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教父-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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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七、万良自己知道自己“嫩”,不好发表意见;富国威是老粗,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姜雄唯金城的马首是瞻,见其他人没哼声,便道:“城哥,你是堂主,你决定得了!”
“我觉得广龙堂要生存,便要扩张,不能死守;要扩张,就先要稳定人心,不但自己的兄弟不要过底去别的堂口,而且还要别的堂口的人归附到我们广龙堂来。这就要在江湖上树立声望。要树立声望,我们就先要还清欠债——哪个兄弟都不会想自己所在的堂口欠债的。”说到这里,看看众人有什么反应。
富国威没动,其他三人点点头。
“因此我决定,”金城见富国威不哼声,便直接作决定,“哪怕清底,也先把怡和商行连本带息的一万六千大洋欠债还了,以挽回广龙堂的部分声誉。”
“那三江善堂的三万大洋怎么还?堂里清了底,有些兄弟要打赏也没法打赏,更加人心浮动。”富国威轻轻拍了拍八仙桌。
“真要用钱时,暂时就用我的私蓄。”金城说得很平静,“至于三江善堂的三万欠债,我打算最多还他一万三,就把那张欠单要回来。”说完,笃定地喝了口茶。
其他四人几乎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他肯?”
他们心中明白,金城对下属不像江全那样吝啬,一当堂主就先花了近三千大洋打赏下面的兄弟,现在又说暂时拿自己的私蓄以应急需。要是真能把一万七千大洋省下来,金城一定会拿出一部分打赏他们。
“如果做不到,我就不当这个堂主。”金城微微一笑。
“城哥,佩服!”富国威这一叫是从心中叫出来的。
第二天,金城给怡和商行董事长朱家明挂了个电话。
朱家明早听人传言,广龙堂除欠着本行的钱外,还欠着三江善堂三万大洋未还,经济桔据,堂中人心浮动,欠自己的钱就儿同死帐了,自己又没有足够的权势去向广龙堂催讨,心中正是又无奈又悲伤,现在接到金城说要还债的电话,真个高兴得喜出望外,当晚就在惠如楼大排筵席,宴请金城及其手下干将,搞得非常热闹。当金城把那一万六千大洋的银票递给他时,朱家明更是鞠躬“多谢”——原以为成了烂帐的一笔巨款现在这样如同从天而降,能不多谢?——并向广龙堂的骨干们连连举杯,这件事在省城中一时便传开了。
过了两天,金城在九如茶楼饮完早茶回到小洋楼,正在对怎样应付三江善堂的债务作最后决定,便接到了三江善堂执行董事李中丞的电话。
李中丞先把金城赞了一通,说他年青有为,一上任就还了怡和商行的欠债,声誉卓著云云,然后便说陈达生的胞弟陈扬生前几天已从惠州来到省城,要追回其兄生前通过三江善堂转借给广龙堂的三万大洋,请金城兄务必尽快筹款。
金城已在前几天就探到这个消息。他知道陈扬生只是惠阳县下涌镇的镇长,在省城并无权势,也不像身为广州公路处长的陈达生那样跟省城公安局的人有交情,能够动用警察,因而这笔帐是可以赖的——从法律的角度说,广龙堂的欠单是写给三江善堂的,不是写给陈达生的;要催债的是三江善堂,不是陈达生,更不是他的弟弟。但法律在这里不顶用,陈炯明在省城只手遮天,万一陈扬生告到陈炯明那儿,而三江善堂又承认这笔钱是陈达生的,那就无所谓法律,说不定陈炯明一声令下,公安局自会来查封广龙堂,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大军阀的对手,因而在前两天的首领会议上,他已决定还债,至于还多少是另一回事。
金城一边听李中丞的胡扯,一边在确定对付的办法。当李中丞讲完,金城也已定下计来,只听他谦恭地道:“李董事请放心,本堂只因一时手紧,未能偿还,抱歉抱歉。这样吧,一个月内结数。”
李中丞本以为金城会赖,想不到对方就这样答应了,还定下了期限,不觉大喜——金城若真的一下子还清三万大洋,那三江善堂就可以大赚一笔,陈扬生明知道广龙堂的欠革是写给三江善堂的,答应自己只要回一万就心满意足——立即道:“金堂主想必言出必行吧?”
“我金城牙齿当金使,放心放心。”
金城放下电话,喝了口茶,正要确定还债的具体做法,方中阁拿着一封信走进来:“洪胜堂送来的。”
金城拆封展读。信写得很简单:
金城兄大鉴:
请下午三时移大驾到惠如楼二楼偏房一叙,有要事相商。
刘七顿首
民国十一年七月十八日
金城沉思了一回,对方中阁道:“给来人二钱银子,说我准时到。”
方中阁悄悄退出,掩上门,金城掏出支香烟,慢慢吸起来。刘老七会有什么“要事”?他在心中问自己。
一支烟抽完了,还是茫无头绪。金城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书桌旁的椅子上。猛然想起,两个月前,江全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跟自己讨论怎样杀掉陈达生,最后谈到刘老七想要广龙堂帮手偷运军火给香山县海洲乡的袁巩,事成后酬金二万大洋。后来江全一直没答应。莫非就为此事?
