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睚,报君以眦-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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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只觉得一个绵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后颈,像蛇一样慢慢往上攀附。耳后的火苗忽地一声被点燃,只觉得热得发烫。
韩湛远的手从后揽住了睚眦的腰,一边慢慢吐着气道:“师父,你不知道吧,你真正睡着的时候,鼻子会微微皱起来。”一边说着,一只手也探向了衣襟。
睚眦觉得面上委实有些挂不住,慌慌忙忙止住韩湛远的手道:“咳咳咳,我说徒儿,今儿晚上你还有事儿,为师先四处逛逛,你先忙,先忙。”
说罢,一溜烟窜得比兔子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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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睚眦心里也不是没有计较,只是一直回避而已。现在自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就连在街头看见些天宫里头没有的新鲜小玩意儿,也提不大起兴致来。
青衣侯府位居中心,也正是商业繁华的地方。隔了侯府三条街,就是京城里有名儿的销金窟。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不知道葬了多少少年意气高风亮节。
睚眦喜静不喜动,平日就赖在青衣侯府,对京城布局也不大熟悉。无事晃悠着,便不知不觉来了这里。
面前的女子个个浓妆艳抹,身上的脂粉气儿从街头一路飘到了街尾。
睚眦皱皱眉头,抬步正欲离开,忽然头顶一阵香气,再一瞬,眼前就蒙了一个东西,只看得模模糊糊的一片灯火。
那东西上也有颇重的胭脂味道,睚眦打了个喷嚏,东西便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原来是一方女人的丝帕,上头还绣着并蒂莲花戏水鸳鸯。
睚眦下意识抬头,正瞧见窗口里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女朝自己盈盈一笑。
少女年纪大约二八,身姿玲珑娉婷,眉眼含媚,笑靥如花,若是朝街上随便哪个贵公子望去,底下那人定然再也挪不动半步。
只可惜睚眦生来便有得一副天上地下皆是无双的容貌,就算是嫦娥,亦只是淡淡一瞥不觉有多惊艳。对于这人间女子,则更瞧不上眼。
是以睚眦皱了皱眉,挥袖散去那股子香味便要走。
这一次,袖子却被一个老鸨给扯住了。
“大爷,我们楼里的花酒可是这街上的头一号呢……”老鸨唾沫横飞笑得犹如一朵大菊花。这穿着这相貌,定然是一个大主顾,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到手的肥羊给跑了。想到这里,老鸨的唾沫飞得更起劲了。
“花酒?”睚眦本想拂开老鸨,却听见一个“酒”字。
天上地下,这借酒消愁都是一件雅事儿。似乎遇到点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喝喝小酒说说醉话,再端着姿态,便有了那么一股子风雅味儿。
睚眦觉得自己挺愁的,于是决定喝喝酒,虽然这花酒的名字之前没听过,但既然是这街上最好的,自然口味应该不错。
这么想着,睚眦停了脚步道:“那便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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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销金窟,青楼里头满目皆是金光一片。锦绣铺墙白瓷为砖,比起青衣侯府,也是过之而无不及。
睚眦方一进门,就有一群女人围了上来,却被老鸨一把挥开:“你们这几个小贱蹄子,也不看看这位大爷是什么人,也是你们随便碰得的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睚眦是有那么些看不起凡人,但是听到夸赞的话,不免还是有些飘飘然。
被领到一间雅室,里头琴音袅袅,熏香燃烟。睚眦刚被领着坐下,就有少女前来添酒、捶背。
睚眦皱皱眉头道:“把酒放在这儿就行了,让他们下去吧。”
老鸨脸上连褶子里头都是笑容:“是是是,奴家这就让他们下去。”出去时,还特意朝里头使了个眼色。
“这位爷,不知您想听奴家弹个什么曲儿?”半掩的帘后忽然飘出一个柔媚的声音。
睚眦又是皱了皱眉:“我不是来听曲儿的,我是来喝花酒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花酒都给我上来。”
“哎呀,这位爷真是心急,奴家都不好意思了……”说着,帘子挑起,正是方才丢了手帕的那个少女。
少女说着,一边端过酒杯,白玉般的手臂缠上了睚眦的脖子,身子也贴了上来:“爷,让奴家服侍你喝酒。”
睚眦厌恶地一把摔开少女:“你下去。”
“爷……”地上的少女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爷这样,奴家好害怕……”见睚眦没有反应,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又破涕为笑,再度缠了上来。
于是少女再度被睚眦推到了地上。
“你,让她出去。”睚眦第三次摔开少女,颇有些头疼的开门唤过老鸨道。
老鸨神色紧张:“爷可是有哪里不满意?奴家这就让人教训这个小蹄子!”
