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十指流沙-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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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陛下、王子殿下、瑟莱尔殿下,玛门殿下从米吉多平原传回紧急军报,天界军队在夜晚收兵之后对魔军大营发动突袭,情势危急,请求立即支援!”
父亲倏地站起来,一把抢过小恶魔手中的信件。
不知怎么,听到玛门有危险的消息,我竟然不安起来。
我怕他出事,虽然他把我害成那样。
魔界训练有素的军队很快集结完毕,塔纳托、萨麦尔和沙利叶站在队伍前整装待发,就连瑟莱尔也换上了戎装。
我急了,用力拉住瑟莱尔的胳膊,把他拖到父亲面前。
“瑟莱尔也要去吗?”我抬头看着父亲,忽然觉得很生气。“他还是个孩子,就让他上战场吗?”
父亲怔了怔,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手中的信件递给我。
原来那不是玛门写的请求支援的军报,而是来自耶和华的战书。
“耶和华的意思是,这次偷袭会是终极决战的开始,他将以最充足的准备,迎接颠覆者瑟莱尔的出征。”
父亲的声音仿佛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们终于等到最终的结束了,玛斯罗尔。瑟莱尔是白色骨翼,不要忘了,他是颠覆者。这是我们都逃不掉的命运。”
命运。一个多么残酷的字眼。
我望向瑟莱尔,他明丽的面容分明还带着稚气。
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去。”我说。拉住瑟莱尔的手不禁握得更紧了些。
父亲盯着我看了很久。“好。”
我们说话的时候,米加一直站在我三步之外安静地等着。就连现在,飞往米吉多平原的路上,他也仍然默默地跟着我。
仿佛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没有意见。
魔军的大营中杀声已歇,留下满眼破败的营帐、伤亡的士兵,还有火光冲天的浩劫之后,焦黑的木头与帆布仍然冒着黑烟。
玛门的情况比我想象的好,没有受伤,也不是很憔悴,只是
身上沾了深红的鲜血与黑褐色的污泥。他艰难地越过处处倒塌的废墟,迎着我们走过来。
“父亲。”他单膝跪在路西法面前,动作和声音都是那么冰冷而机械。
而我就站在父亲身边,他却目不斜视,看都不看我一眼。
或许这样也好,他若忘了我,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会是新的开始。
只是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涌出一阵落寞,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他跳到我身上耍赖的时光。
“起来吧。”父亲把玛门扶起来,然后开始了正题,讨论现在魔军的伤亡情况。我主动退后,玛门自然地站到父亲身边,一起向军营深处走去。
跨过一段横斜着倒坍的残木,我忽然想到,这些竟然都是尤尼尔和他岳父梅丹佐的杰作。
就像当初我带领天界军与魔界决战的那次,父亲也许同样会想,这次,自己的对手竟然是小玛斯罗尔。
新鲜的力量补充进来,魔界军营正在有条不紊地恢复秩序。父亲、玛门和瑟莱尔跑去研究策略,我一边和米加帮忙扎营,一边考虑自己来这里能做些什么。
我早已无法再拿起长镰,或许只有魔法还能用得上。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浇出残木中飘萦不散的黑烟。
【父辈与前生】
1497伯度806年4月13日,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在数次大大小小的试探与骚扰之后,天魔两界的最终决战终于打响。
广袤秀丽的米吉多平原被黑白两色的浩荡军队所覆盖,而远方的青山绿水之外,是纷杂朴素的万丈红尘、渺渺人间。
玛门依然飞在魔界大军的最前面,只不过神情不再像千百年前一般。
千百年前,他总是意气风发地挥舞着毁灭之镰,唇边挽起一抹戏谑的浅笑,自信满满,轻蔑而张扬。
而如今,他只是面沉似水地伫立着,冰冷的眸光锐利如剑,仿佛能够穿透上千万天使的血肉。
我远远地看见尤尼尔和帕希雅。
尤尼尔已经长成俊秀提拔的炽天使,帕希雅比儿时更美丽了百倍。他们站在天使军团之前,光芒耀眼。
我之前还考虑自己能够做什么,可现在却忽然发现,原来我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对手是我的亲生儿女,是我曾经深爱的朋友和同胞,是我一直想要去敬重的父神。
这一边,却是才刚满五岁的瑟莱尔。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自相残杀的战争。
我变成了天使们愤恨着的叛徒。
米加仍裹着黑色斗篷,雕像一般站着,湛
蓝的眼睛一片荒芜。
他只是静穆地望向对方。
“对不起……”
他没有理我。
“。。。。。。对不起……哥哥。”
他闭上眼,睁开,闭上,再睁开。
然后所有的挣扎和矛盾似乎都化作一声悠悠长叹。
