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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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青把那石头有图形的那一面,打磨得十分平整光滑,而且又涂上了一种可以令得石头中的花纹显露得更清晰的油质涂料。经过了那样的处理,图形更加清楚,简直就是一幅黑白相片,而且极有立体感。
我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陈长青得意地问:“你看怎么样?”
我叹了一声:“看起来,就像是把照片晒印在石头上了。”
宋天然给我的照片,就放在桌上,陈长青伸手取了过来,又顺手拿起了一柄尺来。我道:“不必量度了,宋天然早已量过了,一点也没有不同。”
陈长青道:“这样的情形,要不要叫那个宋天然来看看?”
我一想,也有道理,应该通知宋天然一下那石头经过打磨之后的效果,看了看时间,他应该在公司,可是电话打过去,公司却说宋天然今天没有来,也没有请假,公司正在找他。
我一得到这样的回答,就有点不妙,忙又打电话到他家去,电话一响就有一个女士接听,我才问了一句,那女士就叫了起来:“你是卫斯理?”
我怔了一怔,心中暗叫了一声“冤家路窄”。那是温实裕妈妈,也就是宋天然姊姊。我忙说道:“是,我找宋天然。”
电话那边霎时之间传过来的声音之响亮,令停在一旁的陈长青,也为之愕然,那位美丽的女士,多半是把电话话筒,当作是唱女高音的扩音器了,她用十分尖利的声音在叫:“甚么人和你走在一起,甚么人就倒楣。”
我和陈长青相视苦笑,我忙道:“宋先生他 ”
美丽女士尖叫如故:“天然失踪了,从昨天晚上起,就不知所终!”
我陡地一怔:“昨天下午,我还和他通过电话 ”
美丽女士的叫声更响:“请你离开我的家人远一点。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也大声道:“一个成年人,从昨天晚上起到现在,下落不明,这不能算失踪,你明白吗?”
我不等地回答,就放下了电话:“长青,宋天然可能有了意外。”
陈长青本来就最容易大惊小怪,可是这次,他却不同意我的感觉:“不会有甚么意外吧,他可能又去找有图形的石头。”
我想了一想:宋天然生活十分有规律,还未结婚,和父母同住,一夜未归,又未回到工作岗位圭,自然很不寻常,如果他在工地,公司应该知道。她姊姊自然是由于他的“失踪”而被他父母请去商量的,这中间,真有问题。
可是,究竟是甚么问题,我却说不上来。而且,我也没有法子去找他,因为我和他不算太熟,他平时和甚么人来往,爱到甚么地方去,我一无所知。他的家人一定会尽力去找他的。
我心绪十分乱,陈长青则一直盯著那块石头,不断赞叹。我问道:“你有甚么假设?”
陈长青长叹了一声:“我一直以为自己想像力十分丰富,现在方知不然,我作了一百三十七个假设,每一个,唉,不说也罢!简直是绝无可能,可是偏偏又在眼前。”
我也不禁叹了一声,和他又讨论了一会,心中实在记挂著宋天然的下落,可是又不想再去听那位美丽女士的尖叫声。
就在这时,温宝裕的电话来了,他第一句话就道:“我舅舅失踪了。”
我没好气地道:“不过十多小时未曾出现。”
温宝裕的声音有点鬼头鬼脑:“他到哪里去了?”
我对著电话叫了起来:“我怎么知道?”
温宝裕显然被我的声音吓得有点发呆,过了一会,他才道:“会不会进入了……进入了他自己设计的那……个地方去了?”
我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但是温宝裕有很古怪的想法,我对他所说的话,绝不因为他是一个少年人而轻视,所以我定了定神:“我不明白,他到哪里去了?”
温宝裕道:“那块石头……那么古怪,上面的图形,完全和他设计的建筑群一样,如果那块石头表面的图形,是另一个空间,我舅舅可能进入了那个空间,我的想法是,就像是人进入了甚么图画、镜子之中一样。”
我把电话接驳了扩音器,所以温宝裕的话,陈长青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陈长青立时“啊”地一声:“这小孩子是甚么人?真了不起。另外一个空间的设想,真不简单。”
温宝裕的话,自然是一种设想,我想:“就算是这样,你舅舅也没有机会进入那个空间,应该是我进去才是,因为那块石头,一直在我的书桌上。”
陈长青加了一句:“或者是我。”
温实裕立时问:“你是谁?”
我大声道:“小宝,一有你舅舅的消息,请立刻通知我。”然后我就挂上了电话。
一个陈长青,或是一个温宝裕,已经令人难以忍受了,我简直无法想像陈长青加上温宝裕,会变成甚么。所以我急急把电话挂上,不希望他们两人取得任何联络。不然,陈长青和他一起,生出甚么事来,温家三少奶,只怕要买凶把我杀掉。
陈长青仍然大感兴趣:“这少年是谁?”
