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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悬空之世-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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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这里。
  再说到另两个可疑的地方。第一个是东方的地宫。那处地宫最令人印象深刻、最难以理解的便是那副意味不明的壁画。罐中没有手脚的身躯,罐旁双对手双对脚的人物。第二个便是无底洞的石梁,那处地是对那副壁画的解释。玉床罐子里的南主漠被砍去手脚,静静沉睡在深不见底的黑洞中。而余聊自己,却站在旁边看他。真是时空倒转,那幅画算是预言了三百七十多年后,石梁上的场景。
  凡王,齐聚,手脚……
  余聊猛地一震,也许在这里所有人之前,就已经有人解开了这个谜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人,就是天居宝的老板。这应该是有人在引导他,这个引导的人物,如果没猜错,便是予帝时期留存的人物—那个躺在天居宝内院的画中人。所以天居宝的老板首先解开了这个谜,开始行动。
  对,就是那几块蓝玉,真正的线索就在那几块蓝玉上。只有凡王府的人才有,需要齐聚多个才能成事。而手脚移动的寓意便是运送,将蓝玉运送至某个地方。需要运送至哪个地方,这并不难推断,从余聊醒来至今,有个词便被不断提及,甚至将他迫至此时此地。那便是根源。蓝玉需要送到的地方便是根源。
  而具体需要那几块蓝玉,怎样运送,线索应该在晨昏楼里。
  这便解释了为什么规则中不允许暗希接触十二将军和凡王等人。也解释了为什么要将他们困在一处,不可随意走动。
  只是这答案中,有一点实在奇怪。如果阿九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缭公子,为什么没有给缭公子留下任何线索?
  到底是这推论错误,还是那女人的心思猜不透?
  余聊的思绪飘荡在天马行空之中,并没有在意其他人在讨论什么,他反正也不懂,一律持中。直到少庄主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持中”的话语生生压下喉咙。他并没有急着去了解发生了什么,而是一把攥住少庄主的手,激动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因为余聊自己,就是予帝留下的最大的线索。他,就是予帝留给缭公子的线索。因为阿九给他的那枚印章,因为阿九知道凡王在缭公子手上,所以缭公子迟早会知道他有这枚印章,迟早会来询问他。
  这个女人设局实在是简单有效,简单到令人匪夷所思,有效到横跨整个凡世,历经三百多年,毫无损失地保留下来。之所以这么多年来,无人解出,并不是谁的本事不够,而是凡王太聪明。他把这个秘密紧紧抓在手中,以便成为换取利益的筹码。
  至于他想要得到什么,确实捉摸不透。
  想着,余聊的激动顿时平复下来。他这时发现,眼前的少庄主正疑惑地看着他。场面说不出的静谧诡谲。
  最终,还是缭公子开口,“你有何高见?”
  余聊镇定心绪,道:“只是想通了苍卒平原之事,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故而失了态。”
  缭公子冷笑一声,“注意一些。”便再不追究此事。
  一个时辰后,门扇打开,整个盟会终于结束。外头天已然黑去,玄衣男子看了一眼璀璨的星空,叹一句:“好一个夜空,这日夜变化终于回来了。”然后第一个踏出门去。青衫男子和女先生也退了出去。那紧随其后的,很快走了干净。
  但余聊没有走,因为他在等,等着那个叫做阿九的女人写的剧本上演。
  终于,那屋内,只剩下他和缭公子两个人。
  缭公子把弄着折扇,漫不经心道:“你身上的那枚印章,从何而来?”
  余聊道:“她给的。”
  缭公子眼皮也不抬,“当年是我刻了送她,她却把这玩意儿转送给了你。”说完,起了身,便要出门去。
  余聊一惊,不对,剧本不是这么写的。他连忙起身,喊道:“你可知道晨昏楼?”
  “不知。”缭公子道。
  这下轮到余聊目瞪口呆,不可能,缭公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晨昏楼?他是灵王,是予帝的老情人,他的越庄势力庞大,独秀于凡世,怎么可能不知道晨昏楼?
  缭公子见余聊怔愣,有些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只是主公喜欢眠宿在那处。”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起,凡王去而复返,倚在门边,口气里带了几分轻蔑,“你不想知道的事,总是不会知道的。”
  缭公子看着凡王,眼中怒意迸现,而他发怒时,一直是有恃无恐。他几步向前,一把掐住凡王的脖子,将他提起往门柱上狠狠一撞,咬牙道:“你的皮又痒了?”说完,他抖手一扔,凡王便如一片破布般飞了出去。
  “下次皮痒,不用这般拐弯抹角,自己爬到我怕面前来,求我打一顿便是。”缭公子说完,拂袖而去。
  不对,剧本不该这样的!余聊怔在那处不动,看着凡王落在地上,摔得嘴角溢血,发冠散乱。然后,在那零碎的长发下,他看到凡王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丝笑稍纵即逝,而后他又大笑起来,说了话,似乎在说给余聊听。
  “他在灵王府内大造宫殿,广纳美人,姬妾成群,每日里左拥右抱,醉生梦死。若还有一丝良知,顾念旧情,想到那个女人在过什么样的日子,他会不知道晨昏楼?几百年来,他若是有心去打探一下她的下场,他会不知道晨昏楼?天下有心人都知道,单只他不知道,因为他无情无义,无眼无心!”