睚眦觉得和人类沟通,果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女人。
“我不要这些人,我是来喝花酒的,把最好的酒拿来便是。”说罢,门便哐地一声关了,与此同时出来的,还有那个少女。
老鸨是何许人也,在恩客堆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眼尖嘴利。这时候扯过一个龟奴吩咐了几句,便一摇三摆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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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自斟自饮了几杯,觉得这里的酒简直就是质量奇差的水酒。喝了小半壶,愣是一星醉意也无。
睚眦心里头委实不大痛快。所谓人倒霉了喝凉水儿也塞牙缝,现下想喝杯好些的酒也喝不着。这么一想,便有些着恼,手一甩,那包金错银的酒壶就向地上砸去。
预想中的清脆声并没有到来,睚眦疑惑的转头,却对上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手里捧着的,正是方才那酒壶。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浓黑如同羽翼的睫毛低低垂下,鼻梁挺直鼻翼小巧,两片微抿的薄唇透着淡淡的红,颇有一些引诱的味道。
“你……?”睚眦看着面前人,有些不解。
“我是来服侍您的。”眼睫垂得更低,声音却放得冷清。
“喔。那你先去买几坛好酒来。”睚眦将一锭金子抛给来人。
酒很快便买来了,是雪水做的梨花酿,拍开封泥,满屋子都是酒香。
睚眦喝了几口,觉得尚算满意,见那人也不上来烦着自己,便抬抬下巴让那人也坐下说话。
“你今年多大了?”睚眦随意问道。
“回爷的话,今年二十。”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但是比起自己的小徒弟,又多了几分江南的黏糯。
睚眦虽然不谙人间事,但是也知道二十岁放在青楼里头,不论男女都意味着人老珠黄。不过既然还能被老鸨叫来伺候自己,想来是有些过人之处。
睚眦问道:“你会些什么?”
“琴棋书画,爷想消遣哪一样?”那人低低问道。
“下棋吧。”睚眦摸摸下巴,几个月没下过棋了,不知道下次再去找太白金星那老儿大战三百回合,又是谁胜谁负。
玉枰玲珑,棋子剔透,棋行一半,两人额上俱是有些微微出汗。
“罢了,我输了。”睚眦将棋枰一推,大大方方道。
想不到人间还有这般高人,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刮目相看之感。
睚眦一边看着他收拾着棋子,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镜华。”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就有人在外头大嚷:“让他出来!镜华的身子爷一早就包下了,爷不管里面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让他给爷滚出来!”
有人劝道:“爷,您要不先去其他人房里坐坐……”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一阵闷哼,想必是被人拳打脚踢了开。
那人一边急急吼吼往这边来,一路上金银瓷器被碰翻了不少,遇见阻拦的,更是直接一拳挥过去撂倒。就这么着,风风火火到了睚眦门前。
正要抬腿朝门踹去,那门忽然打开了,睚眦半靠门柱,狭眼眯起,勾唇笑道:“要为兄滚出去,三弟,恐怕你的道行还浅了些。”
“二二二二二哥!”门口的嘲风明显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道。
睚眦一下子将他扯了进来,哐地关上门,砸得门外头老鸨一阵心惊肉跳——我的爷,您倒是轻些啊,这门可是海南梨花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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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怎么回事?”睚眦好整以暇地在嘲风镜华两人面前坐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问道。
敢情自己今儿个愁没浇成,倒浇出了一段风流。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嘲风耸拉着脑袋,还欲辩解。
睚眦一拍桌子,颇有兄长气势的说道:“这就是你办的正事儿?在人间花天酒地学别人纨绔子弟,还说让天王老子也滚出去!”
嘲风在底下小声嘀咕:“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忽然听得镜华发话:“原来是嘲公子的兄长。嘲公子和在下情投意合,并非是公子所想的那般。
虽然镜华身份低贱,但也绝不是堕落之人,今日这般实属迫不得已。”
说罢,抬头一双乌沉沉的眸子望向睚眦。
“二哥,这是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嘲风伸手握住镜华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里头传达的竟比千言万语还要多。
睚眦怔怔看了半晌,眼光转向楼下,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幢幢灯影之中。
“湛,湛远,你怎么来了?”睚眦惊讶地看着面前人。
韩湛远的面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墨如点漆的眸子里头光华流转,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自有风流从眼角倾泻而下。
“用过了晚膳见你还没回来,知道你对这里不熟悉,就出来找找。你这身打扮太招人注意,我一问便问到了。”韩湛远面无波澜,一字一句说的清淡。
睚眦心里不禁打起了鼓。虽然自己什么也没做,但是在这地方,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好的联想……
“咳咳,今天晚膳如何?你那几个哥哥没有为难你吧?”睚眦跟在韩湛远身后,问得小心。
也只换得前面人一句水波不兴:“他们不敢。”
到了府里,韩湛远在房前立住,转过了身子。
睚眦心里欢喜,以为自个儿的小徒弟这是来索吻了,却不想迎面抛来一句冷冰冰的话:“今晚师父你先睡吧,徒儿还有些事务处理。”
睚眦觉得自己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