金城又抽了支烟。
刘老七、梁管和两名保镖在惠如楼二楼的一个幽静的偏房开了茶,刚坐定,金城就走进房来,后面跟着莫七、万良、史同杰、方中阁。
刘老七一见金城,立即站起身,笑起来一脸横肉打抖,牛眼睛眯成一条缝,双手一抱拳,像面打破铜锣似的声音便吼起来:“金城兄久违久违!新任堂主果然气度不凡!多次相邀城兄也不赏面,什么时候我们再杀两盘!”
金城连忙拱手还礼:“庸人瞎忙,未能领教,恕罪恕罪!”两方人马同时各向对方拱拱手,依次归坐。
两位堂主彼此寒喧几句,梁管一击掌招来伙计,道:“有什么好吃的都拿来!另外来五支竹叶青!”
伙计连忙鞠躬:“是!先生!”转身退出。
过了一会儿,脸圆圆,又矮又胖的黄老板亲自捧了托盘,后面再跟两名伙计,把美味佳肴与上等佳酿送进房来,当时刘老七正与金城论棋,谈兴正浓。
一见黄老板亲自送酒菜进来,刘老七又一声大叫:“黄老板客气!”指指金城,“这位金城兄,广龙堂新堂主,省城英豪!”
黄老板连忙向金城抱拳鞠躬:“请金堂主以后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
金城连忙起身离座还礼:“黄老板客气!小弟惭愧!”
刘老七一拔竹叶青的瓶塞,斟上满满三杯,各给金城和黄老板一杯,自己再一举杯:“饮胜!”
刘老七如此热情加豪气,令金城和黄老板不得不饮。黄老板一口灌下去,呛咳两声,放下酒杯,连说:“不胜酒力,惭愧惭愧!小人告退,告退!”边说边转过那肥胖的身躯,也不等刘老七的表示,便退了出去。众人看着黄老板有点滑稽的背影,跟着刘老七一齐哈哈大笑。
刘老七一指众人:“来来来!我们干!不醉无休!”
刘老七的豪气感染了房里的人,于是你干我一杯我干你一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外人看去,以为一伙好朋友在为某事狂欢庆祝,只有梁管在心里发出一阵阵的冷笑,金城心中则在连打几个突:“这刘老七和梁管到底要我来想干什么?”不过金城不愧是个江湖中的俊才,他心中在警惕着,但脸上一点也没露出来,只是陪着刘老七“豪情大发”——金城心中明白,就算刘老七真想暗算他,也决不会在这光天化日的惠如楼里!
刘老七只顾叫众人喝酒吃菜,自己又与金城大论棋经,好像把什么“要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直到将近吃晚饭的时候,梁管才给他使了个眼色。刘老七似乎没看到,仍一边和金城胡扯,一边叫大家开怀畅饮。看看又是两三杯下肚,刘老七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金城:“城兄跟你说些私话。”再一看众人,“各位随便!”拉起金城便往外走。
两人来到尾房,那里已摆好上等的酒菜。刘老七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两人落座。
从表面看,当时的金城已有七八分醉意,其实他心中明白,这“要事”终于来了。
刘老七给金城和自己斟上满满一杯,再两杯一碰:“饮胜!”
金城好像醉得手也抖了,一仰头,一杯酒倒掉了半杯。
刘老七用手擦擦嘴,两眼看定金城:“金城兄,有单大生意,敢不敢做?”
醉酒的人固然想不清事,更重要的是他们全都不会胆小,这是来惠如楼之前梁管跟刘老七定计的“基幢。
金城果然“酒胆包天”,只见他一拍餐台,叫道:“敢!
有大生意做,有什么不敢的!“
“城哥果然是好汉!”刘老七也一拍餐台,先赞了一句,然后压低声音,“有一批货,”边说边做了个举枪的手势,“价值十万大洋,要运去给香山县海洲乡的英义堂。想拜托贵堂运送。”
也不知金城有没有听清,只见他猛点了两下头:“好!
好!“
“不过有言在先,”刘老七这回倒有点担心他听不清,“如果出了事,贵堂要照价赔偿!”
金城点点头,有点口舌不清:“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发了一阵呆,“具体货品是什么?有多少?”
刘老七从怀中掏出张清单,递给金城:“城哥请过目。”
金城眯着那双醉眼,把货单看了一遍,上面写着机枪两挺、步枪若干、手枪若干、手榴弹若干、子弹若干发等等,而且清楚地标了价,合起来刚好十万大洋。金城在心中盘算,觉得所标价格还算公道——这涉及到万一失手时的赔偿问题。
刘老七看着金城那种醉态,也不知他有没有看清,只见金城似乎是看完了,把清单翻过来,眼睛眨了两眨:“酬金多少?”
“你看清楚了?”刘老七提醒一句,好使他以后不得反口。
“清楚清楚。”金城的舌头在口腔里打着转。
“酬金以前跟贵堂江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