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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龙口镜之邪佛作者:拏依伽 下部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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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大仙的财路着想,实是用心良苦。所以,为了不耽误大仙打劫下队人,我们就先走了,不送。”说完,对着虚耗眨了眨眼,驾起马车就往前走。
  虚耗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没来得及反驳,马车就当头压了过来,他连忙缩回原形变作一只小灰鼠,才不至被车轱辘碾成肉饼。
  待马车扬尘走远了,小灰鼠站起肉嘟嘟的小身板儿,在一片灰尘中狂咳:“死人妖!你等着瞧!!!!”
  怒气冲冲的小眼睛一转,小灰鼠心中忿忿想到,那个白衣男人也不能放过,明明在乎的就是“情”字,居然带头耍赖不承认!
  好!他就把所有偷来的“情”全部丢给那个男人,让他尝尝情蚀骨髓的滋味!
  阴笑一下,他虚耗可不是好欺负的!!
  “乾达婆王,你太胡来了,就这么压过去,会伤到别人的。”钵多罗往后望了望,摇首数落乾达婆王的不是。
  乾达婆王不以为然道:“那小灰鼠起码也有三四百年的道行,你以为一个车轱辘就能将他碾碎?进车里去吧,再走一会儿,就快到智竹国了。”
  钵多罗无奈,便回身放下了车帘。
  车厢内,一身雪白的白河蜷缩在角落深处,他将头深埋进双膝间,畏寒似的紧紧环抱着两膝,钵多罗看着,不禁觉得心疼。
  他略微靠过去一点,轻轻拍了拍白河的肩,白河抬首,一双雪白的眸子尽是迷茫,他微微侧头,便见身边若秋水至柔,却亦如松柏至刚的男子温和地看着自己,白河只觉得心中一酸,缓缓投进了钵多罗的怀中。
  “钵多罗,你不会嫌弃白河对不对?”他怯弱的声音如斯问道,语气之中尽是流离失所般的怅然若失。
  钵多罗轻抚他雪白的长发,柔声道:“我怎会嫌弃你,你我皆是世间蝼蚁,何来巨细差别,都无非一个臭皮囊罢了。再说,你已伴我千年浮生,如今又怎问这般傻话。”
  白河更是往他怀中靠了靠,轻声低语:“优罗钵界已经没了,钵多罗,我们以后去哪里?”
  钵多罗略微失神抬首,默了片刻才说:“天地之大,又怎会没有我们的安身之所,即使华藏不留,我们还可以去你的家乡蛇城。”
  “家乡?”白河低喃,“可以回去吗?”
  钵多罗笑着点头:“一定可以。”
  “嗯……”白河低声轻喃,靠着钵多罗缓缓闭上双目,安然地睡入梦乡。
  钵多罗轻轻抚着他的发,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温和的神情好似画入席间,一头长至脚跟的青丝,漆黑如墨,没有了披风与风帽的遮挡,衬得他身上那抹柔和至净的气息,便愈发明显,好似一块美玉浸在清澈见底的潭水之中,使人赏心悦目,更是心弦悸动。
  一旁静静坐于角落的雪蟾精,忽而翕动了下鼻翼,一股难以言说的香气突然萦绕在鼻间不散,缭绕犹如云雾水幕,想要仔细去嗅时,又好似梦落飞花,只是虚幻,刻不下痕迹,却莫名令人魂牵梦绕。
  车外的乾达婆王也似是被什么惊动,忽然猛地撩开车帘望了进来,端庄的容颜面无表情,找不见方才的那抹顽皮嬉闹之色,一双连华般的双目静静望着正低垂着眉眼的钵多罗,眸底深邃黝黑,竟一时间瞧不出他在想什么,只隐隐觉得那目光,似是想将钵多罗吞进腹中,有点癫狂,却又有一丝隐忍。
  半晌,他缓缓放下车帘,转身继续沉默地驾着马车。
  等白河彻底入眠,钵多罗也静静靠在车壁上,缓缓闭目修禅。
  不多时,如同前几次一般,钵多罗又梦到了如同庚炎混沌之地般的水墨世界,那里仍旧有一个与庚炎一模一样的白袍男人。
  那白袍男子在芦苇淀深处,半卧小舟之上,船头小火炉上温着一壶酒水,白袍男人正一手撑着头脑,一手捏着酒盏,微眯着眼浅尝,那神情慵懒而清冷,一双幽静的眼眸忽而望了过来,钵多罗愣了一愣,手脚便不听使唤地朝着湖中走去。
  待再回神时,钵多罗已莫名走到那水墨画作的小舟之上,手中捏着一只酒盏,这同样是水墨而成的酒水微微泛着水光。
  宽阔的水面上,似乎有清风拂来,两边茂密的芦苇微微摇动着身姿,天际云霭深处,一片青山绵亘,万籁俱寂间,钵多罗忽而闪过一个念头,他尝试着梦中这水墨一般的酒水,是凡间滋味,还是别有风味?
