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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子耍浪漫-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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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许久的话坦诚地说出来。

“你舍得离开我?”她的话惹得他心寒又恼火。

“舍不得。”她眼眶一红,悲哀地瞅著他。“但是皇上有那么多的嫔妃,我不爱与人争宠,也不愿看人失宠,皇上放我出宫,若有来世,你我再当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吧。”

韫恬深深凝睇著她,微微震惊,从她眼神中,他明明白白地读出她的心情,她的想法是真的,并不是随便说说。

明明早已得到她的心,娇躯也是唾手可得,为何得到了却留不住?他拥有天下,拥有世间最好的东西,为何竟拥有不了一个小小的玉人儿?她看来是那么天真单纯的玉娃儿,宛若混沌未凿的璞玉,但小小一颗心竟如此复杂难解。

“要朕让你出宫,朕办不到。”他从未如此焦虑过。

“皇上……”她为难地抿著唇。

“别叫我皇上,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喊我的名字?”他猝然低吼,焦躁不安的感觉让他失了镇静。

“我不敢--”她无奈又无助地低语。

这就是她最悲哀的地方,连自己心爱男人的名字都没有勇气叫出口,“韫恬”两个字好沈好重,不是渺小卑微的她能够撑得起来的。

“你连行刺我的勇气都有,叫我的名字有什么好不敢的?”他忿忿地喊,所有的人都可以在他面前胆怯害怕,但是他偏偏就是不能接受她骨子里原来也畏惧他天子身分的事实。

“朕在宫里整日恪守数不胜数的繁文耨节,听到的是阿谀奉承的言辞,看到的是俗不可耐的假笔,生活周遭充满了清规戒律、虚伪冷酷,遇见你之后,以为身边终于有个真情至性、有血有肉的人相伴了,没想到你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俗人,连朕的名字都没胆子叫出口。”无可言喻的愤恼掌控了他的情绪,他恨然地抓住她的双肩,盯视著她的眼睛怒吼。

绛彩被韫恬突来的暴怒吓住,当看清他脸上落寞受伤的神情后,她的心不自禁地抽痛起来。

他那么在乎她喊不喊他的名字,为的就只是想找一个贴心的人罢了,他虽然贵为天子,但是身边却连一个敢亲亲热热喊他名字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他的亲生阿玛和额娘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朕对你如此用心,你却连领我的这份情都不敢。”他自嘲地苦笑,眼中充满愤恨和哀伤。“因为朕是天子、是皇帝,可以得到平常人得不到的一切,也因为朕是天子、是皇帝,便得不到平常人可以得到的一切,是吗?”

绛彩的泪滚了下来,她可以强烈感受到他心中的悲凉,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同情与不舍。

“是我不好,我是个俗人,不配得到皇上的感情……”

“不准说什么配不配!”他一拳怒捶在桌面上,震翻了满桌子的菜肴。“朕想把自己当成寻常百姓,把你当成平常女子,为何你偏要扯上配不配?”

“皇上,这里毕竟是皇宫内苑,不是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的,这一点皇上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她泪眼婆娑地望著他。

韫恬眯起凝重的双眼,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

“我当然清楚。”他深沉地低语,起身走到窗前,静默地望著院中迎风飞舞的杏花。“看来我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了。”

绛彩心痛地看著他脸上失落的神情,忽然很后悔自己伤害了他。

“皇上……”她想告诉他,她不要离开他了,她愿意用一生来陪伴他。

“你走吧。”

绛彩微微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叫王康进来,让他领你出宫。”他背对著她,态度冰冷疏离。

绛彩怔住。

他对她失望了吗?决定不要她了?一听见他同意了她的请求,她的心宛如刀割一般的痛苦,她好懊悔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好伤心他真的要放她走了……

“你可以投靠四大贝勒,朕会给他们一道手谕,让他们好好安置你,不会让你吃苦受罪……”

韫恬淡漠的话语被她难以隐忍的抽泣声打断,他转过身来,静静瞅著泪水氾滥的玉人儿。

“朕遂了你的心愿,还哭什么?”一看见她泪眼汪汪的痛苦神情,他差点收回成命,舍不得放她出宫。

“皇上……”她哽咽地轻唤,猝涌的泪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太高兴才流泪的吗?”他冷冷低语。

绛彩急切地摇头。

“那到底是……”

他话还未完,便听见王康在殿外焦急地喊著。

“启禀万岁爷,韫麒贝勒有大事要奏陈。”

一听见“大事”两个字,韫恬面色一凛。

“叫他进来。”他转身坐下,眉心凝重地蹙起来。

一旦亲王大臣有要事奏陈时,绛彩知道自己不便在旁,就会悄悄地离开,等他们商谈完之后再进殿。

就在她低头擦泪走出殿时,看见韫麒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脸色灰败地与她擦身而过,她不曾见过说麒贝勒脸上如此焦虑的神情,不知发生什么大事,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绛彩,你过来。”王康在廊下压低声音叫唤她。

她疾步无声地走了过去,忧心忡仲地问∶“王总管,韫麒贝勒的脸色好难看,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康仰天叹了一口气。

“怡亲王的病怕是不中用了,恐怕大限已到……”

绛彩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她知道恰亲王是韫恬的亲生父亲,大限将至,必然是想见韫恬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太突然了……”绛彩喃喃低语著。“现在才捎来消息,皇上怎么来得及去见怡亲王呢?”

