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人-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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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石叹惜再三:“咳!要是早知道的话……”
团长给小戈去了电话。他们要离开团队时,团长告诉说小戈后天就回来。
华不石说:“你先走吧,我搞点采访,写写军队……”梁宝(贝尔)叫他先走,二人争吵不休,华不石说:“要走,一块儿走;要留,一块儿留,谁也别想单独行动!”
团长下了逐客令,说部队马上要有行动,他们二人不宜在此久留。两人这才灰头丧脑,骂骂叽叽奔向张庄。
小汽车在大舌头门口鸣了半天喇叭,也不见有人开门。只见墙头上露出两个小孩脑袋,不时转回去说些啥,然后,大舌头才开了门。他老下来了,象一头将要送进锅坊的老驴,瘦嘎嘎的,脸耷拉着,挺不起神儿。他端量半天,才把梁宝(贝尔)
认出来:“妈拉个巴子,咱当是干部来了,原来是你呀!”
梁宝(贝尔)拍打他肩膀说。“老鳖犊子,有七十了吧?锅坊联系好了没有?”
大舌头喘着说:“六十九啦,踢蹬不动了,这一辈子完蛋操了。”
也又问华不石,梁宝(贝尔)介绍说:“他是大作家,在中国占前五名。县团级。”
大舌头问:“你当上多大干部了?咱这儿都说你混得不熊,娶了好几个媳妇。”
梁宝(贝尔)说:“副厅级。”
大舌头又问:“副厅级到底是多大?”
梁宝(贝尔)叫他问住了,华不石说:“和你们市的副市长一般大。”
大舌头象见了救星,忙不迭说:“你可得好好管管下边这些干部,吃喝嫖睹不说,天天下来收税,这个税,那个税,不给就罚,叫他们烦的,心里猫咬狗啃似的。
你在的时候,大队才五六个干部,地分下去了,按理儿说,有一两个足够了,他们倒好,十五六个,狼扒驴啃的,都是老百姓心肝内几,咱哪能受得了?“
华不石问:“你们镇上有个叫小红的广播员吧?她在吗?”
大舌头说:“你说小红呀,今个儿一大清早她还广播通知来着。她呀,心可高了。小伙子一溜两行,有的有汽车,不济的也有摩托。她呀,非省城不嫁!都说她和城里人有不少钩挂,她还上过报纸,更牛哄哄了。咱还不知她的底。她爹……”
华不石对梁宝(贝尔)说:“咱们住几天吧,你和老农们聊着,我去镇里,你别找我,啥时走,我来定。”
梁宝(贝尔)说:“我说你老小子干么老掇我回张庄,原来为了这个……咱先给你打个预防针,省你惹出麻烦来……”
大舌头张罗着给梁宝(贝尔)弄饭。他那当售货员的闺女来帮厨。梁宝(贝尔)
算了一下,她该有三十六七岁,可看上去,她却象四十六七岁。她带来一大串孩子。
梁宝(贝尔)数了一下,四个!个个都象她,脸挺宽,性格阴沉沉的。她见了梁宝(贝尔)有些腼腆,也不外露热情。大舌头指着一大帮小孩儿说:“超生了,叫人家罚了三千多块!第二胎人家看咱面子,没罚。第三胎说啥也不行。没想到,竟造了个双胞胎!瞧这一对小家伙,小老虎似的……”
大舌头请来大棉袄作陪。他也老得掉渣。大棉袄死了老伴,自个儿找了一个相好的,想结婚,儿女们把他锁起来,又点了那个老太大的草垛,砸她玻璃。他找镇里,干部说:“你呀也是,这么大岁数了,扯啥淡,克制点儿,凑付着过吧……”
他的事让儿女搅黄了,老太太嫁了另外一个老头,据说体重增了十斤,十分幸福。
大棉袄的儿女摔打他,不当人看,他打算搭个窝棚,自个儿过。他和大舌头一块,地一分就下台了。他眼睛不好,吧哒吧哒直淌眼泪。
梁宝(贝尔)逗他说:“现在搞忆苦思甜,你准保一炮打响。不等你讲完,听的人早叫眼泪突跑了……”
大棉袄说:“自个儿吭吭种那几亩几分地儿,没劲透了,连个说笑都没有。闲下来就要钱。咱又舍不得那钱。那些年,年呀节的,踩个高跷啥的,大姑娘小媳妇凑一块儿,花花绿绿,说个三句半唱个歌啥的,挺喜庆的……”今年春节,大舌头和大棉袄带着十几个人去四十里外一个村子踩高跷,食宿自理,踩了七八天,大舌头认识了一个老太太,两人从此后隔三差五在集市上碰头。大舌头说:“咱这些老干部退下来,没事管了,心里空落落的梁宝(贝尔)席间告诉大舌头他偷鸡摸狗的事,大舌头说:”哪个大人物没偷过鸡摸过狗?回头想想,挺有趣的,可在当时,就不那么好玩了。你们这帮X 儿,真操蛋透了。可现在,有出息的还是你们,把官当得这么大,吓人倒怪的……“
吃一顿饭,总共三四个小时的光景,来了四批政府人员。第一拨给猫打防疫计,他们刚走,又来一拨给狗打针的,狗吓得钻进柜孔里。大舌头说不打了,那两人中毛脸子态度坚决,说不打也可以,五块钱必须交。梁宝替交了,他们才走。过了半天,狗才钻出来,耷拉着舌头,眼珠滴溜溜转,可怜巴巴的。第三拨是量院子的。
这是县里统一部署的,按面积收钱。到了镇里和村里,政策走了样,按户摊钱。他们拿着弓,站在院子里,也不量,只是吓唬说,要是真的下弓,那钱就远去了。除遇见几家泼妇外,其余的都顺利地敛到了钱。村民都说,剩下的钱,都叫他们几个私吞了。村长认识梁宝(贝尔),非常客气。他小时是个尿炕精,协助梁宝(贝尔)
他们偷过水果。大舌头吓唬他说:“人家现在可是省里大干部,下来私访,落他手里可了不得。”
尿炕精和另外几个干部小声商量了一下,对大舌头说:“你千万别说出去,看你是个老干部,这回就不收了。”
梁宝(贝尔)掏出钱递给大舌头:“给他们吧。”
村干部道了谢,又到下个院子去了。
不大时,发鸡瘟药的来了。他也是镇兽医站雇的临时工,按发药量提成,他干得特别卖力,三天两头下来一次。大舌头说他家鸡好好的,不用吃啥鸡巴药。临时兽医威胁他说:鸡瘟正在全县蔓延,邻村一个养鸡场已经不见一只活鸡了。大舌头说:“俺的不用你操心,死了拉鸡巴倒,吃肉!”
