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名利场-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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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来,伸了个懒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枣花儿,其他的事我们先别谈,等过了音乐会,你再跟我说吧。”张董事长说着,披上衣服走出门去,枣花儿又追了几步,可张董事长已咚咚地下楼了。走到楼下,张董事长才抬起头来,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楼梯,他知道,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张董事长最后要说的那句话是:“等过了音乐会,我们什么也用不着说了,因为你要走了,枣花儿,我比谁都清楚。”接下来的几天,张董事长为举办音乐会奔忙起来。他把张二楞那栋楼的工程款挪出一部分,包下了城里最豪华的剧院,而且全部门票都是免费赠送的。为了扩大宣传效果,张董事长还把所有新闻单位的记者也请来了。音乐会盛况空前,虽然没有开场,它的影响力已经是无与伦比的了。
张二楞也在为音乐会奔忙,当然那是张董事长叫他干的,张二楞干得挺来劲,特别是使用张董事长的钱时,张二楞显得更加来劲。他大把甩着张董事长花花绿绿的钞票,四处打通关节,使预算一再上升,末了,张二楞又特意从工程款里挤出一大笔,替张董事长请来了远在北京的乐队。他跟张董事长说:“大楼可以慢慢造,可音乐会是等不得的,张董事长,你这是为了枣花儿啊。”张二楞说:“有了这场音乐会,张董事长你就成了全市闻名的大款啦!”张董事长却突然不安起来,不过他没对张二楞说出来,其实他在冒一个绝大的风险,他是没有能力独立举办这样一个盛大的音乐会的,他已经把什么都搭上去了,仅仅为了证明一次他的选择,而结局对他来说,可能永远不会改变了。
音乐会如期举行,枣花儿的成功也是空前的。她果然如张董事长所说,一夜间成了一名走红的歌星,有无数的鲜花和掌声在欢迎她,第二天,还有整版整版的新闻在报道她,她成了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从内向的不爱说话的女孩子到歌手,她的故事像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一样激动人心。
第215章 张董事长风流做鬼
那天晚上发生的唯一意外是江河又病倒了,这回不是他的耳疾,而是另一种致命的疾病。他被送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他第一次听到了关于死亡的话题。那是在他的一再追问下,医生直截了当告诉他的,医生说:“两个月,这就是我要说的。”江河听了,却意外地感到了一阵轻松,他有点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医生,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想:“两个月,两个月后,枣花儿也许可以到北京演唱了。”
现在,张董事长也松了口气,音乐会进入**,在如雷的掌声中行将落幕了。张董事长一个人悄悄溜出来,又来到了那个初次看见枣花儿的酒吧。
坐在这间既是开始、也是结束的酒吧里,张董事长喝得酩酊大醉。本来他喝酒是不需要小点的,这次他破例要了一大桌子,包括一个造型别致的水果拼盘。喝到后来,张董事长除啤酒之外,又喝了些五花八门的洋酒,并且特意点了一杯“红粉佳人”,完全是冲着这种酒的名字。张董事长对自己说,喝完这个“红粉佳人”,然后再去跟枣花儿道别,那他也算没白白经历了这一切。
第二天,张董事长是在一塌糊涂的醉意中被人叫醒的,张二楞负责的大楼出事了,张董事长听了,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赶到工地。原来,已经封顶的大楼裂开了好几道缝隙,看上去像在土崩瓦解。张董事长出了身冷汗,酒一下子醒了,他大声地吆喝着张二楞,可是张二楞已经不见了。
听到张二楞携款逃走的消息,张董事长倒慢慢平静下来。这时民工们都纷纷退出了大楼,张董事长一个人走进去,一直走到了大楼的顶层,顶层的开裂比底下还要明显,张董事长靠着墙根蹲下,掏出烟抽着,眼睛就盯着那些裂缝。他知道是张二楞坑了他,可到底为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工地旁边的一台打桩机在隆隆震响,整栋大楼都晃荡起来了,裂缝迅速扩展着,灰土撄撄蔹萃下掉,巨大的房顶像被掀开来一样,露出了一道蓝天;接着,雪亮的阳光也射进来,落在张董事长的脸上,刺得他的眼睛晃了一晃。下面的民工在四下逃散,他们边跑边喊着:“大楼要坍了!大楼要坍了!”张董事长还是静静地蹲着,他又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声音,但张董事长没去理睬。他造了十几年房子,这回却造了栋比纸糊起来强不了多少的大楼,他不能不感到自己是多么可笑。张董事长这样一想,倒真的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到后来,张董事长笑出了眼泪。
