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教父-第3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地头蛇一顿好打,赶出地盘,重则惹来杀身之祸。举个例,当年文武老生常春恒在顾竹轩(上海滩青帮头子之一)开设的天蟾舞台演出全套《汉光武复国走南阳》,卖座颇盛,于是要求顾增加“包银”(工钱),顾不允,常就提出缀演的要求。这本是常事,但顾因而大怒,竟暗中指使门徒把常春恒打死了!然后续聘当年著名京剧演员周信芳(今天《简明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和《辞海》都收有此人物的条目,何见其名气之大),周演至期满后不肯续演,顾就扬言要杀掉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戏子如何去抵抗这个称霸一方的大流氓?周信芳别无选择,只得以毒攻毒,拜更大的流氓黄金荣为师——顾也曾拜黄为师。随后黄把顾召到黄公馆,说:“信芳现在是你的兄弟了,今后要照顾他。”顾只得遵命。周信芳也才因而逃过大难,但他仍恐顾寻机暗算,急匆匆如漏网之鱼,离开上海,回北方“游码头”,三年后才重返上海在黄金荣的黄金大戏院演了三天,顾也不敢侵犯。
这一类吃江湖饭的人加入帮会,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营生,一般不参与帮会的打打杀杀,帮会堂口的主体是下面这第四类人。
四、地痞无赖、流氓把头。
这类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好勇斗狠,欺负平民。帮会堂口招揽这类人来壮大自己的势力,这类人加入帮会堂口,使自己更能作奸犯科,仗势称霸。小流氓拜大流氓为师,大流氓拜更大的流氓为师。这就如同一个金字塔,尖顶上是最大的流氓,下一层是二流氓,再下一层是三流氓、四流氓。由此而成为一个山头、一个犯罪集团——黑社会,成为一个社会的毒瘤,一股危害社会的恶势力。一个城镇、一个乡村,如果出现了几个山头甚至多个山头,他们就会彼此争地盘,争码头,争女人,争钱财,争他们认为要争的一切,于是出现争执。如果能够“讲数”解决,那就“和平共处”;如果必须动用武力,那就是黑社会的仇杀——或公开的打斗,或暗杀——帮会头子、堂口堂主或亲自出马,或指挥着手下的这伙亡命之徒去“冲锋陷阵”。
当年军阀混战,社会动荡,法治几乎形同虚设,以至帮会堂口这股恶势力在中国这大片土地上迅速滋生壮大。一些本来穷困潦倒的地痞无赖,便因加入帮会而逐渐成为地方一霸,以至大亨巨富、党国要人。当金城继任广东省城广龙堂第三任堂主之时,上海滩上最大的流氓便是曾收了蒋介石“门生帖”的黄金荣,他就是从一个小瘪三(无赖小流氓的俗称)起家的,靠当上法租界巡捕而发迹,进而当上华探督察长,广收流氓把头为徒而称霸上海滩。当年黄门下的知名流氓头子,除上面提到的天蟾舞台老板顾竹轩外,还有法租界粪大王马鸿魁、大包工头谢彬衡、好莱坞的赌场老板朱顺林、烟土贩子刘怡章、大世界总管闵采臣、流氓律师许福金、徐家汇大流氓顾玉书、大世界经理水果荣生、日新池老板舒长泰、杭州大流氓王五权、星相把头孟禄久等。这伙人自己又广收门徒。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势力压过黄金荣的杜月笙,也是靠黄金荣的提携而发迹,这是后话。
除上面这四类人外,在大都市中的不少工人也有加入帮会的(如当年上海邮电局参加帮会者约占职工总数的百分之二十)。工人有自己的职业,一般不赖帮会为生,他们之所以加入帮会,只因社会动乱,自己怕生活、财产得不到保障,加入帮会好找个“护身符”,当然也不排除有一小部分人后来因此而不务正业,成为帮会的骨干。
帮会堂口要生存,要扩张,就要有自己的“码头”(地盘)和人马。势力的大小,主要取决于人马的多少和码头的大校如果自己的人马转投别的堂口,那就对本堂造成重大威胁——不但是人马减少,势力减弱,而且人心动摇,到最后。说不定分崩离析,连码头也保不转—金城一走马上任,继堂主位,首先就意识到这一点。
对堂中兄弟“过底”他堂,一般说来,堂主也无可奈何。比如,当年上海滩最有权势的是青帮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各收有大批门徒。张为人吝啬,他的门徒因杜月笙能周急济困,不少便改换门庭,投到杜门之下。张与杜闹矛盾,这是原因之一。
势力如此之大,脾性又甚暴躁的张啸林也不能去为难这些“叛徒”,初上任的金城更不能对这些要改投他门的“兄弟”怎么样了。金城心中很明白,这些手下——除少数骨干外——口头上说的是“同生共死”的“桃园义气”,实际上他们加入广龙堂,不外是想多捞点钱,更以堂口为靠山,在社会上仗势称霸,欺负善良老百姓而已。当他们觉得加入别的堂口更能达到目的,自然就会他去,那是不能靠劝说或武力制服的。金城一上任先大方地分了一笔钱,以稳住军心,但这不是长久的办法,长久的办法是扩张势力,使堂中兄弟觉得留在堂中确有“前途”,而要这样做,首先就要还清广龙堂的欠债,消除江湖上对广龙堂欠债累累的传闻。
