做下人养,他虽然从此改姓杨,却保留了自己的名,叫做杨跑。
做下人的日子也苦,但好歹活下来了。苍华一直守着他,他改了姓,他长大了,逃出了杨家,开始向南方前进,成为白画师的弟子,他一直守着他,看着他提起长生笔补画,他本可以阻止他,但他没有。
苍华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杨跑,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做过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
“包括看着我失忆吗?”
是的。
我守着你的十年里,你过得太痛苦,你每一天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宁愿你遗忘。
如果只是受虐待,遭遇不公,那也就罢了,人可以在痛苦中变得无比坚强,这一点你已经教给我了。
可你痛苦的是你不是人,你只是一幅画。但你却拥有感情和记忆,你想要去寻找,然而你要寻找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杨跑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突然问:“是白画师吗?画我的人是白画师吗?”
“是的。”
“他为什么会画我?他不应该画他女儿吗?那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吗?”杨跑不解地问。
苍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
杨跑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当然了,白画师当然会画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苍华慢慢说道,“但不是他女儿,而是他的儿子,他那从小就展露了极高绘画天赋,视若珍宝的儿子。他在疫病中,最先死去的儿子。”
白画师甚至没有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