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曜引-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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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夺玉在次日晚间,终于追上了罗彻敏一军。他这才知道,原来罗彻敬率部分援军己已经早走了三天。罗彻敬本来只是让宋录派一部分兵力去剿杀流寇,却没有料想宋录发觉了二十三是流寇的首领,便不顾他的命令将神刀都的主力拖了过去。罗彻敬差点没气个半死,又不愿为了神刀都耽搁行程,便让罗彻敏回头去追他,自己先走了。
鄂夺玉听到罗彻敏这么说,不由得脱口道:“这可有点糟了。”
“怎么了?”罗彻敏颇为不解地道。
他环顾了一下左右,道:“我们到你帐中再说!”
“好!”罗彻敏答应了一声,又向身边的作牙兵打扮的陈襄使了个眼色,道:“去,把他们都找来!”
将要进帐时,鄂夺玉骤然止住步子,他看到了二十三!
二十三的抱膝而坐,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他身侧环绕着一群面黄肌瘦的兵丁,他们身上的军服都显得极不合身,显然就是前先跟从二十三的那伙流民。
“他……”鄂夺玉不自由主地压低了声音问道:“还是降了?”
“不,”罗彻敏神态少有地郑重,道:“从那天起他就这样子。他身上有千杀咒,我们不敢贸然伤他,可也不能这么放着他不管,就只好把他带着了。”
事情居然成了这样,鄂夺玉有点想笑,不知宋录他们会怎么想。
他刚这么想,就听到罗彻敏道:“神刀都的人对他即恨且怕,这一路上只怕难得太平。”
两人对视笑了一下,一同入帐。唐瑁杜乐英王无失和陈襄跟紧着就到了,杜乐英一见鄂夺玉,便问道:“我妹子呢?”
鄂夺玉实话实说道:“她眼下正去昃州路上呢!”
“啊?她一个人?”杜乐英不由叫起来道:“你不是一路护送她吗?怎么让她一个人往有战事的地方走?”
“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一会儿等我从头说起……冯大哥呢?”鄂夺玉发觉座中没有冯宗客,不免问起来。罗彻敏叹了一声道:“他自昨晚起,精神也不好,我没让兵丁们打搅他。”
鄂夺玉道:“这事与他有关,还是要叫他来。”罗彻敏便再让人去叫。鄂夺玉将一路上情形说了一遍,犹其是那柄长庚剑更是细致地描述。
在座之人显然都是初次听到这件事,不由现出惊色。罗彻敏很不是滋味地道:“当年大哥麾下竟有这么一支奇军么?怎的我一点不知,你却晓得?”
鄂夺玉略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了出来,道:“你们还记得救我们出来的那位曹老爹么?”
“喔?”罗彻敏对那人印象极深,自然不会忘记,道:“他怎样?”
“这事是他说给我听的,”鄂夺玉压低了声,道:“我估计他与长庚军有些关系,或者就是长庚军中之人……”
“可他那么老了,怎么会……”陈襄忍不住插话。
“不,”鄂夺玉道:“他不过四十余岁而己,并不算太老。”
“啊?”罗彻敏捂住嘴,众人都是一脸震惊。
“他才四十多岁?”连唐瑁也惊讶得合不拢嘴,再重复了一遍。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以为他很老了。”鄂夺玉说起那个老人时,带着一丝戚容。
这时冯宗客终于通报而入,他进来时身上隐隐带着股酒味。罗彻敏微皱了一下眉头,却还是决定假装没有闻到,他道:“冯壮士,请坐!”
冯宗客自自己也觉得些不好意思,在最未的位子上坐了。罗彻敏问他道:“冯壮士,方才听鄂夺玉说,你们在泷东码头上遇险之时,曾听到赵德忠的副将说出”长庚“两字,是吗?”
“是!”冯宗客简略地答道。
“那么,你告知过奉国公吗?”
“这个,”冯宗客抓了抓脸上的胡子碴,道:“这个倒不曾。”
“这是为何?”罗彻敏的问话有点严厉起来。
冯宗客似乎极力回忆了半晌,方道:“当时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用处……因此就没有说出来。其实……是一直到看到那剑上的字,我才猛想起来当初何销死前是说过这两个字的。”
罗彻敏起身转了转,唐瑁在一边道:“世子,这事只怕还是要让何飞知道才好。”
罗彻敏苦笑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在让人去传何飞的时间里,鄂夺玉问起他的事。罗彻敏皱着眉道:“你们才放了他,他就找来了。我知道是祸躲不过,就坦然说了,这件事确实与我有关,他若想报复就找我,若是不向我报复就不要去找旁人的麻烦。”
“那他怎么说?”鄂夺玉颇为好奇地问道。
罗彻敏有点困惑地道:“我以为他会发怒的,没想到他却只是说,‘世子对朋友一片赤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后来又说,‘这些年来对世子多有得罪’等等、”
“怎么会这样?”
“是呀,他若是一见我的面就开打,我倒安心些,”罗彻敏揉着胸口做了个鬼脸,道:“眼下却让我不安得很呢!”