张董事长对自己说:“张董事长啊张董事长,你真是个笨蛋!”张董事长说:“你还以为自己有多能呢,其实你什么也干不了,而且你还干砸了,张董事长啊张董事长,你让人笑话呢!”张董事长就这样自言自语着,好像一个人在临终的时候,一定要说完有关他大半生的独白,听众是没有的,张董事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白一个人仅仅听见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滋味了。
枣花儿闻讯赶来的时候,张董事长还是没出来,大楼已经摇摇欲坠。枣花儿奔到打桩机那儿,想叫他们停下,她焦急地晃着手,差点一头栽进打桩机下面,打桩机喘息着,慢腾腾地刹住了悬在半空中的铁锤。枣花儿又转过身,朝大楼跑去。
大楼静立了几秒钟,随后又抖了两抖,这会儿它变得轻飘飘的,像被风吹动了一样缓缓晃动,接着它訇地响了一声,突然从地平线上消失了。
枣花儿被一阵强烈的气浪冲回来,整个过程像突如其来的地震一样转瞬即逝,等她再睁开眼,她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堆废墟了。
几天之后,枣花儿来到了江河住的医院,她穿着一身黑衣服,头上还插了一朵白花。江河一看到她的装束就明白出了什么事,他们面对面坐着,都没提这中间发生的一切,可在他们心里,又不由自主地共同想起了张董事长。
江河找来一块黑布,默默地扎在衣袖上,他以为枣花儿会哭出来,可是没有,枣花儿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倒是江河忍不住突然想哭,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为了张董事长,也为了自己。
病床旁边的几个病人在轻声交谈,他们患的都是跟江河相同的毛病,来日无多,因此他们的谈话就带上了感叹的意味,像一曲提前播放的悼词。枣花儿听了一会,听不下去了,她拉起江河,想跟他出去转转,但正在这时,江河说话了。
江河说:“枣花儿,你现在可以去北京了吧?你已经有了点名气了,应该去北京,报名参加央视的《星光大道》。”枣花儿没吭声,江河又说:“反正你也无牵无挂,去北京正好。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有一天,我在电视里看到你的演唱歌声,我会心满意足,如果听不到,我也会心满意足,因为你已经去了。”枣花儿还是没吭声,江河就摇了摇头,说:“我只有两个月,枣花儿,两个月里你在这儿能做什么呢?”江河最后说:“想想张董事长,枣花儿,他会希望你去北京的,想想吧。”枣花儿也把头摇了一摇,可她随即又点了点头,她握住江河的手,侧过脸看着窗外,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了。她想起了一句话:“你知道张董事长临终时说了什么?江河,他让我们在一起。”可枣花儿没说,她说出来的是:“我答应你,江河,我这就去北京。”也许枣花儿说的太轻了,江河没听见,他本能地把耳朵转了过来,枣花儿却霍地站了起来,她接着说了句十分响亮的话,响亮得整个病房都回荡起她清澈的声音。枣花儿说:“我答应你,可你必须活着,活着听到我在北京的演唱。江河,你能做到吗?“枣花儿说完这句话就走掉了,她一直走到病房外面,靠着过道的墙壁歇了一会。她感到自己流泪了,一些咸咸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嘴角,她使劲把它们咽下去,自始至终,她没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一辆警车停在医院门口,那是在等她的。枣花儿作为张董事长事实上的遗孀,必须承担大楼倒塌的法律责任,而且,大楼的工程款,是被用在枣花儿的独唱音乐会上了。出了这个门,枣花儿知道,她不是去北京,而是去一个遥远的她所无法想象的监狱了。
枣花儿痛快地流着泪,忽然间有了淋漓尽致的感觉,像是要把她身上的悲哀统统流失干净,包括往事和深深的记忆,然后一身轻松地走出去。
一个局外的故事结束了,这个局外的故事本来是自成体系、自行发展的,然而由于它的结局太特殊、太意外,又涉及了局内的重要人物张董事长,因此,它的出现就不免要影响到局内的事情,让原来的格局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警车带走了枣花儿,但并不是逮捕,而只是控制她的行动。警方说明了需要控制她的理由,她是张董事长,虽然还不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但是同居这个事实,让她成了张董事长的遗孀,还有,大楼的工程款,都用到了她的独唱音乐会上,她总不至于与这栋的倒塌没有关系吧!
说是枣花儿与大楼倒塌有关系,不过是法律理论上的推断。实际上,枣花儿作为张董事长的同居者,自己并不希望大楼会倒塌;虽然一部分工程款用到了的自己音乐会上,但是她并不知晓;如果事前有人提示说她开独唱音乐会大楼就釜倒塌,那她宁可不要开音乐会。想来想去,就觉得自己十分冤枉。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这栋大楼是已经预售出去的住宅楼,很多付了款的购房者就等待秋后装修入住了。现在,楼塌了,怎么给购房者交待?总得有人给个说法,承担一下责任吧?这样,大楼倒塌后面对涌动而来的购房者,公安部门只好拿枣花儿这个弱女子来抵罪了。
“如果我承担了责任,应该怎么做,才能免予法律制裁呢?”枣花儿问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