金城花了几天时间,仔细地清算了堂中的帐目,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堂里的生意——三间赌尝两间妓院、五间烟档、广龙航运有限公司外加五十二间商铺的保护费——在最近这几个月尽管不错,堂中存款却不足二万大洋!照他原来的推算,连同前堂主林风平及其爱妾玲花留下来的钱,堂中应该有五六万大洋存款才是。他由此推断,江全定是把这笔巨款存进了自己的私人户头,但江全到底存了多少钱,钱又存进了哪间银行?金城一无所知,他苦思一回,仰天长叹一声,然后要何曙把堂中几个首领叫到林氏宗祠来。
富国威、姜雄、万良、莫七先后来到,大家给林风平和江全的遗象上了香,然后依次就坐。
金城也不多言,把堂中各项生意的帐簿摊在八仙桌上,边对照着帐薄,边把这几天自己清算堂中帐目的经过详详细细他说了一遍,最后道:“照计算,本堂现在该有存款五六万大洋,但现在堂中现款连同公司的户头,仅余一万七千一百六十大洋,四五万元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金城看看众人,大家也看着金城,一时无话。
金城见无人说话,自己便放下手中纸扇,向江全的遗像拱拱手,再目视众人,道:“照我的推断,这笔巨款已被江堂主存进了他自己的私人户头……”金城话未说完,只见富国威霍一下站了起身。金城也就不说下去,看着富国威,等他说。
富国威也不知是气愤江全如此敛财,把堂中兄弟打生打死赚来的钱装进私囊,还是想反驳金城,以保持前堂主的声誉,总之他把口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便又慢慢坐下了。
金城见富国威坐下了,便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和一下气氛,然后道:“我希望自己的推断错了,但目前只能如此推断。不知各位可有知道江堂主自己的私人户口的?
这笔钱本堂正等急用。“
大家没说话,只是摇摇头。金城从各人的神色判断,确实没有人知道。
“各位对这笔巨款可有什么办法取回?”金城又问。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
“江堂主是把钱藏起来了,还是存到了银行,存了多少,存在省城里的银行还是外面的银行,存在中国人办的银行还是外国人办的银行,我们全不知晓,怎样查?”万良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回答金城提出的间题。
富国威突然又一下子站起来,双目炯炯望着金城,沉声道:“不知江堂主遇难后,城哥可曾进过江堂主的房间找过银票?”
富国威这句话问得有点无礼,不过金城毫不动气,只是平静地道:“我们众兄弟护送江堂主的遗体回来后,我已令史同杰带三个兄弟日夜轮值,不准任何人进入江堂主的房间,至今没有人进去过。”
姜雄一拍八仙桌,也霍地站起来:“城哥,我们现在众兄弟就进江堂主的房间翻翻,说不定能把这笔巨额银票找出来!”
“对!”大家异口同声。
广龙堂五位首领来到小洋楼三楼江全的住房,果然见史同杰正与小洋楼的守卫之一方中阁把守着房门。金城问:“可有什么人来过?”
“没有。”史同杰摇摇头。
“没有钥匙,只能打门踹开。”金城看看富国威。
富国威二话没说,飞起一脚,门应声而开。
房中摆设没有变动,因已十多天没有人来过,房中物件铺满了灰尘。
五位首领开始仔细的查找,翻了三个小时,直到黄昏,除在抽屉里找到一支上满子弹,但未打开保险的左轮手枪、一袋大洋、一叠春宫图和一张五千大洋的银票外,再找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更别说数万大洋之类的银票。
大家面面相觑。那张五千大洋的银票现在也没有用,那是沙面汇丰银行的银票,凭密码支取,没有人知道密码,以后还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这大笔钱提出来。
吃过晚饭,五位首领在林氏宗祠继续商议。
“江堂主已撤手西去,失踪的巨款看来已成死钱,我们是无能为力了。”金城目视众人,顿了顿,“现在我们要解决我们面临的难题。各位知道,这几个月,堂中有十多个兄弟先后过底去了别的堂口,致使堂中不少兄弟人心浮动,对本堂造成了很大威胁。有人要过底的原因,主要在于江湖上盛传我们广龙堂欠着怡和商行和三江善堂近五万大洋的巨款,而这几个月,堂里也没有给下面的兄弟多少特别的甜头,致使很多兄弟觉得留在堂里已没有‘前途’。本来如果不是巨款失踪,我们现在是可以立即还清债务的,但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万七千大洋了。各位对目前这种情势有什么高见?”
莫七、万良自己知道自己“嫩”,不好发表意见;富国威是老粗,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姜雄唯金城的马首是瞻,见其他人没哼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