兽医蛮横地说:“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你又不是住在月球上,你不怕死,别人还怕哩!只要你在地球上,这药你是买定了。”说罢,他满院子数鸡,数了个大概,又数出一堆药水,一推,哗啦啦响,大舌头只好交钱。兽医边走边说:“买了药,死光了也没你的事,睡个好觉吧,老头儿……”
梁宝(贝尔)本来不想打扰官方,结果还是让他们逮着了。招待规格之隆重,为张庄镇、村历史上绝无仅有。他们吹捧赞美,把梁宝(贝尔)陶醉得云里雾里,最后甚至答应捐出一笔巨款,用来修缮张庄小学。他们提出修缮后的小学改名为“贝尔小学。”梁宝(贝尔)怕干部们把这笔款分掉或喝光,就立了协议。临走时,梁宝把省长的姓名地址留下,叫他们写联名信,签名的人越多越好梁得财打着梁宝旗号,到处招摇撞骗。他逢人就讲:“你知道咱儿子是谁吗?这小子一生下来就踢蹬得欢,那炕尿的,发大水似的……咱想,三岁长胡子,看你个小老样儿,能有啥鸡巴出息?嘿!谁曾想,真叫他唬着了!依咱看,不是他脑瓜皮子厚,是咱家祖坟埋着了正穴,冒了青烟……”
这位守财奴变得挥霍起来,看上了啥,把价砍掉一半,拿起就走,帐,当然记在梁宝(贝尔)名上。别人乐于把一样又一样商品赊给他,帐单便连绵不断飞到梁宝(贝尔)面前。
“老头儿,我的钱可不是海水潮上来的,你下手轻点吧。”梁宝(贝尔)央求他说。
“咱养儿是干啥吃的?屎一把尿一把,把你拉扯大容易吗?花几个鸡巴钱儿,动你心肝尖儿了。没出息……”
起先,老伴帮他争取上一付红箍,套在胳膊上,威严地在楼区里遛来遛去,盘问每一个小贩及行迹可疑的人。但他从来不跟老伴及别的老太婆一起巡逻:“老娘们儿,悟悟被窝还行……”他看中了区联防队:“统一着装,还有大沿帽呢!管的也宽,权力大……”人家看他七老八十的,直掉渣,坚决不要。梁宝(贝尔)被他缠得不行,挂过几次电话,请了两桌饭,梁得财如愿以偿。最近梁得财这一系统要开一次全国性会议,全区只摊一个名额。人员名单已经内定,为此,几位负责人争得很不愉快。梁得财又哭又闹,赖在政府办公室不走。他还赖着了梁宝(贝尔),躺在他的大经理桌上,拿不下这一名额,他一直躺到死也不离开,他绝食绝水。,软硬不吃,誓死如归。梁宝(贝尔)咬咬牙,拿出一大笔赞助,老梁得财拿到证书,一蹦三丈高,梁宝(贝尔)说:“人一老了,怎么就成了老妖怪。”
华不石说:“你呀梁宝(贝尔),成了老疙瘩了,全社会都捧着你,我要是能赶上你一半,也死而无憾了。”
梁宝(贝尔)说:“你当我感谢他们吗?”
华不石说:“生活待你不薄。有些人应该感谢生活,你是其中一个。”
“中国人呀,你不操他妈他就不叫你叫爹。”梁宝(贝尔)说,“咱还是一个倒霉蛋时,有人这么说,那时咱不信。现在,你能叫咱改变想法吗?”
尾声
关于梁宝(贝尔)几种结局小说写到这里已经太长了。
我把稿子恭恭敬敬交给梁宝(贝尔),请他象以往那样,署上他的大名。他认真看了全稿,却不同意署名。我忐忑不安,怕他以为我丑化了他。他无所谓地说:“丑化也罢,美化也罢,这只是你眼里的梁宝,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署名。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答应的,一个子也少不了你。“他又换了讥消的口气,”你老兄不打算把结尾弄得刺激点儿吗?“
根据他的指示,我又参考了几十种文学名著的结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