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魔志-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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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瘦削汉子躬身应诺,又转朝朋三省及龙尊吾,恭谨的道:“三全客栈隔着这里只有两条街远,请二位仁义大哥劳驾。”
朋三拾嗯”了一声,临走前又道:“小樊,情形怎么样在打点好了以后到客栈来给我说一声,还有,须提防他们卷土重来!”
樊盛答是,朋三省摆摆手,偕龙尊吾随着那汉子往外行去,而现在,东方天隙,已经微微泛白了。
****三全客栈。
这是一座相当宽广幽深的建;有正屋、大厅、东西厢房、精舍,位置在大明城横着的二大街尾,环境清雅而静僻,是个不错的地方。
龙尊吾和朋三省两人独占了一栋小巧的精舍,精舍后面便是粉,四周种植着疏落的梅树,门口有一条碎石小道直通正房,淡淡的梅香飘浮在冷寂的空气中,有一股特别的安祥宁静意味。
客栈的内外,明明暗暗的有不少彪形大汉往来逡巡着,个个神情凝重,形态紧张,还有,掩不住的疲惫与困乏。
进了房间,龙尊吾刚刚脱去长衫,将阿眉刀解下压在枕侧,房间的细木格子糊纸门已被推开,朋三省亲自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
龙尊吾懒懒的坐在床上,倦乏的道:“怎么?你还吃得下?”
朋三省将食盘放在桌上,顺手拿起一个鲜肉包子塞向口里,一面嚼着,一面含糊不清的道:“为何吃不下?搞了一夜,肚皮早就唱空城计了,再不祭一祭五脏之庙,光是饿也饿瘫个鸟了。”
龙尊吾笑了笑,道:“你受伤了没有?”
摇摇头,朋三省道:“没有,只是累得不轻,那三个老小子被我干掉一个,剩下两人好像无心恋战,在他们那位伙伴栽倒的当儿匆匆幌了两招便腿了,我本来想追,跑了几步又懒得费力气。”
龙尊吾拍拍麻木而坚硬的左臂,平静地道:“那三个人的功夫十分硬扎,不过要想胜你却也不易,但你若要操取胜算,则非用险招不可了。”
朋三省摸摸嘴巴,笑着道:“好小子,你倒猜得对。”
又拈起一张香油饼,卷了一大块炸肠在里面,朋三省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道:“大明城全被樊家帮的人马布满,无论街头巷口,郊野驿道,凡是重要的出入口全有小樊的手下监视防犯着,如今县衙里的鹰爪子们正在火场附近查问探询,城里的一干百姓老民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是悠悠幌幌的照常过着日子,小樊在这里可真算把名头闯出来啦。”
龙尊吾点点头,道:“赤玉庄锻羽而回,曹老大只怕会气得半死。”
朋三省笑道:“那还用说?双双人狼这番就更脱不得身了,奶奶的,这样也好,反正小樊的势力要向外扩张,早晚也得和老曹大拚一场,这就叫他奶奶『一山不能存二虎』,闯黑道就是独门生意!”
忽然皱皱眉,龙尊吾道:“朋老哥……”朋三省疑惑的道:“怎么?”
拍拍膀子,龙尊吾道:“我的左臂有点小毛玻”猛的丢下了手上的半张香油卷饼,朋三省吃惊的道:“你,你带彩了?”
龙尊吾淡淡的道:“只是受了点小创,不碍事的,老哥,你可知道内家武学之中有一种阴寒气功,叫做『九玄气』?”
朋三省连连点头,忙道:“听过,老弟你?”
龙尊吾笑笑,道:“我试了一下,那人俱有此种功力我在交手时即已看出,却不料他的造诣却比我想像中更为精进……”朋三省一跺脚,急急走过来要脱龙尊吾的衣裳,边道:“不要扯这些了,赶快脱下衣服来静视一下,这『九玄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说被这玩意所伤的人只要到了时辰,不但全身血液凝固,内腑冻结,就是死了也硬如坚冰,肌肤白中透青,他奶奶的还真叫狠。”
龙尊吾轻轻推开朋三省的手,道:“不用急,我现在确是左臂麻木,混身发冷,而且也有点头晕,但那寒毒之气尚未侵贯进我的肩胛穴脉,我正在用一口丹田之气与它抗衡,当然,这滋味不太好受;想不到那人竟能用兵刃物体传劲伤敌,能练到这种地步,他也定然下过不少苦功夫了。”
朋三省发急的叫道:“喂喂,你是他妈怎么搞的?现在又不是谈论功夫的时候,管那野种下过什么功夫,你的伤却要先治好。”
抿抿嘴,龙尊吾道:“老哥,你还记得栗伯贵赠我们的那些灵药?”
朋三省怪叫一声跳了起来,忙道:“是了是了,快,你快点拿出来治伤,我几乎忘了那老小子的这几样新鲜玩意儿哩。”
龙尊吾探手人怀,取出一个洁白晶莹羊脂玉瓶,他拿着在朋三省面前幌了幌,平静的道:“这里面盛的是『牵魂水』。”
朋三省一瞪独眼,气咻咻的道:“快喝下去呀,他妈全瓶都喝下去,一下子治好它!”
