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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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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夫人道:“老佛爷天高地厚的恩典,德菱怕不知感激?只是德菱十三岁时候,裕庚已把他字人。德菱女孩儿家,奏不出口,才敢违旨。”
  这句话四面圆到。不道老佛爷定要问夫家何姓?新郎几岁?裕夫人敷衍一下子,老佛爷也有点乖觉,渐渐将德菱疏远了。德菱伺候了一场,若不捞点油水,未免入宝山空手回呢。
  所以钻头觅缝,想弄笔大宗外快,飘然远行。反是龙菱劝他,不要玩这种把戏,带累父亲。德菱道:“我一不偷窃物件,二不贿赂官爵,有什么带累呢?我八千一万,还是不够,碰着机会,捞他十万八万,要一点不着痕迹的。”
  龙菱笑道:“你有这能耐吗?你想出去,我也住得怪腻了。”
  德菱道:“不远了,等着罢。”
  恰好俄国的公使夫人,又来谒见老佛爷,彼此谈起画家。
  老佛爷道:“从前有个画师艾启蒙,把乾隆佛爷绘《香山九老图》,能够鬚眉毕肖。现在贵国怕没有这画手了。摄影是极像的,觉得不如画的雅致。”
  便叫德菱搬出几种观音装、渔家装来,把夫人看。夫人道:“摄影不过留个纪念。若说御容,自然画的尊贵。我却有个女友,游历贵国,他在敝国是很有画名的。我替老佛爷叫他来,他决不至推辞。好吗?”
  老佛爷还在踌躇,德菱一想,生意到了,翻了汉语向老佛爷道:“这是夫人的雅意,老佛爷应该答应他。”
  老佛爷点了点头。他又翻了英语向夫人道:“老佛爷请你赶紧邀来,仍在海晏堂赐晏。”
  夫人欢喜得很,说:“他在天津,我打电报去罢,三日后我带他来觐见。”
  德菱又同夫人谈了几句,连画师的姓名,画像的价目,都已采听清楚。这画师名叫克姑娘,曾经到过各国,替各国帝后夫人,却画得不少。此番侨寓中国,颇想寻几个伟大人物,摹绘一过,可以增长声价。老佛爷有这画像的意思,夫人想着老佛爷是中国第一贵妇人,若能够将他的慈容,留个副本,寄到本国博物院里去,何等堂皇冠冕。便克姑娘亦显出艺术的优美,所以才肯保荐。那笔资的多寡厚薄,却也并不计较。
  德菱早想于中取利,同夫人商定了二万元。夫人极为满意。
  果然隔了三日,带着克姑娘来见。克姑娘年近三十,尚是处女,金黄的头发,碧绿的眼睛,绯色上衣,碧色长裙,黄色的高跟皮鞋,举止安雅,态度活泼。见了老佛爷,当然是三鞠躬。传语叫德菱慰劳一番,问他一像几时可成,一日有几时可画,画地何所,画价若干?克姑娘道:“画像是要对坐的。老佛爷政务烦劳,没有闲暇,高年又不能久耐。我看每日只好一小时,三个月可以完工。画像的地方,一要宽大,二要敞亮,将来由我自择一所罢。画价不必说起,自应报效。”
  德菱译奏老佛爷,只把画价定了十万元。老佛爷叫德菱领他进宫,去觅一间画室,约定三日后入宫试画,以九时至十时,备舆迎送。
  画室里面的器具、颜料,一律替他置备。老佛爷御殿下来,便在画室里小坐。吴絙斋学士《清官词》里一首道:朱丹绣厕大秦妆,缇壑人来海晏堂。
  高坐璇宫亲赐宴,写真更召克姑娘。老佛爷坐了几日,将眉目鬓发,勾勒得有点模范,便觉有点不自在。一为克姑娘言语不通,总须德菱译过,终嫌有些隔膜。二为克姑娘画的时候,定要老佛爷敛容端坐,不许自由舒展,又嫌有点拘束。便道:“脸蛋儿有了,衣服装束,可以叫人替代的。”
  便发出许多摄影,叫克姑娘参考。仍叫德菱陪着,好描写各种姿势。画室里面,闹钟、风琴,咖啡茶、香槟酒,无一不具。德菱同克姑娘画余无事,以此为乐。有人咏以诗道:珍珠为帐褥芙蓉,歌舞初停便放慵。梦觉每疑犹作乐,八音新式闹时钟。
  玉楼宴罢醉花阴,偏得君王宠爱深。抛却管弦学西乐,御前乞坐打风琴。
  龙团凤饼头芳菲,底事春茶进御稀。才罢经筵纾宿食,机炉小火煮咖啡。
  迩来佳酿进西欧,品第醇浓酒库收。最怕香槟气升冽,预持金钥试金头。
  德菱同克姑娘盘桓了三个月,全像渲染,均已竣工。克姑娘还照着原稿,留了副本,以便寄回本国。
  这画像壮严璀璨,奕奕有神,在那苍老的中间,还带几分妩媚。老佛爷颇为欣悦,赏了一席宴,发出内帑十万元,作为润笔。德菱扣出了八万,将二万交公使夫人转致,以符前议。
  克姑娘已喜出望外,哪知道居间干没这样许多。老佛爷也不料德菱弄这玄虚,以为外人酬劳,应该丰厚。克姑娘将副本画好,上面题着“清国第一贵妇人慈禧皇太后肖像”十四个英文,同了德菱,谢过老佛爷。
