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第4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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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我相信,这小子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哟?那可惨了哦,老丈娘一惹,这事八成要黄……对了,楠楠,我听那谁说,他不是和个同学谈着嘛,也掰了?”李威道。
曾楠不以为然地说着:“咦,李叔,你OUT了,那都是前前女友了。简凡那就是个花心大萝卜,知道他为啥和唐大头那么投缘,两人一路货色,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忘一个。”
“是吗?”李威有点哑然失笑了,好像对小儿女的事情现在有点兴趣了,而且看着曾楠津津乐道着简凡的糗事,并不以为忤地评价着:“男人,不都这个样子么?”
原毅明被两人的对话逗笑了,李威也爽朗地笑着,回头看看曾楠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笑着回过身来,像是自言自语:“哎,二十郎当的小伙,都是成长股,而且我看小凡呀,是成长股中的潜力股,很值得长线持有哦……呵呵,现在的年轻人择偶,都太过于功利了,年少的怕是多不了金、英俊的潇洒不了、潇洒的又没有那个倜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都有了,说不准就没有那么牢靠了,觉得很牢靠了吧,这长相又拉不到人前,哈哈,楠楠,你说你喜欢那一种?”
说话着回过头来,不过此时曾楠好像有几分扭捏,脸侧过一边,嗔言着:“我还没想好。”
李威暗暗笑笑没有再追问下去,要猜女人的心思当得是容易之至,她提及最多的那位,八成就错不了。
只不过那一位,好像现在离这个圈子越来越远,足有好长时间没有消息了……
……
……
过年了,有好多无家可归、有家难回的人,200公里之外的百余名刑警也划到此间行列。县公安局的协查人员到位之后,才知道这里有一个怪怪的名字叫:赫连圪台。
发掘的地方就在赫连圪台的坡缓之处,这个时节发掘冻土层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镐、锹挥下去在冻土上只能铲一个白印子,不得已支队只得通过县局人员调拨了两台柴油发电机,用震动棒打松夹着山石、霜层的冻土,再通过人工出土的办法开挖墓口。
位置,依然是嫌疑人指出来的,简凡确实够谨慎,把嫌疑人交待的细节都验证了一遍,甚至于包括逃生出来的人巷道,这个位置在距墓地有一百二十余米左右的山坳里,早已被荒草乱石淹没了,开挖了不久便见到了差不多一人腰粗的巷道,不过这个通道却是正常人没人敢于尝试的,只是再一次证明了孙仲文的交待没有假。
冻土,在机器和人工的综合挖掘下,一点点的剥落着,根据孙仲文的交待,这种石拱坟关键是要找到侧面最薄弱的地方进入,否则打到拱顶之后,那种坚硬程度便是炸药也不容易炸开,在这个盗墓行当里,以鼠为号的贼,大部分是从墓底、墓侧钻人巷进人;而开拱顶这种高难度的活,只有地龙这号高手才做得出来,高到什么程度呢,别人炸药也未必炸得开的墓,他只需要一把洛阳铲而已。
对于盗墓行当里的这些秘辛,简凡没有兴趣。嫌疑人指认完毕被支队接管之后,仿佛全身的精神一下子塌陷下来,五个人一般般地疲累,都斜斜地靠着座位,难得地几个人都呼呼大睡上了。
肖成钢睡了,睡着的时候还吧唧嘴,又是没心没肺地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张杰睡了,斜靠着肖成钢一脸幸福的笑,八成梦到了儿子。郭元脸朝座位里半躺着睡了,看不到表情;而师傅陈十全就靠着驾驶位置小憩,秃脑门在太阳下看得裎亮。几千里的追捕到了终点汇聚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累。
简凡轻轻地掩门下车,不愿意打扰几位队友的好梦。
饿极了,反而吃不下;累极了,反而睡不着,简凡此时就有这种感觉,想得头痛欲裂却又静不下来,不知道是被一团乱麻的案情还是被即将浮现的真相牵着神经,就是有点睡不着。
开挖的机械在突突突响着,几个队的刑警志愿者轮流作业,平时钻河道里、臭水沟里、厕所里、垃圾场里包括任何能想到的肮脏地方取证、捞尸,这帮子兄弟们都干过,不入行不知道这行的苦,对于这帮哥们,不管怎么说,他是值得尊敬的。
站在路沿上,远远地看着伍辰光也脱了警帽警服捋着袖子和一帮大小伙一起干活,秦高峰、陆坚定和其他几同来的队长,出土的出土、搬石的搬石,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简凡突然觉得心里暖暖得有点想哭的冲动。对这个脏、累、苦的工作有过嫌弃;对身边这群说话办事有几分粗鲁野蛮、居心叵测的同事、上级,有过怀疑、有过芥蒂、有过怨恨,不过此时此刻,唯余下来的只有感动。
时隔十四年,有如此多的战友、同事牵挂着来接他回家、为他送行,躺在墓里如果真是曾国伟,他也能瞑目了吧……简凡眼睛酸酸的,不忍再看,绕到了车后,坐到路边的石头上,心里涌起着很多很多胡思乱想。
