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女人·卷二之懒婆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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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月狂笑不止,“你好傻,你竟然比我还傻。我知道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你,可你呢?”她拎起怀里的修竹,在他面前甩了甩,“看见了吧?这是斜日的儿子,是她和那乡间的教书先生生下的儿子。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算付出得再多,她又能还你多少?你说,你是不是最傻的那一个?”
遣风不擅表达感情,更何况此时救出修竹乃第一大事,“罢月女主,你还是先放了修竹再说。”
“他是我的护身符,有了他,我才能安全离开王宫。否则,斜日能放过我吗?”她这个姐姐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必定双倍奉还,亲情对于生长在王宫中的她们来说——大不过权力。
遣风想要强行救出修竹,又怕罢月一怒之下伤了孩子,两厢为难,他唯有静观其变。
修竹被勒得脖子都快断了,他扁着嘴念叨:“小姨,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我知道你对王位根本没兴趣,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个。”
罢月一惊,没想到落到这步田地,竟是这黄口小儿最知她心。她手一软,放过了修竹脆弱的脖子。“你怎么知道……”
“是我娘……不!是斜日女主说的。她还说,你错就错在太执着,对这个男人没必要花那么大的心思。有些东西,是你的终究还会是你的。”修竹一板一眼重复着娘亲无聊时跟他唠叨的闲话,这些不经意冒出来的见解竟叫罢月、遣风错愕不已。
罢月彻底放下了反击的欲望,仰天长叹,“姐姐,你连这都看得透,我这辈子注定输给你了,要怨只能怨我们是整个革嫫最尊贵的姐妹。”
半蹲下身子,她抚去修竹脸上的尘土,不小心瞄到他颈项上的淤痕,她有点抱歉。争权夺位数年,因她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这还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伤害感到抱歉。
细看这孩子,有双和斜日相似的狡黠的细长眼,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有着同样眉眼的自己。凝视着他的脸,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和斜日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日子,那样的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再叫我一声‘小姨’好不好?”她郑重请求,修竹成了她和斜日间最后的一点联系。都说王室无亲,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斜日会嫁给乡间一个穷教书先生,起码她拥有了几年单纯快乐的生活。
不知道上天会不会给她同样的恩赐,若是如此,失了女主的身份对她来说是福不是祸。
起身,风吹去披在她肩头的那身赤袍,离开王宫,她仅着白衣。“我跟你走。”
她走向遣风,放下权力,放下王位,放下流着血忍着痛去争夺的一切。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给了自己的亲姐姐,因为眼前这个黑衣男人。
她甘愿下半辈子活在禁锢中,还是因为……他。
她在他一尺之外——这一次,他牵住了她的手。罢月想象了多年的情境竟在此时发生,他牵她的手,没有将她拉回那个充满欲望的王宫,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抓住了她的手,只为将她拉离王位争夺。
他却不知,这多年来,她的争斗之心全是因他而起。
罢了!罢了!
罢月忘记计较,修竹却没忘记爹的教诲,对长辈要有礼貌,送长辈离开要问好。
“路上小心,小姨!”
小姨就这样走了,现在修竹面对的问题是:他怎么才能回到王宫?他是被小姨蒙着眼睛抓出城来的,不太清楚回斜阳殿的路嗳!
还是先回青庐吧!
回家的路,他比较熟。
第四章 两处相思(1)
才几日的工夫,罢月女主被逐出王宫的消息就传遍革嫫,连乡间野地也被小道消息占满了。
“听说了没有?听说了没有?罢月女主再也没办法回宫了。”
“是斜日女主亲自将她赶出去的。”
几个老头子纠集在路边说得有模有样,好像他们亲眼见证事件的发生。
“说是罢月女主勾结银族大臣企图颠覆王位,斜日女主领着一帮金族商人联合王族力量将内乱摆平,又大胆起用青族书生取代臣子位,将银族官员来了个大换血……”
“其实就是培养自己的势力。”白须老头活了一把年纪,这样的宫闱传闻听得多了,“如今赤衣王族、银族臣子、青族书生和金族商人尽归她指挥,虽说大殿上坐的是王上,可实权全都落在斜日女主手中,可谓斜阳当空啊!”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斜日女主无比奸险,“这么说,斜日女主比罢月女主野心更大喽!”
“而且手段厉害。”
“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斜日女主怎么忍心把亲妹妹送上死路?”
“这有什么不舍得的?”白须老头捻着须沉吟,“都说王家无亲,为了王位别说是亲姐妹,就是夫妻、父子都能兵戎相见。做的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交易,谁会放过谁?”