用拇指掀开了玉瓶上精巧的红色软木塞,龙尊吾小心翼翼的举起瓶子,微微张嘴,缓缓将瓶口凑下。
一滴碧绿透明、莹剔晶亮的液汁落进龙尊吾的口中,那么浓稠胶粘,却又那么清香幽芳,甫一入口,已经滑溜的直入肚肠。
又继续吞服了两滴,龙尊吾将玉瓶收好,长长吁了口气,朝着面前满脸焦切的朋三省一笑:“老哥,我调息一阵运功催动药力,你且稍待。”
朋三省关注的道:“好,我一直在你身边不去。”
龙尊吾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全身一震,满头汗水蓦地往下溢流,他赶忙盘膝闭目,澄心静虑,把左臂顶着的功劲放松,将一股至精至纯的真气提起在体内运转流随,他这股先天的保命护脉之气刚刚提起,立即觉得六腑炙热如火,那一股提升的真气猛地激窜怒涌,有如江河之水来自天上,那么汹涌而浩荡的随着全身血脉冲随流回,挟着无可抑止的力量涌向左臂僵冷的肌肉。
就宛若急荡的流水冲激一睹高大的石墙,涌去折回,折回涌去,一次又一次;终于,石墙抵挡不住那股强大的冲激之力,被一下撼塌了。
澎湃的真力呼呼涌进了左臂,彷佛一把怒火烧了进去,龙尊吾全身大汗淋漓,面赤如炭,左臂的僵木感觉迅速消除,体内的寒冷之气也全幻为水雾,热腾腾的自毛孔里排出升起,贸然一见,就像他是坐在蒸笼之中。
良久……龙尊吾长长舒了口气,他缓缓伸展双臂,运动肢体,但觉血脉流畅,百骸轻松,精神充沛而抖擞,灵台之间,更是无比的宁静与澄澈。
朋三省瞪着独目直楞楞的瞧他,异的道:“老弟,你,好啦?”
轻轻揉动着左臂,龙尊吾笑笑道:“是的,寒毒已退。”
朋三省朝龙尊吾脸上细细的打量,嘴里啧啧有声的道:“好快,从你开始运功调息起,到寒毒驱尽为止,这中间只有半盏茶的时分,而且,老弟,你这双招子,怎的竟突然有这么个亮法儿?”
龙尊吾“哦”了一声,道:“是么?我只觉得气净神爽,观物更见清晰,却不晓得眼睛有了什么变化呢。”
朋三省且不回答,先伸手拍了三下,当第三次击掌声甫落;门外已闪进一个褐衣汉子来。
舐舐嘴巴,朋三省道:“李义,取一盆热水来,多带两条面巾。”
叫李义的褐衣汉子躬身应是,迅速退了,他的步履声尚未消失,外面的碎石小路上,又有一阵步履声急促响了过来。
朋三省目注门扉,门被推开,鬼眼樊盛急匆匆的踏进屋来,后面还紧跟着一个腰粗膀宽,尖颔突眼的中年壮汉。
一进门,樊盛吐出口气,拉了一把椅子自行坐下,那中年大汉则垂着手立在他的背后,朋三省拉开嗓门道:“小樊,情形如何?”
樊盛约莫也是没有吃过早饭,他反手抓起桌上的食物往嘴里塞,一面向他身边的大汉示意跟着吃,嘴里嚼着东西,他边道:“大哥,难怪昨夜赤玉庄的人物退得那般仓惶法儿,他们这次前来夜袭咱们,为首的几个硬把子全栽了!”
朋三省嘻开大嘴,道:“真的?”
点点头,樊盛道:“赤玉庄的钱老五,执法红旗萧立宗,完全吃龙兄一个人解决了,这次对方行动,便是以钱老五为首调度,萧立宗居侧协助,以他们的硬手『黑蜈三爪』范光、陶雄、魏耀生,『曲剑两雄』潘兆和、陈云,『朱铜掌』柯超等人为辅,率同手下三百名向我们进攻,这等声势,也委实不算小了。”
朋三省道:“『黑蜈三爪』约莫就是和我们较斗的那三个老小子,他们都使的一式『倒蜈钝』,本事还真老辣,后来吃我放倒了一个,其余一双便逃之夭夭了。”
眨了眨眼,樊盛道:“这次他们带头的几位仁兄,除了范光、魏耀生、柯超三人留得残命之外,其他一个不剩,全摆平在咱们这里了;三百爪牙也损了近两百名,逃出去的百多人闻说还有小部份带了伤!”
大笑了一声,朋三省又道:“不过,咱们自己的场面怎么样?”
樊盛咬咬下唇,缓缓地道:“孩子们伤亡了一百七十余人,兄弟的得力手下『三面书生』杜青被震伤了内腑,『大皮索』孙成的一只耳朵搬了家,胡毛子瞎了左眼,马望波也伤了腿,其他倒是没有什么损失。”朋三省裂裂嘴,道:“只要没有人翘辫子就阿弥陀佛了,挂彩的不算什么,这样一说,赤玉庄的损失比咱们大得多,他们夜来一战,蚀足老本之外,连昔日的声威也一下子落了五百丈,老曹兄怕要气晕了!”
眉宇间微微打个结,樊盛道:“大哥,目前的胜负尚不能算数,大场面恐怕还在后边,老曹这一口鸟气不会忍得下的!”
朋三省道:“那么,你的意思如何?”
樊盛道:“兄弟一向是抱着『先下手为强』的主意,照说我们应该不等对头再次反扑以前就得杀将过去。”
犹豫了一下,樊盛又道:“只是夜来血战方休,须要善后整顿,而且孩子们俱皆疲惫不堪,也要歇息两天,如若立即兴兵北进,未免太也仓促了。”
朋三省沉默了片刻,道:“虽则如此,兵贵乃在神速,时间一耽搁,对方就有准备了;再说,咱们不先打赤玉庄,赤玉庄也必定来打咱们,早晚都是一战,又为什么非要等着挨揍而不先去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