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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暗香传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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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畅吓了一跳。她才苦笑着告诉他:“我之所以红遍金陵,全因为这熟客之中有一个出手阔绰的胖子,这人话语不多,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后来才知这貌不惊人的胖子竟是两江总督鄂政。其实我日日等待的是杨逸那奸贼,这厮好色如命,本该早就寻上门来的,哪知杨逸这厮却不敢和两江总督相争,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在我两次潜入杨府行刺失手之后,我不得不变个法子。”她说着幽幽一叹:“我知道鄂政屡次易服前来,显是对我别有所图,果然混得熟了,他便谈婚论嫁起来。我自然不把他的话他当真,却半真半假地求他给我除去仇人杨逸。呵呵,人传鄂政与杨逸交情深厚,哪知鄂政这厮竟一口应承下来!”柳畅惊道:“鄂政竟会答应替你除去杨逸,未必是真心的吧?”“这些当官的明里一团和气,暗地中钩心斗角,全是发了霉的龌龊货色。”曲若嫣满不在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鄂政只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他的杀心还是起于朝廷半年前那一次府库亏空的查验!据说杨逸行事猖狂,吞起银子来肆无忌惮,连鄂政都瞧着心中没底。半年前虽然将朝廷对付过去了,但鄂政知道朝廷迟早还会再来,虽然朝廷盯上的人只是杨逸,但若是布政使杨逸被抓,迟早有一日会将他这两江总督牵出来!”柳畅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鄂政必要杀那杨逸,最好还要做成杨藩台畏罪自杀之状。朝廷再来查验,有什么漏子只管推到这死鬼头上去,他鄂政便可高枕无忧了。”曲若嫣冷笑道:“这时你该明白杨藩台为何大张旗鼓地办这鹰扬会了吧?”柳畅想起杨逸那张忧心忡忡的脸,不由点头道:“原来他是想多找些武林高手做保镖!嘿嘿,既要防备朝廷查验,又要提防总督灭口,活得如此不安稳,怪不得他终日死气活样!”她的明眸之中射出一股鄙夷的光,“哼,官做得越大,人就越是可恶可憎!我几次冒险行刺杨逸,那鄂政多半是猜到了,甚至是默许了。所以这一次行刺杨逸,成与不成,我都要回去复命!”曲若嫣说着幽幽一叹,“你只需带着我去见鄂总督,就说是你擒住了我,经我劝说,你便改了主意要投靠部堂大人。这也合情合理。凭着你的身手,轻而易举地便会博得鄂政的青睐。”“这样倒可一试,”柳畅的心动了,却还是有些犹豫,“只是如此一来,你岂不就危险得紧?”曲若嫣却慢慢仰起了头,笑道:“危险又怎样,这不是为了苍生社稷么?古来的大英雄大豪杰,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社稷安危,不总是将自己的妻子女儿推向火坑么?再说,我又是你的什么人了,值得你如此上心?”柳畅望着这张朝阳下苍白无比的绝艳面庞,心内蓦地生出一丝痛来,几乎就想抱住她大喊“不成,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有半点凶险!”但这念头只是浮光掠影地一闪,心内又想:“若是依着她这法子冒险一试,或许真能混入鄂府,查出真相。替太子除了詹中堂的羽翼,就是有利苍生的大功一件,也不枉了老父多年来的教诲。但若是带着她走,那便是临阵脱逃,非但有负太子,更会使家族蒙羞。”曲若嫣幽幽地瞧着他,眼中似是闪着一泓波光,忽然问道:“柳弟,若是再让你选一次,你还救我不救?”柳畅的脸又红起来,心内七上八下地也是问自己:“不错,若是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救她?”微微一沉,才讪讪地道:“自然……自然是救了,这还用问么?”她那如玉雕般完美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既然如此,我就心满意足了,咱们走吧!”柳畅还在犹豫着,道:“你入了鄂府,当真会无恙么?”曲若嫣脸上的笑容变得虚幻起来:“自然无恙,鄂政那家伙,又能拿我怎样?”柳畅的心终于一横:“罢了罢了,一边是天下苍生的倒悬之苦,一边是个青楼女子,我怎地还如此婆婆妈妈?”往两江总督府去的路上,柳畅几乎不敢看她的脸。杨逸的藩台府在闹市之中,鄂政的这所别墅却在狮子山下,远远地隐在一片寂寥的山色里。
  望着前面一片妩媚的溪光山色,曲若嫣知道堪堪到了鄂府,就止住了步子,目光幽怨起来:“柳弟,这一入鄂府,再见面时就难了。这银镯是家父留给我的,戴了十年了……”说着就去褪那镯子,怎奈这镯子太小,几乎箍在她的玉腕上。她一咬牙,竟硬生生地掰开了。又自怀中取出一只香囊,将银镯慢慢塞入绣囊中,递给了他。柳畅怔怔地接过那绣囊,心内也是一阵凄然,忽然想起自己也该送她什么,就将怀中的折扇捧过去,道:“这扇子上的墨竹是家父亲笔所绘,我素来珍若圭璧。”她接过去,没有展开看就收入怀中,又猛地别过头去,在日头下甩下了一串亮晶晶的泪。