太阳缓缓地越升越高,阳光照射着全身却感觉不到身上的温度,冬日的冽冽寒风掠过,挟着黄土黄沙从丘陵起伏之处卷起,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抚过低矮的灌木,眼所见、景色凄凄;耳所听,声音猎猎。
不知道过了多久,蓦地,突突突的发电机声音停了,一切都静止了,简凡心下一凛,一激灵站起身来,两腿冻得有点发麻差点站立不稳,不过马上被旁边的一双手扶住了。一侧目,是胡丽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长时候。
远处山腰的开掘之处,聚拢着一帮子队友,都在静静地等着,简凡几乎按捺不住想冲将上来看一看究竟。
“还看不到,开掘之后需要通风和抑菌处理之后才能进人,十几年了,就去了你也认不出来,等法医的鉴定吧……”胡丽君黯黯说着,简凡听得颓然而坐。
头发长了,乱扎在头上已然不像平时那样精神抖擞;眼睛里密布着血丝,红得怕人;浑身像土里泥里过过滚,脸颊上又带上了新伤,胡丽君略略一瞥,心里被狠狠地刺痛了,几日不见,简凡里里外外像变了一个人。
“脸上怎么了?”胡丽君情不自禁地坐下来,情不自禁地伸着手轻触着几处於伤。
“没事……”简凡脸一扬,握住了胡丽君的手,相视之间,两人的目光都像触到了电流,又瞬间放开了手。
“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都累成这样了……”胡丽君掩饰似地转移着话题,微微地低着头,却又看到了简凡已成泥浆之色的鞋袜,又有几分心疼地侧过脸不忍再看。
“胡姐……我算个好警察么?”简凡突然出声,轻轻问道。
“当然。”胡丽君一惊,嫣然笑了,想抬手,手却是僵着又缩回来,笑着安慰道:“如果这个悬案大白于天下,你将会在重案队队史里留下浓黑重彩的一笔、你将是所有警察眼中的传奇,在你之前有很多传奇,可在你之后,只有你是传奇,知道么?通讯车里支队长、夏主任和预审员听了你一夜询问,都忍不住拍案叫绝了,一夜都没人睡……”
“可我收过黑钱。”简凡突然迸了句,看着胡丽君被雷得笑容一下子僵到脸上,又叹着气补充着:“收过很多黑钱……连我现在这个女朋友家里都知道我是个黑警察。”
“我知道你会很吃惊的。”简凡看着僵着一脸笑容的张口结舌的胡丽君,苦笑着无奈地说着:“其实费尽心思来寻找曾国伟的下落,也是因为他女儿送了我一份我拒绝不了的大礼,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传奇么?”
“你……你开玩笑吧?”胡丽君勉强笑笑。
“其实你早听说过了,只是怕伤到我,不敢说出来而已……”简凡无聊着拨着几根草颗,释然地说着:“和躺在地下的那位前辈相比,我听说过他的事,我觉得我有点卑鄙;和站在这里的队友们相比,我觉得我有点无耻;其实我觉得以前那样浑浑噩噩活着挺不错,不知道责任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高尚是什么东西,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也没有什么负担。”
简凡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而胡丽君整个人还像僵着一样,只有怪怪的眼神随着简凡的动作向上抬起,嘴半张着,惊讶得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而简凡说到此处,却是也羞于再说的样子,摇摇头,循着上山的路,去看现场了。
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胡丽君心里暗暗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再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位小警察了。
山腰里,鼓风机吹了十几分钟,拉着警戒线的地方围了十几平方,全身上下穿着防护服的几位法医像太空人一样,连眼睛也戴上了防护镜,弓着身子、侧着慢慢向墓道里拱,墓穴里,第一次拉进了灯光,跟着在噼噼啪啪闪着相机的镁光……
漫长的等待,一山数十名警察的眼睛,都被吸引在这里,简凡和几位认识不认识的外勤们站在警戒线外,安安静静地等着……
取证、拍照、斟测、录像,足足很长时间才见得第一位法医从墓口艰难地出来,手上多了几个塑封的证物袋,警戒线旁一众围观的警察,霎时捂上了嘴,眼泪扑涑涑的刷刷流了出来……
斑驳锈蚀的领徽、镍扣、已经分辨不清的臂章,隐隐还有作训二字。一霎那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墓中现存两具遗骸,一年代较早,怀疑是原墓主;另一具由塑料雨衣包着,基本和嫌疑人交待吻合,这里的气候干躁少雨,遗体保存完好,已经成了一具干尸……衣服已经蚀化不可辨认,根据领徽、衣扣以及没有蚀化的化纤纤维臂章,我们初步判断……呜……这是九X式警服中的夏季作训服……还有一块手表、一支塑料钢笔,永生牌的……”
是谢法医,说着泣不成声,卸着眼镜抹泪。伍支队长悲恸着,双手颤抖地接过了证物袋,粗糙的大手抚着,大颗大颗的泪吧嗒吧嗒掉着……简凡抹了把泪,不忍再看,踽踽地向山下走去,而知道消息的陈师傅、郭元几下,正往山上跑来,简凡戚色一脸点点头,自顾自地下到车边,拍上了车门,长喘着气……
知道真相是什么,可依然会被真相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