“其实怡亲王病了将近一年了,但是为了怕皇上惦念,也为了怕皇上为难,所以一直隐瞒病情,没有让皇上知道。”王康又长长地叹口气。

东暖阁殿门突然“啪”地一声推开来,笔直地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王康,备轿,起驾怡亲王府!”说恬自行披上外褂,脸色忧郁苍白。

王康连忙迎上去,戒慎地说道∶“万岁爷,没有请旨,突然前往怡王府视疾,对皇太后那儿不好交代,若是您去了而皇太后没去,只怕怡王府也不敢接皇上的驾,万岁爷要三思呀。”

韫恬怔了怔,如今在名分上,他已经是皇太后的儿子了,若要探视亲生父母,也必须经过皇太后的允准,他们父子是不能私下相见的。

“都已经到紧要关头了,还有什么比见自己阿玛一面还重要的。”绛彩坚定而清晰地插口说道。

韫恬微讶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眼中有感动也有深情。

“怡王爷命已垂危,朕再不见他就见不到了,皇太后那儿等朕回宫以后再去请罪。”韫恬平静地说完,目光转向神色忧虑的绛彩身上。“王康,你不用跟来,在宫里替肤看好绛彩,她若有什么闪失,朕唯你是问。”

“喳。”王康惊疑不已,不明白绛彩好端端的会有什么闪失?

“韫麒,我们走吧。”他迳自走向明黄软轿。

王康急忙传唤四名带刀侍卫护驾,在韫恬上轿时,不经意瞥见韫恬右掌缠裹的药布,他怔了一怔,但没空细想,立即再派上四名太监簇拥而去,直到软轿出了养心殿垂花门后,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绛彩,你服侍万岁爷这几日,可知道万岁爷的手是怎么回事?”他想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没怎么呀,王总管是不是看错了。”绛彩的心猛地一跳。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他又浊又重的嗓音里渐露担忧。

绛彩不安地看著他。

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王康与绛彩各自坐在雕花凳上,仰头望著天上的明月。

“记得皇上初入宫时,每天哭嚷著要见怡亲王和怡王福晋,任我怎么哄劝都没用。”

王康苦笑了笑,思绪陷入了回忆里,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是如何哄劝成日哇哇大哭的五岁娃儿。

“每回呀,只要怡亲王进宫见驾,皇上总是哭著缠抱住怡王爷,拚命吵嚷著要回家,皇太后每回总要疾言厉色地喝斥皇上不可失仪,怡王爷不忍见皇上屡屡遭到皇太后责骂,从此,除非宫中大典,怡王爷不再敢入宫见皇上了。”

绛彩怅然地低叹,恰亲王对韫恬的爱好深好深,想到这对父子就要天人永隔,她的心便揪得好痛好痛。

“后来,连怡王福晋也思儿成疾,犯上了疯病,更加不可能进宫来见见皇上,皇上小时候总是静静地坐在窗前出神,每隔一会儿便会问我:‘恰亲王和福晋什时候会来看我?’唉,想起来真是可怜呐,每个人都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呀!”王康忆起照料韫恬十五年来的点点滴滴,不禁感到心内一酸,眼角悄悄溢出泪水来。

绛彩整个人溺陷在酸楚悲伤的情绪里,一时不知身在何方,心在何处,在她脑中不停回荡著童稚的声音,天真地问著--“恰亲王和福晋什么时候会来看我?”

她泪如泉涌,心如刀绞。

“别叫我皇上,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喊我的名字?”

“我不敢。”

韫恬要听的不是“不敢”两个字,他将她视为身边最亲密的人,她却如此辜负他。

她怎能辜负他的一片深情。

“绛彩,万岁爷待你是真的好,我侍候万岁爷多少年了,看得出来万岁爷在你面前的笑是真心的笑,发怒也是真心的发怒,我虽然与万岁爷朝夕相伴,但身分太过悬殊,我有不能逾越的本分,但是你则不同,万一怡王爷真的走了,你一定要守在万岁爷的身边,好好劝慰万岁爷。”王康拉著衣袖拭泪。

绛彩感动地点点头,幸好韫恬身边还有他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奴,让她觉得很欣慰。

突然,王康站起身,仿彿在凝神细听。

渐渐地,她也听见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回来了。”王康无声疾行出去接驾。

绛彩紧张地跟随在后,看见轿子停下,轿帘掀起的那一刹那,她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焦虑。

韫恬缓缓下轿,低垂著眼眸,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没有唤起跪在地上的王康,迳自急步疾行,像是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绛彩看出他的不对劲,王康也心急地摆手暗示她跟上去。

他漫无目的地走著,她跟在他身后不敢惊扰他,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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