  德菱总道此事已告结束,不至再留破绽,只在龙菱前露了点风。龙菱只佩服阿姐手段好,也料不到惹起后患。德菱将八万元交与母亲储蓄。裕夫人却着急得很,怕老佛爷闻讯追究,真是弄出弥天大祸。但已势成骑虎,只索听其自然。德菱自从得此巨金,在老佛爷面前,没有往时的倾心巴结。只为克姑娘有说有笑,确是良好伴侣,老佛爷又古板,又规矩,后妃宫眷,尤其干燥无味,始而懈怠,继而便变为懒惰。老佛爷何等机警,知道他身留心去,何苦把不羁的马,牢牢缚住。决计再召裕夫人,说:“德菱年已长成,未便久居宫内,既经受聘,应予毕姻。”
  仍令带回,并赏洋千元,算是两年翻译的俸给。龙菱着在宫眷上当差。裕夫人仰承懿旨,也猜不出什么缘由。
  德菱出了清宫,认识一班使馆里的夫人、姑娘,依旧回复洋装,尽这八万元挥霍。不上一两个月,连龙菱准他告假了。
  裕夫人探听大概,这八万元赚头,竟被老佛爷觉察,只为关系外交体面,不好声张,借个名将他遣去,然后再遣妹子。公使夫人亦有所闻,都说:“德菱诈欺取财,丧失人格。”
  不复同他交往。
  裕夫人北京站不住,率同德菱、龙菱,再到上海。德菱还著部《清官二年记》,表演老佛爷的起居同服御,性情同言语,以及后妃的仪注、宫眷的职司,无不详晰。连克姑娘画像,一并附载在内,只瞒过了这八万元的丑史。德菱到得上海,还有什么顾忌?交游征逐,恣情跳舞,仗着绮年玉貌,连泰西的富商巨贾,都拜倒石榴裙下。裕夫人也是个中能手,欢场驰骋,是由女儿做个幌子。忽忽近二十载,大众总说德菱订婚欧美,不复遄归,讵意年来电影片中,竟呈色相,将那些开天遗事,明明白白地现身说法,你道可怜不可怜呢?裕夫人是不在久了,他的阿哥勋龄、馨龄,都算候补道,馨龄在鄂,固然闹得一塌糊涂;便是勋龄分发江苏,江苏官场里面,也认做旗门子里的败类。有几句口诀道:“勋龄勋龄,有气不挣。榕兴榕兴,有冤不伸。”
  榕兴也是旗人,曾在江苏候补知府,死于镇江荷花池榷舍的,外面沸沸扬扬,都说榕兴的死,有点不实不尽。
  无奈长官马马虎虎过去,也没人出来说话。这榕兴究竟如何死法呢?正是:回首已违同欠誓,伤心谁吊覆盆冤?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八十五回 妻毙夫谋全仗尚书势 女装男扮也冒大人名
  上回说到榕兴身毙榷舍,尸首是七窍流血,舌苔紫黑。医生用银针探喉,发现绿色,这生前中毒,确无疑义了。但榕兴是堂堂太守,得了这样优差,况且兵部尚书铁良的侄女婿,势尊权重,哪一个敢来谋害他?不道榕兴这个夫人,本来仗着阿伯的体面,将榕兴十分轻视。榕兴因为闺房里面,没有什么乐趣,便在苏州纳了个妾,异常宠爱,同夫人便从此隔绝。那夫人是有心机的,料定与榕兴争执,反落了捻酸吃醋的恶名,丈夫可以讨小老婆,我也何妨物色男妾?可惜这夫人年纪已是二十九岁,偏涂得面如重枣,画得眉若卧蚕,一副破竹的喉咙,带着一撅木强的身段,叉开棕榈树两枝旗髻,踏倒绰板皮一双旗鞋,三五年来,毕竟没人赏识,他却还亘着一点思想,似乎我是尚书府里的小姐。知府家里的太太,应该拣选个年轻貌俊的作伴,才能对得住自己。所以彼此观望,弄得彼此蹉跎。
  那时榕兴还没有委差,江苏候补官车载斗量,哪一个来希罕你?后来得了荷花池厘捐,在濒江北岸,派设局所,将夫人带一儿子,安插局里。另外租了小公馆,住着如夫人。榕兴素来不进夫人的房,如此两处分开,并好不见夫人的面。每日到局里办过公事,便带着如夫人往来金、焦,浏览风景。夫人因此更不自在,局里闲着无事,带了小儿子也出来玩玩。局里有个写联票的小司事姓周的,大众叫他小无锡,他同小儿子最要好,满嘴的少爷少爷,买点糖果骗骗他,有时又到榕夫人面前周旋。小儿子只有四五岁,早上起来,便要小无锡抱。小无锡穿房入户,修饰得又着实干净。榕夫人久作涸鲋,得这升斗的水,便觉游泳自如。小无锡是黄莺栖在枯树上,明知不是佳偶,借此可以捏一点权,捞几个钱。起初不过借着抱小儿子,偶然相聚,渐渐弄得自朝至暮,自暮至朝,局里不见小无锡,连联票都没工夫写了。大众看他衣服漂亮了许多,银钱阔绰了许多,羡慕的羡慕,妒忌的妒忌,也有几个去献殷勤的。
  榕夫人注意的只有小无锡,大众却暗暗地通知榕兴,叫他设法驱逐。榕兴怕不乖觉,只是碍着尚书面上,不好宣播。并且这个差使,还靠着尚书的八行,倘然得罪了夫人,不免要得罪尚书,不但厘局撤去,连这功名,也难保全。所以揉揉肚皮纳纳气,装作不闻不见。私下告诉如夫人,如夫人也絮絮劝道:“你譬如他已死了。他在阴间,你也能够管他吗?他自己犯贱,小姐太太做厌了,当了身体把人糟蹋,与你什么相干?你犯不着为他生气!”
  榕兴终究难为情,进局去便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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