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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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老是对我说他要宰了你。”云掠空踱至他的面前,“你到底对贞观做了什么事?”
段凌波以指刮着脸颊承认,“我抢了他一样东西。”那个封贞观也真是的,不过是抢走一样东西就口口声声说要宰了他,这是什么朋友嘛,都不顾念朋友有通物之义这项道理。
“你敢抢贞观的东西?”宫上邪大惊小怪地叫着,“你不怕被那个小气鬼乱剑砍死吗?”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躲他躲得紧。”段凌波想到封贞观那有仇必报的个性就觉得头痛。
“凌波。”云掠空指着板车上的指柔,对她的来历很好奇,“她是谁?”
“风家的风指柔,她的身上有一块风玉。”
云掠空在意的却不是她身上那块罕见的彩玉,“战尧修叫她来我这里做什么?”这个女人和战尧修是什么关系?
“风家被灭了,她是风家唯一的生还者,她的下人向我们传话说主子要她来你这里,说是要你好好保护她身上的风玉。”段凌波摇头晃脑地背出那天听来的遗言。
云掠空忍不住拢紧剑眉,“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拥有云玉。”段凌波一手指向那块挂在他腰间,上头写着“云”字的彩玉。
脑际晕眩不已的指柔,在耳边一大堆吵嚷的人声中,隐隐约约地能分辨出在她身边说话的人分别是谁,在听到“云玉”这两个字时,她的神智也渐渐地清晰起来,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奈何瘫软的身子却仍是有心无力,眼皮还是沉重得依然不听她指挥。
云掠空低首看着她,一径地保持沉默,让一旁的段凌波和宫上邪都读不出他的心思。
“听见没有?”宫上邪不客气地推着他,“这是老大的命令,你的脸色就算再难看也得照办,快点带她进去。”
云掠空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宫上邪,你若是没事就跟凌波一道快滚。”
“我带来的人呢?”也急着离开的宫上邪指着躺在板车上的指柔问。
云掠空隔了很久才再度开口,“她留下。”
“他肯收人就好。”宫上邪得到了他的回答后,一把勾着段凌波的手臂,“咱们走,省得留在这儿看他的脸色。”
“掠空,她受了雷霆的箭伤,记得要妥善照顾她。”被人拖着走的段凌波却很不放心,尤其在云掠空的脸色这么难看时,他很担心云掠空会不会理会这个伤重的女人。
盯着指柔的云掠空并不答腔,让得不到响应的段凌波更是放心不下。
“走啦,别管那么多闲事了。”宫上邪才懒得理会带来的人会有什么遭遇,使劲地拖着段凌波离开。
云掠空思绪悠晃不定地看着静躺在他面前的容颜,见她紧蹙着黛眉,双手的指尖用力地紧握,那日他曾在朝阳下见到的如云实发此时看来不再秀丽炫人,反而紧贴着她的脸庞,胸前的血溃更是泛慢了她大片的衣裳,显出她的狼狈和娇弱,但她颈间系挂着的那块彩玉,却是丝毫未损。
他伸手取来自己的云玉,低首审视这种能让人生生死死的彩玉,一种幽微的偾怒和不情愿的感觉,争先恐后地涌上他的心头。
耳边渐渐变得安静无声,指柔深喘了一会儿调整体内阵阵不适的感觉,努力睁开眼想看清四周的变化时,一块极为相似的彩玉便映入她的眼底。
云玉?她不敢置信地在那块彩玉的上头读出它的名字,那远在天涯不知该如何寻找的彩玉,此刻就近在咫尺。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她还不能接受一个事实,另一个事实又急着向她报到,她还没有收拾好伤心,就必须来面对这个拥有云玉的人。
濯雨小声地在沉思中的云掠空身边提醒,“少爷,她醒了。”
云掠空瞬间捉回漫飞的思绪,面无表情地打量指柔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看见包扎她伤口的布巾微微渗出血丝时,他屏息暗怒了许久,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启口。
“进来。”
指柔还没听仔细他的话意,就见他转身大步离开。她急忙地滑下板车,试着想跟上他,却忍不住胸前那股揪人心的刺痛,脚下一个踉跄,抚着胸口呕着丝丝血水。
“少爷?”濯雨跟在他的身边,一边回头看那个跟不上的女人。
云掠空充耳不闻,心绪杂乱地踩着又重又大的步伐径自往门里走。
“你不救她?”濯雨地像段凌波一般很担心他会出尔反尔。
云掠至止住步伐,似是考虑了许久才又转过身来,但当他的眼眸再度滑过指柔身上用来包扎伤口的布巾后,他又两眉带怒地一敛,转身不再回头。
“关门。”
★★★
晌午过后,几缕淡云飞掠过深幽的山岭,不一会儿,巨大的雨点便不留情地自黑黝的天际哗啦啦地拨下。
被单独撇在门外的指柔,三日来,只是委顿地静坐在门前不走不动,即使像此时天降雨水,她仍是任由滂沱大雨鞭打着不为所动。如蚁囓的刺痛纵横在她的背上,她的身子早已麻木,也不再觉得受伤的胸口会疼。
在迷茫的雨势里,她执起颈间的彩玉,白细的尖间轻抚过彩五上头的雨水。
极度的孤寂感在她的胸中充斥着,久久不能平息。原本,她那无风也无雨的世界,就像流云般在转瞬间消逝而去,一切的恩怨是非,都网罗在这块美丽剔透的小小彩玉里,但她却无法怨恨这块让她家毁人亡的玉。说来,这玉又有什么过错呢?错的,还不都是那些想得到它的人?