“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比我更辛苦。”平静的声音淡如晨霜,在冥冥薄暮中像缥缈的烟云,瞬间消散无踪。
接着,他从斗篷下伸出修长的右手,轻轻拂去头顶的兜帽。
纯白衣袖上缀着水钻。
一头番红色长发似华锦流泻。
他又慢慢解开前襟的黑珍珠衣扣。幽黑的斗篷沿着优美的身躯缓缓滑下,摊在脚边,露出里面亮得夺目的白色礼服,还有三对倾城绝艳的纯金羽翼,如天国的日光顷刻绽放。
我双脚一软,跌坐在他身后冰凉的草地上。
天使长的回归,赢得了无数天使兴奋的欢呼。不知道他有没有像从前一样,对爱戴他的下属们露出那个招牌式微笑。
而我看到的,只是他在薄雾中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已。
就像父亲一样,米加为信仰放弃了他最爱的东西。
而我,自从遇见他之后,却再也没有当年那样的勇气。
我只是他的锦上添花,而他,是我的全部世界,是我生命的花海。
是我的唯一。
天界吹响了冲锋的号角,魔军却已乱作一团,无数前前后后的脚步从我身边经过,我却仿佛被人遗忘。
因为我是丢了世界的人。
世界也终将丢了我。
忽然想起三年前整修魔都图书馆的时候托莱斯曾经说我勇敢——他若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或许只会留下一声嗤笑。我是如此懦弱,不仅不能像父亲和米加那样懂得放弃,甚至不能学父神一样反击。
我只会坐在地上,默默承受他人的嘲讽与同情。
等待救赎,或是毁灭。
场面乱了很久。天界军却没有再前进,只是停下来看热闹。
我仍然在地上坐着,看眼前兵荒马乱,仿佛事不关己。
一个黑影忽然罩在自己上方。那人伸手,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是父亲。
我刚刚站稳,他就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这是平生挨的第五个耳光了。
“玛斯罗尔,你真是个懦夫!”他打得狠,眼神里却分明写着恨铁不成钢。
“他走了,你就失去了一切吗?你不是还有瑟莱——”
“父亲当初离开天界的
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你走了,天神不会失去一切、不会伤心,因为他有米迦勒?”
父亲愣住,惊诧地睁大眼睛,幽深瞳孔晶亮得像两颗黑曜石。
“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当年残忍地为信仰而放弃了最爱的东西?父亲最爱的当真只是我吗?父亲若不爱天神,又怎么会有我和哥哥?你所放弃的那个最爱,不是我而是天神,可你却不愿承认。”
“玛斯罗尔!你——”
“你只以为天神恨你,可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恨你。我如今却理解了,即便是天神也有自私,他恨你抛弃他、反对他并且超越他,恨你遗忘你们共同的‘从前’去追求一个你独自梦想的‘以后’……不过父亲说得对,我的确是个懦夫,我没有天神作为造物主的魄力,因此也不能像他这千年来报复你一样去对哥哥泄恨。”
父亲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在天界的号角再次吹响之时,猛地向远方无数天使拥簇着的最高王座望过去。
银座,银衣,银发,银色的权杖。熠熠的圣光,毫不留情地晃进他的双眼。
父亲手中的魔剑忽然落到地上。
号角声响,天使军团却没有动。只是一阵刺眼的光忽然从天神的王座开始向这边伸展,铺天盖地而来。
大恶魔和堕天使哀号成一片,有无数人倒下,化作血水,浸染了土地。
天神使用了世界上最高级的光系魔法,灭神之术。
眼见着魔界就要全军覆没,父亲依然只是穷尽目力望向那个银色的影子。瑟莱尔心急,只好出手抵挡。
他低声吟诵咒语,一团有着雪柳一样的蔷薇紫色的光芒缓缓湮散,丝丝缕缕浸透天幕上银光构成的苍穹。
不知哪里传来赞礼诗般空灵纯净的吟唱,在迷蒙雾气中悠悠荡荡。
世界仿佛忽然宁静下来。只有混着淡紫色的银芒依然闪耀。
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耳边万籁俱寂。
蓦然有一个优美的嗓音响在脑海深处,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
“玛斯罗娅,我要娶你为妻。”
“不,不行。”明明是艳丽的女声,却觉得像自己。
“为什么?”
“我们不配。别忘了,你是天使,我是恶魔。”
烛光影影绰绰,不记得他们的脸,却记得那是个雨夜,白玫瑰寂寥地落了满地。
“别……别走——”
“我必须离开,对不起……对不起,玛斯罗娅。你说得对,我们都有各自的信仰。”
寒冷寂寞的科奇土斯,冰湖封冻了她的身体,高耸的空间却久
久回荡着他的叹息。
“以我世界至堕之大恶魔之名起誓,以我创造地狱之至强黑魔法之灵魂为引,从此以后,若有天魔混血冲破我之封印,则有世界两极魔法混合凝结,降生白色骨翼,为破坏者、建立者、极堕者、极圣者、至强者、颠覆者——而白色骨翼降生之时,便是其母消亡之时,灵魂湮灭,永不转生!”
那是磅礴的死神火山之巅,创造地狱的大恶魔玛斯罗娅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