  两江总督鄂政在厅中急匆匆地兜着圈子,他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这么不言不语地在堂里面疾走,就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她……什么都对你说了?”他忽然止住步子,睁着一双圆眼死盯着柳畅,似是要从他的脸上榨出些什么来。
  曲若嫣给丫鬟请到后堂去了,厅里面没人,很静,柳畅给那对圆眼瞪着,就觉出一阵掺着恶心的阴森。他急忙点头:“不错!这个女子说,大人不会为难他,而且还劝在下弃暗投明。”鄂政才将肥硕的头点了点,没有说话,又在厅中来回来去地走起来,厅里面满是他沉重的脚步声,砰砰砰,砰砰砰。良久,他才顿住步子,伸手拍着光亮亮的头,说:“你就留下吧……杨逸这个人,哼哼,做起事来太……”话说到一半就匆匆顿住了,端起茶来大口喝水。柳畅皱了皱眉,这鄂政说话太含混,是不是封疆大吏说话都是这样?但眼见人家端茶送客了,也只得拜谢退出。
  快到门口时,鄂部堂才又咕噜了一句:“你去找王先生吧,他还找你有事。”王先生不在。鄂府中人提起这王先生都有些战战兢兢,几个仆人都不敢多言语,只将柳畅带到一间空旷的厅堂里等。柳畅呆坐了两个时辰,那人还是不见踪影。鄂府很幽静,堂外的老树枝杈横斜,舒展出一片寂寞的树荫来,遮得这堂里黑沉沉的。柳畅忽然就想起了曲若嫣,这时也不知她怎样了。他将手探入怀中,慢慢摩挲那香囊中的镯子,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痛,隐隐地又觉得自己不该带她来这里。
  “柳老弟好呀!”一个神情飘逸的人悠然踱了进来,直到他缓缓坐下,让堂口的一线光打到脸上,柳畅才看清这人竟是王陶龙。原来那王先生竟是他。王陶龙向他点着头:“我早瞧你不是常人,想不到你终究会弃暗投明,”他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丝暧昧的笑,“我瞧老弟的所作所为,想必是为了曲姑娘吧?呵呵,冲冠一怒为红颜,值得值得!”柳畅盯住那张养尊处优的白脸,冷冷问:“鄂部堂说先生找我,有要事吩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有绝技在身,只要肯流汗流血地卖力气,这后半辈子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王陶龙还是慢悠悠地笑着,“杨逸这个人呀,行事太过张狂,许多事弄得詹中堂都下不来台。你瞧,这不就招来了明镜堂?”柳畅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杀机,轻声问:“先生的意思是——”王陶龙仍是笑眯眯的:“明晚大人宴请他,你在席间给大人除掉他!”柳畅心中一寒:“呵呵,眼见劣迹败露,号称铁板一块的江苏督抚终于相互仇杀起来了!”蓦地灵光一闪,忍不住道:“原来那晚在杨府放火的人就是你!”王陶龙将折扇慢慢摇着,笑得依然悠然自得:“那晚曲姑娘本不该动手的,可她这脾气连鄂部堂都没办法。可惜那会袁师爷刚来江南,不知其中险恶,横插了一手,我若不放火,曲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鄂部堂还不要我的命?”他见柳畅的脸上微微变色,又笑道:“老弟放心,袁师爷那里,我早已办妥,詹中堂还是向着鄂部堂的。你动手之时不需有所顾忌,只需记住两个字——沉稳!”他将折扇慢慢合上,又叮了一句:“沉稳,沉稳,再沉稳!”这一日之间,柳畅就给留在鄂府养精蓄锐。他本不愿卷入布政使和布政使相互残杀的勾当之中,但不知怎地,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曲若嫣的影子,说什么也无法细细梳理一下心中的思绪。
  第二日一大早,鄂府的人就进进出出地忙碌起来。开始柳畅还当鄂政要将这宴请搞得排场大些,待见到鄂府上下张灯结彩,喜字双贴,才吃了一惊。他问了一个满脸喜色的老妈子,那婆子一脸的诧异:“你不晓得鄂部堂要娶第九房姨太太了么,听说是个绝色美女,昨才来的,老婆子我看了一眼,真是天仙呀!啧啧,生得标致,更是好命,嫁给鄂部堂,这一辈子享不尽的福啦!”柳畅扬头看时,那高扬的大红灯笼正燃着热腾腾的喜气。他的头嗡的一声响,茫茫然地向后院走去,却给拦在了,后面是内宅,岂能随意出入。这时候人来人往,他自然也不能施展轻功硬闯进去。他抬起头往后院无助地张望,却给一角玲珑的假山遮住了,只瞧见斜挂在假山上的半片残红。在他眼中,那依稀就是自己心头滴出的血了。
  这时却有一点点歌声飞散出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正是那首《凭栏曲》,却伴着一点凄郁的琴声,想必这琴这歌都是她在向自己呼唤吧?柳畅的双眼倏地一湿,忍不住将那绣囊掏出来咬在唇间,一抹熟悉的幽香在沉沉的暮色中蓦然升起,顺着喉咙,直刺入他的心肺深处。
  从盖头的缝隙里,她能看到被她的玉手调弄得嗡嗡作响的古琴,自己这歌声,他能听到吗?只是,他听到了,又有何用?慢慢掀开盖头,满室都是喜庆的红,连自己身上都是,曲若嫣心里一片昏乱,她轻轻揉搓着那身大红衣裙,望着那跳动的红烛发呆。一只蛾子绕着那红烛忽闪着,终于给烛火扑上,裹着一滴烛泪落在了桌上。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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