也许是这些雨丝代她流出了所有的泪,这些天来,她对所发生的一切在感触上已渐渐变得模糊了,风家落至这种下场,此刻她并不觉得特别凄怨和悲凉,因为她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
她还记得爹娘的交代,虽然至今她们不明白,但她必须带着风玉找到云玉,并且留在他的身边不离开。如今她是找着云玉了,而她也可算是没有离开云玉主人的身边,只不过,他们之间有着一段距离。
由云掠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并不乐见她的到来,而且他望着她的眼眸也与初时见到的不同,他变得遥远而冷漠,甚至可说是带着点不知名的愤怒……令她有些心酸、有些失落,像是心里少了块东西似的。
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能走,已经无处可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到什么地方去,为了胸前的这块风玉,她得照着爹娘的命令待在这个地方。
聆听着屋瓦上阵阵拍打的雨滴声,在屋外头的指柔虽是不在乎,但在屋里头的濯雨和轻烟,可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濯雨对一旁的轻烟摇摇头,催促轻烟再去和那个答应了人家,却又把人撇在门外的主子沟通。
轻烟不自在地咳了咳,“少爷,那个……”
“她还没走?”云掠空接过傲霜手中的绒布巾,擦着手中白光鉴人的长剑。
“还在外头坐着。”轻烟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可以袖手旁观到底的主子没办法。
“几天了?”云掠空经抚着锐利的剑身,一时也想不起来她在外头待了多久。
“已经三天了。”濯雨忍不住要插话,“少爷,那位风姑娘的身上有伤,这样让她在外头淋雨……”
云掠空突然停下手中拭剑的动作,指柔那张无血色的脸庞,和她忍耐着身上伤势疼痛而紧握双手的模样,忽然窜进他的脑海里。她那凄楚无依的模样让他有一刻的不忍,但他又迅即想起拖引着她的板车而来的宫上邪……
“少爷?”濯雨看他思考的模样,还以为自己感动了他。
云掠空自鼻尖哼了一声,又自顾自地取来另一柄剑擦拭打光。
“你不是答应段凌波会妥善照顾她吗?”濯雨不肯气馁,再接再厉地想打动他的心。
云掠空淡淡撇清,“我只答应宫上邪留下她,可没答应过段凌波任何事。”
“可是宫上邪会带她来找你,不就是希望你能收留她?”一旁的轻烟也忙不迭地加入请求的阵营。
他朗眉一挑,“我记得我并没有答应宫上邪该怎么处置她,她爱枯等在外头、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这该与我有关吗?”
“但她的身上有风玉啊。”轻烟不死心地提醒他外面的女人可不是一般来向他求剑的人。
“那又如何?”
“宫上邪说过你的主子──”轻烟犹喋喋不休地说着,冷不防一柄冷剑已直指他的喉间,让他及时打住下面的话。
云掠空玻噶搜垌氨鹪谖业拿媲疤嵴飧鋈恕!
“是……”
细密的雨声本就扰得他颇烦躁了,加上又有人一再在他的眼前走来走去、不时地望着外头,而那令人厌的人名又在此时跳出来,让心思紊乱的云掠空再也坐不住。
“少爷?”静静在一旁服侍的傲霜不明所以地看他把剑一扔,便独自拍开门快步走向外头。
云掠空抹去迎面而来约雨丝,悄声走至指柔的面前,低首凝视可以在他门外撑三个日夜,依然不离开门前的她。
天际昏昏沉沉,雨丝飘飘荡荡,雨中的她,在此刻看起来格外像是一种……诱惑。
她身上的衣衫在雨势下已湿透,像层薄纱似地紧贴着她的肌肤,一身的血污早被大雨冲净了,而她开眼坐在地上的模样,看来是那么地无助,看来是那么地脆弱而疲惫,似是需要一双臂膀为她撑持似地,需要有个人来……云掠空微微一怔,气息不禁紧缩起来,眼眸更显得乌黑愤怒。
她可以轻易的勾引一个男人的神智,一如那日在湖畔所见时的一样,不需言语、不需装扮,她可以轻易地就勾引他。
他的手探向她的口鼻,她的气息幽幽,舒缓而孱弱,看来再也撑不了多时。他再以指勾起她的脸庞,看她悠缓地搧动眼睫,眨呀眨地露出那双水盈盈的眸子。
“你要在这里耗多久?”云掠空在她的视线渐渐集中时,托高了她的下巴问。
“我不知道……”指柔困难地厘清思绪,愣愣地想着他是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我只知道我得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的身边?”他刻意一字一句地逼近她,佻达地入侵她的视觉领域。“你想待到什么时候?”
不断落下的雨水,像座苍茫而神秘的帘幕,缓缓地揭覆在他与她之间,密密的雨水阻绝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