帘外脚步声响起,他赶紧把手放下来,脸也摆得十分端正。何飞进来,眼光随意地在鄂夺玉身上瞟了一瞟,那眼神淡然,似乎对他一无所知,然而鄂夺玉只觉得万分不自在,勉强在脸上摆出一个硬绷绷的笑颜。
何飞在听到“长庚”两字后果然神色大变,他道:“我得马上动身去昃州,请世子把你那匹乌霞驹借我一用!”
乌霞驹和白涛驹是罗彻敏十八岁生日时,罗昭威送他的一对宝马,他那次偷偷溜去看马球,就和杜乐英一人骑着一匹。回去后,他的一干玩物都被毓王没收,这对马也不例外。只是此次去昃州,却是当真要上战场,薛妃才将马还给他。何飞提出要马,自然是觉得十分紧急了。
“杜小姐己经去了!”鄂夺玉这时终于有机会说起杜雪炽的事来,他向杜乐英点点头,道:“昨日我们猜想这事可能对毓王不利,杜小姐就决定先去昃州,让我回来告诉你们。”
听到这话,何飞的焦急神色才略缓了一缓,但还是道:“即便如此……”
“王上军报来了!”外面突如其来地传来这么一声。那传话的兵嗓门甚大,听得帐中人心里都是惊了一惊。
“传进来!”罗彻敏喝令道。
军报到手,他折开一看,突然就站了起来。
“世子!”帐中人个个看定了罗彻敏。他念出声来:“于八月十八日从昃州撤……军?”他抬起头,惊诧莫名,道:“父王决意弃守昃州?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消息确实让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几乎个个离席而起。毓王之志天下谁人不知?便是这次遇挫,然而根本之地无恙,大将无损,何至于就要放弃昃州?那几近于永远放弃了问鼎河山!这不过短短数日间,又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毓王做出这种决定?
何飞劈手将军报夺了过去,两只眼睛在上面紧急地逡巡着,双颊急剧地抽动。片刻后他将军报猛地往案上一拍,紧紧地合了一下眼,嘴唇微微蠕动,仿佛在筹算着什么。
罗彻敏不敢吵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军报又取在手中。他了看何飞方才注目处,却是撤军时的军力部署,以黄嘉军为前锋,刘湛副使率原昃州军为后,罗彻同为前锋。他想,看来刘湛是不肯离开昃州了,所以这上面只标着他的副使。那么,是刘湛有疑?
他这时只觉得心乱如麻,随手将军报传给唐瑁,唐瑁看了一会,再依座位次序传给了鄂夺玉,道:“看来,我们只怕赶不上毓王撤军了!今日八月十三,我们明日能进入曹原岭,然而在曹原岭中最少也要走上七日!”
“不行,我们一定要在撤军之日前赶到昃州!”何飞断然道:“我们走冲天道!”
在地图上看来,其实通天道要往冲州绕去,是比拾宝道远出四五百里。然而拾宝道尽数在曹原岭中,道路艰险。而冲天道在曹原岭中,却只有一百里的路程,能少去两日路程。如若路上顺遂,便正好能在八月十八日赶到昃州。然而,通天道要绕入冲州一段,却是张纾的地盘,这路上,果真能够顺遂?
第二十章
眼下张纾那里情形不明,若是要入凌州,他们定然万万不敢。可冲州却是毓王旧地,在入驻泷丘前,罗家一直住在冲州。而且经过冲州的那一段路,又极偏僻,与军镇相距甚远,几个人一商量,还是决心冒险一行。
急行两日后的深夜里,越过了曹原岭的又一道支脉洛骨山,眼前的视野大大地开阔起来,夜空都变得格外高远,这便是到了冲州了。罗彻敏见唐瑁在马上一颠一颠地,似要睡着,过去拍了拍他,道:“唐判官,别摔下来了!”
“谁会摔下来!”唐瑁却不领情,侧了一下肩道:“我正算得起劲,却让你给搅了。”
罗彻敏和他极熟了,也不生气,嘻嘻笑道:“在算什么呢,说来听听。”
“我在算斗雪的经度!”唐瑁向天上扬了扬手,西北方向的空中,一颗色白如金的大星光度不凡,似被莲座所托虹霓所绕,自有种尊华之态,竟不逊中天明月。他手上执着一只星盘,上面布满各星的运行轮迹。
“让我来瞧瞧,看你算得对也不对?”罗彻敏探过头去,装模作样地看着。
“去去……”唐瑁正将星盘抢回来,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霍然抬头,却见东方的天际上,一道朱色彗光倏掠而来,这光芒出现时,朗月群星一并失色,好似天幕被一柄怒剑劈开,淌下炽红的的岩浆。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发现了,军中一并哗然。大多数人抬起头来时,正看到如剑的彗尾拖过斗雪星的边缘,那一刹那间斗雪似被劈破了一般。
只是那么快,这彗光就向西北方向投去了,反应迟钝的人只能看到正在消失的一个黯淡光点。
罗彻敏眼前微微一眩,突然间变得有些惶恐无助,好象身边所有的人都在飞快地消逝,天地茫茫,宇宙寒荒,只余下他一个人。
“世子,世子!”唐瑁的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