大家像听书一般听着宫闱中王位更迭的故事,说到底,“谁当了王跟我们这些灰衣蓝褂的平民也没多大关系。”
“怎么没关系?”白须老头一副瞧他不上的样子,“坐在位子上的那个人要是手段阴险毒辣,我们这些待在下面的人日子可不好过。你们想想看,一个对自己亲妹妹都能痛下杀手的人会体恤平民的辛劳,施以仁政吗?”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灰衣农人忙点头称是,“就是!就是!看来这个主子上台,我们的日子要难过喽!”
“说不定还会大开杀戒呢!”
白须老头接下话来,“想想还是王上把持朝政时好啊!虽然王上年幼了些,可是性情温和,做事也周到,他在位的这几年没苦了我们这些平民不是!”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更有几个拿着锄头的男人大声疾呼,“我们支持王上当政,斜日女主连亲妹妹都杀,根本就是暴君,暴君应该退下!应该退下!”
“我娘……嗯,不是!不是!斜日女主不是暴君。”溜回乡间的修竹恰巧撞上这一幕,他气不过为他娘叫起屈,“斜日女主根本没有杀害自己的亲妹妹,你们不要胡说。”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白须老头一巴掌把他挥到一旁,敢在这里跟他作对,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修竹无辜被打,气不过地冲上前去,“我当然知道,我就是知道,我是斜日女主的……”
他话未说完,一股力道将他拉了回去,修竹回头望去,见到来人不觉眼眶一热,“爹!”爹带着珠珠就站在他的身后,原本只是气急败坏的修竹忽然心头酸酸的,想哭。
骆品朝他努努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自己则走向前朝白须老头施了礼,“老爹,孩子年幼,不懂事,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您有怪莫怪。”
人家一个青族先生对他这个灰衣布褂的老头子都这般谦卑有礼了,要是再计较就显得自己很没风度了。白须老头还是跟了一句,“自家孩子要好好管教,别有娘生没娘养,长大了也干出杀人灭亲的恶事来。”
老头子这话正好踩到修竹的痛脚,他跳起来叫道:“我有娘,我娘是……”
骆品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半拖着将他带离,他一双手只顾着儿子,没留神巴掌大的小女儿居然冲到白须老头面前。
“小丫头,你瞪着我干吗?”这小丫头眼睛骨碌碌乱转,一副鬼灵精的样子。
“我要干一件事。”珠珠昂着头扁着嘴瞧着他,趁其不备用力蹿高,然后……重重降落在白须老头的脚背上。
“啊——”白须老头痛得哇哇大叫,一手捂着受伤的脚背,一手想要捉住那个捣蛋鬼,珠珠才不会笨得等他来抓呢!
一溜烟,早飞奔回爹的怀抱了。
敢欺负她哥哥,侮辱她娘亲,真是不知死活!
回到青庐,修竹一抽一泣地哭着,骆品拿着浸过井水的手巾帮他敷脸,还是安抚不了他的情绪。一个老人家下手可真重,儿子的脸上留着淡淡的青紫,“痛吗?”
修竹要面子地摇摇头,骆品笑他,“不痛?那你哭什么?”
“他们说娘是暴君!”修竹为娘鸣不平。
从前斜日总说他执着,如今骆品学会了不在乎,儿子倒较起真来,“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如果今天你娘听到这一切,绝对不会跟人家起冲突。”她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你要问她,她会说: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才懒得理呢!
“可是我不能允许别人那样侮辱我娘!”修竹像个小小男子汉,护卫起自己的家人来。
骆品眉头一皱,他最担心的就是这点,将珠珠抱到自己腿上坐好,他拉过儿子,有些事该让他们明白,“下次记住了,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要说你们的娘是斜日女主,知道吗?”
“为什么?”珠珠不懂,她的娘就是斜日女主,是统治这个国家的主人,是好伟大好伟大的人,为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呢?
原因太过复杂,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危,也为了她能够在宫中安心理政,他和孩子们都不该跟当今的斜日女主有所牵扯。
“总之,按爹说的去做就好了,你们娘走的时候不是要你们听爹的话吗!”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用做爹的权威压人,这是骆品常用的手段。
珠珠扁着嘴以此表达她的不满意,她忽然想起那天奶娘说的话,“奶娘说娘走了,我说娘就在宫里,爹你现在说我们的娘不是斜日女主,就是说我们的娘不在宫里,那爹……你会像奶娘说的那样,娶个新娘给我们当娘,是不是?”
三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对着古书善本,骆品都没有觉得复杂,这会儿他听得脑子都大了,“好了!好了!奶娘说的话不能当真的,总之不管外面怎么说,只要你们心里觉得娘是很好很好的娘,就可以了。”
修竹到底在宫中待了段日子,对于娘掀起的政变有所目睹。看情形,也许娘真的会取代王上自己登上王位,“爹,你说娘真的会为了王位六亲不认吗?会不会有一天她连我们都不要了?”
听哥哥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