那时,我和温宝裕之间的故事《犀照》,还没有整理出来,所以陈长青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我道:“过一个时期你自然会知道,他是宋天然的外甥,刚才在电话中唱女高音的,是他的母亲。”
陈长青“哦”地一声:“这少年有点意思。”他指著石头:“那么奇特的现象,真有可能是另一个空间,如果能够突破空间的限制,人就可以进去,进去了之后的感觉,一定像是置身于建筑已经完成的那个住宅中心 ”
他越说越是起劲,我道:“教你一个法子,可以使你进去。”
陈长青立时睁大了眼睛,怪声怪气道:“快说。”
我道:“你用头去撞这石头,撞著撞著,说不定就可一头撞了进去。”
陈长青自然知道我在消遣他,十分恼怒,闷哼了一声,指著石头道:“既然你那么没有想像力,这块石头留在你这里,也不会有甚么进展,不如放到我那里去。”
陈长青有这样的要求,我一点也不奇怪,反倒奇怪他怎么到这时才提出来,不过,我一口拒绝了他:“不行,石头不是我的,是宋天然的,我不能作主。”
陈长青神情怏怏,但随即又释然:“不要紧,反正我已知道了有这样的奇迹,我会运用我的想像力 宋天然有了消息,别忘了通知我。”
我叹了一声,点了点头。他出去,才打开门,就看到一辆车子急速驶过来,在急煞车的声音中停下,车门打开,一个人自车中跨出来,那人一抬头,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不是别人,是警方的高级人员,和我并不是十分谈得来的黄堂。
陈长青和黄堂见过几次,知道黄堂的身分。黄堂有急事来找我,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无事尚且要生非的陈长青,一见到这样情形,如何还肯离开,整个人立时如同钉在地上一样,再也不肯向前移动半步。
黄堂一见到我,就和我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进去,有话要说,我推了陈长青一下,示意他离去,可是陈长青反倒跟了上来。我望向黄堂,黄堂明白我的意思,立时对陈长青道:“对不起,陈先生,我们有十分私人的事要商谈,你请便吧。”
陈长青真是好脾气,陪著笑:“或许,我能贡献一点意见?”
我和黄堂齐声道:“不必了。”
陈长青遭到了我们两人坚决的拒绝,十分尴尬,自然不好意思再跟过来,我让黄堂进了屋子,看到陈长青还站著不动,知道万万不能去招惹他一丝半点,只好装著没有看到,也进了屋子,随手把门关上。
我才关上了门,黄堂就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道:“问你一些问题,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我对黄堂本身,并没有甚么成见,但是总觉得和他不是很谈得来,像这时,我根本不知道他来找我是为了甚么,可是他一开口,已引起了我的反感。
我立时道:“黄大人,你应该说:若不从实招来,定必严刑拷打。而且,你手中好像也应该有一块醒堂木。”
黄堂睁大了眼睛瞪著我,闷哼了一声:“事情很严重,我没有心情和你说俏皮话。”
我道:“好,那就说你的严肃话。”
黄堂急速地来回踱了几步:“卫斯理,我不知道你和情报机构有联系。”
我一听,真是无明火起,一句“放你妈的屁”几乎已经要出口了,硬生生忍了下来,脸色自然难看之极:“我不知道你在说些甚么。”
黄堂的脸色也不好看:“情报组织,我是说,大国的、小国的情报组织,专门靠特务活动来搜集情报的组织。”
我盯著他,感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发怒也是没有用,我用十分疲倦的声音道:“你误会了,我和大国小国不大不小国的任何情报组织,皆无任何联系。”
黄堂盯了我半晌,欲语又止,我反唇相讥:“看来,你倒和情报机构有联系。”
黄堂坦然承认:“是,在业务上,有一定的联系。”
我道:“好,你有,我没有,还有甚么问题?”
黄堂道:“有一个人,叫宋天然,近来和你来往十分密切。”
我一听得事情和宋天然有关,不禁大是愕然:“不错,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来和我研究。”
黄堂沉声道:“你可知道他真正的身分?”
我更是讶然:“甚么叫真正的身分?你以为宋天然是甚么组织的特务?”
虽然,特务的脸上没有刻著字,越是像特务的越不是,但是宋天然,我绝无法把他和特工人员联系起来,所以才会这样问。
黄堂沉默了半晌:“他……卫先生,我真希望你能……帮我。”
他说话客气了许多,我也讶异莫名,希望他快把事情讲出来,所以我立时点头。
黄堂压低了声音:“宋天然,他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厉害、最神通广大的特工人员。”
我张大了口,合不拢来。黄堂不喜欢在言语中开玩笑(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才不是十分喜欢他),可是这时,他说的话,却实在可以令人大笑一场。不过,又由于他神情肃穆,倒也不是容易笑得出来,所以我只好张大了口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