  他骂完,笑容戛然而止,再无表情,只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余聊想,即使这凡王在演戏,那戏里也有几分真情在。他便走近了几步,问:“凡王,没事吧?要不要紧?”
  凡王幽幽看着地面,缓缓说道:“我的心,也不见了。”
  余聊走近了几步,蹲下身,轻声道:“你为何要暗希在苍卒平原上杀我?”
  凡王抬头看他,丝毫未见慌乱,神色淡然,“你可想知道,晨昏楼里有个八角莲花池,池子里立了一块碑,上头写了何字?”
  余聊未及反应,有些怔仲。若说暗希、缭公子之流七窍玲珑,那这凡王,单凭一颦一笑,洞察非凡,这样的人,已入鬼神之境。一般心思怎能胜过他,唯一赢他的可能,便是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缭公子在对付凡王时如此霸道凶狠,想来是有道理的。
  余聊道:“那晨昏楼,我进去过,可不曾见过莲花池里有块碑。”
  凡王道:“那碑埋在莲花池底。”他说着,又道,“你是否还想问,憔然去了何处?”
  “是流青。”余聊脱口而出,这时再一惊,竟有些不可遏制地发抖。流青从来都是憔然,这场戏作得好,作得所有人都以为存在第三方,以为那个憔然是被第三方洗了脑的流青。如果没有第三方,那便没有洗脑的流青,这个世上,就只有一个易了容的憔然。
  若流青不是流青,是憔然,那对付流青的法子用在憔然身上便不管用,他也是从凡王府里出来,存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这样一来,憔然便可以游离在斗争之外,可以放手去干一些事。余聊想到这里,不禁冷汗点点下来,“憔然,去干什么了?”
  凡王的视线散在远处,不知在看什么,“那信上的娑柳树,从来不存在,那是她在灵王府中写的一首情诗。那灵王府中,最美的地方便是荷花池。凌儿是极其喜欢荷花的,所以她在晨昏楼里也开了一座。但是凌萼曾经说过荷花是最为恶心的东西,长在淤泥中,偏要装成一副清高模样。所以晨昏楼里的池子,不种荷花,种的是无根的浮莲,那块碑才是凌儿留下的东西,就和荷花一样,把根埋在池下的淤泥里。
  不过,那座池子,再也不存在于这世上,那碑上的文字,也将永绝于人间。”
  余聊看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那是在一个心智远超自己的人面前感到的绝望。他为缭公子感到悲哀,有这样一个人作为对手,该是怎样的心力交瘁?
  他即使疯了几百年,躲藏了几百年,他即使惨淡经营几百年,积累下雄厚的财力物力,他仍然是斗不过他。那结局可以预见,如同几百年前一样,谁赢谁输,已经注定。
  余聊道:“你要毁了凡世?我看你不会。”
  凡王的视线一点一点收回,重又打量着余聊,“所以,我手上捏着拯救凡世的唯一筹码。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凌儿回来,我要那个女人复活回来。”说着,他的目光一凝,直直望入余聊眼中,“用凡世几千万生灵换一个死而复生的奇迹,这个交易非常简单,你该知道如何权衡。”
  他的口气笃定,余聊呼吸一滞。凡王的交易确实简单,他的身体,可以装下南主漠的灵魂,自然也可以装下那个女人的魂灵。阿九活,他余聊死,简简单单,一目了然。余聊笑道:“这凡世为我一人陪葬,我觉得很值,一个人死,多没劲。”
  凡王移开视线,扶着柱子站起身,站定,道:“我知道你的选择,从现在起,你需要闭嘴。否则,我手上还有一个暗希。”
  余聊化掌为拳,差些招呼过去。
  选择?有什么好选择的?余聊一定会选凡世,一定会去找让阿九复活的法子,让一个最不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去做这件事,用命去换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回来,谁能想得到?想不到,便不会有人怀疑阻止他。
  这凡王下的每一步棋,都让人叫绝。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两人隔了一步之遥,默然相望。
  余聊咬着牙,不愿松口答应,因为他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眼前那个瘦弱的人,抓住他每一处弱点和要害,请他入局,使他不得不答应。
  

☆、旧的时代

  风过庭院,夜凉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那院外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缭公子蓦地闯入,踉跄几步到了凡王面前,咬牙切齿道:“今日黄昏,晨昏楼毁于炮火之中。”
  “晨自东方,起于平地,落在黄昏,烧尽火霞。这个结局正合了心意。”凡王说着,悠悠转头看他,“你终于知道晨昏楼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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