  如此想着,钵多罗看着对面的男人轻扬一笑,他低声问:“所谓情,到底是什么?”说完,闭目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对面的男人只是淡淡望着他,眸光幽静,神色安然。


☆、第四十九回

  之后几天,只要钵多罗一入深眠,便会梦到那水墨世界,各式各样的景色,一样的白袍男人。
  望着那张与庚炎一模一样的脸,钵多罗时常在想,到底是自己心中所想,还是庚炎误闯黄粱清梦。
  有时他也会问,可惜白袍男人似是不会说话,从没有回答过他。
  不过,与现实中的庚炎不同,许多东西他仍会与钵多罗分享,偶尔带着他游历梦中的一切,水墨山河何其壮丽辽阔,两人泛舟而行,并肩游走,竟好似踏遍了天涯海角。
  钵多罗只觉得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自己和白袍男人的世界,安静得恍如时光如璧,越长久就越含韵味三分。
  等自己从这些梦中回神时,他们已到了智竹国的境地,钵多罗在这里不负所望地遇到了游素。
  只是,他未想到,见面竟是如此尴尬。
  周围围的人十分之多,岳长乐不知为何事,被相爷岳古楼赶出府邸,而游素竟跪在门前,一脸清冷,长跪不起。
  钵多罗从车上下来,听身旁议论纷纷的路人所言,才隐约知道,原来岳长乐不知哪来那么的胆子,竟向岳古楼说他要娶一个男人为妻,而那个男人正是游素!
  起初岳古楼被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家不孝子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却见岳长乐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好似下定决心要他答应,岳古楼的心情一下便跌至了谷底。
  从小到大,自从岳古楼生母去世之后,他便再未见过岳长乐何时认真,而当他说要娶游素为妻之时,他竟在岳长乐的眼里找到了一抹坚定不移,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这世上,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的爱情,能有什么好结局,世人皆知,却只有局中人痴误终生。
  之后,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可岳长乐这回铁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闹得智竹国内人尽皆知,都知道相府的小爵爷要娶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青衣道士。
  如今久劝不回,岳长乐竟说要离家远走,带着游素隐居世外,岳古楼当时便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
  也是这样,岳长乐才稍微平静了一两天。
  可是今日,似乎因为游素提出要独身离开此地,岳长乐又和老父岳古楼大吵了起来,而后闹到街上,岳古楼紧握着家法长棍,亲自抽打着不孝之子,想令他当头棒喝惊醒,只可惜,岳长乐仍旧冥顽不灵。
  游素有恩于岳长乐,更是有恩于挲迦耶城百姓,岳古楼不会动他,最多只是与游素单独长谈一下,因此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岳长乐身上,那一棍一棍结实地敲打在岳长乐身上,亲眼瞧见的人,无一不觉得自己的肉也在隐隐作痛,岳古楼所用的力气,不下于任何一个严刑逼供的衙役,入肉附骨。
  而岳长乐这几日大闹以来,另一个当事人一直是一副莫不关己的模样,就在所有人都等待着游素表态时,游素竟俯身跪在了岳古楼面前——
  那岳长乐,却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一身血污。
  因此,便有了眼前一幕。
  岳长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游素,见他跪在自己父亲面前,一字一句毫无感情地说着:“相爷,贫道在此地已耽误太多时日,本该早日前往须弥山,而今却令相府鸡犬不宁,游素实是对不起相爷。小爵爷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望相爷还要冷静处事,小爵爷毕竟是你亲子,而你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游素与小爵爷间的荒唐事,不过是因小爵爷一时糊涂,早已事过境迁。小爵爷说的那些话,游素从未表态,也从未同意过,你大可放心,游素并非狐媚他人的祸水,游素只不过是一介清贫的道士。而今事已至此,游素便将所有话挑明了说,我和小爵爷从未有过任何可能,他永远是你的儿子,是这相府的小爵爷,而游素也只不过是游素,降妖除魔,一心前往须弥山,绝无二心……”
  游素说着,对着岳古楼长叩一记,一缕青丝落到额前,尽显落寞:“相爷,这些日子多谢相爷照顾,以致游素这残破的身子能苟延残喘至今。如今,游素已不便打扰了,望相爷善待亲子,莫要断了那可贵的亲子之情。你莫忧心,待游素一走,小爵爷定会回头是岸,一切如昨,游素不过一介过客,身影不会长留。”
  他缓缓站起身来,低垂的眼眸里一片淡泊,四周围观的人却看得触目惊心,之前还说他是狐媚之子,而今却觉得比天宫神人还要绝情冷酷。
  地面上,被老父打得面目全非的岳长乐,此时看起来竟有那么一点可怜,那从乱发中露出的双目,正不可思议地看着漠不关心的游素,眼底是深深的不可置信,和越来越浓重的绝望。
  “告辞。”一拂衣摆,游素向后退去,不留一抹清风,人群不由自主为他散开,留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就在游素渐行渐远之时,岳长乐忽而如垂死之人一般大叫了一声:“游素!!”
  只可惜,那青衣之人没有丝毫停留,很快,便只能见一抹剪影。
  “游素!游……素!”岳长乐不停地嘶叫着,好似每一句都用尽了力气,喉骨间似有血沫磨合而出,嘴角不断淌下鲜红的血水,那乱发后的双目仍旧执迷不悟地望着游素离去的地方,甚至双手趴在地上,想要朝着那个方向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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