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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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首青袍人呵呵一笑,坐下说:“这倒是实情,小老弟猛攻罗老弟的剑术,气吞河岳,势若雷霆万钧,说此豪语理所当然。在下范林,那位是在下的好友彭松,小老弟曾听说过咱们的名号么?”
“抱歉,小可不认识任何人。”
“哦!小老弟的剑术高明非常,不知师承何人,令师的大名可否见示?”范林试探地询问。
“小可从未投师。”
“那该是家学渊源……”
“前辈如想探口风模根底,必然失望。”辛文昭冷冷地抢着接口。
宫永哼了一声,说:“咱们是搭便船来的,少说些废话好不好?”
范林闻言,脸色一变,冷笑道:“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在我青衫客范林面前如此无礼,阁下未免太目无尊长……”
宫永挺身而起,虎目怒睁正待发作……
辛文昭摇手相阻,向范林说:“范前辈,小可必须提醒你,咱们初出道……不,该说是顺道散散心,江湖上到底有些什么人物,咱们陌生得很,不要抬出名号来吓唬人,指出来咱们根本不懂。
咱们年轻,说话不知修辞,不中听之处。尚请包涵一二。当然,咱们的来路值得怀疑,如果咱们要行刺,你们也阻止不了的……”
话末完,左手疾挥。
范、彭两人惊觉地大喝一声,同时一掌拍出,内家掌力骤发,可伤人于体外的劈空掌力两面齐聚,在坐的人,只感到无形的压力进发,身躯摇摇。
“啪啪啪!”三声轻响,掌风阻不住飞射的冷电。
“如何?”辛文昭冷冷地问。
青衫客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定口呆。
儒衣老人身后舱壁上,三把柳叶飞刀成品字形钉入舱板内。
看部位,上一把是从那老人的顶门飞过。下两把贴那老人的双耳下越过,任何一把飞刀稍偏准头,儒衣老人哪有命在?
如果两人的掌力能跟得上飞刀,那么,飞刀不可能不发生偏差。
由此可知,两人根本来不及拦截,飞刀在掌力发出阻击之前,已超越了两人可能阻击的范围了。
儒衣老人沉得住气,淡淡一笑道:“如果厂卫那群祸国殃民的恶贼,有你一般高明的手段,老朽早就呜呼哀哉了。”
辛文昭从容起身取回飞刀,落坐冷然地问:“老先生,什么是厂卫?”
范林不禁一怔,讶然反问:“咦!你不知道什么叫厂卫?”
“知道我还问什么?”
儒衣老人神色一正说:“厂,是指东厂,是朝廷另设的掌刑内官,称为提督东厂,掌刺、缉、刑;狱的事,由太监主持、建于东安门北,所以简称东厂。刑官则由锦衣卫中调任、以辅锦衣卫之不足。
成化年间,又加设了西厂。早些年间宦官祸国,加设西内厂。目下三厂只剩东厂。锦衣卫等于是禁军,负责京城的警禁。说起来真令人感慨万千,老朽不能说。”
辛文昭冷冷一笑,问道:“那么,老先生是朝廷的钦犯了?”
问得直率而且无礼,儒衣老人是朝廷命官,不好说。
范林却忍不住,恨声说道:“老人如果是钦犯,岂能致仕返乡。”
“那……为何厂卫要派人前来行刺?”
“朝政日非,问题出在宦官奸贼……”
“……”辛文昭欲问无言。
“说来话长,简要地说,朝中的奸臣准备造反,已经准备多年了。当年的皇上是个疯子、狂人、昏君,奸贼已收买了朝中大部分狗官,厂卫已成为奸贼的家臣。
老人为了此事,一而再揭发奸臣的阴谋,皇上不但不听,为了此事,冤杀了不少揭奸的忠臣。
老大人是最幸运的一个,也落得退职致仕。奸贼不放过老大人,出动了不少爪牙行刺,欲置老大人一门老小于死地。老弟,你明白了么?”
彭松却接口问:“咦!你不是指责杨老弟不配保护老大人返乡么?那么,你是知道此事的,为何要问?”
辛文昭摇头道:“我是今早才听说的,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真的?”
“我为何骗你?”他不悦地反问。
范林长叹一声,怆然地道:“据我所知,咱们这次舍命保护老大人,前途凶险,九死一生。
咱们这些满腔热血拼死保护忠臣孝子的草莽英雄,死不足惜,老大人……唉!等到奸贼举兵,天知道有多少生灵涂炭!
目下厂卫鹰犬齐出、奸贼派出的高手更是可怕。咱们毫无机会,只能凭一腔热血,义字当头。洒热血抛头颅在所不惜。
老弟,你能为忠臣义士尽一番心力么?如果有所顾忌,及早退出还来得及。咱们这些人死不足惜,老弟你年轻有为……”
辛文昭挺身出舱,木立舱面如同石人。
宫永也随之而出,留下舱中的三个人发呆。
“我……我说错了什么9”范林讶然向彭松问,欲出舱内向辛文昭请求解释。
彭松伸手相阻,低声说道:“不要打扰他,他心中在天人交战。”
辛文昭的心中,确是在天人交战。
往事如烟……
…………………………………………………
第 四 章
满天飞絮,黄昏降临,天宇间显得格外迷茫阴暗。
一艘快船驶入南京池州府的地境。
这一带江流平静,船不禁夜航,但这偏僻的江湾极不安全、碰上暴客凶多吉少。怪的是这艘快船从江西入境,竟在香口下游六七里的一处偏僻江湾泊船,不再向下放。如果要泊舟过夜、为何不到下游十余里的东流县泊舟?
更怪的是从船上传来一阵喝骂声和皮鞭声。几个壮汉正驱赶着一群男女娃娃下船,娃娃们如惊弓之鸟,瑟瑟地发着抖,手忙脚乱地向岸上爬。
最后下来的三个男童,年纪稍长,约在十岁左右。
其中之一反捆着双手,脚上层然有脚镣,被一名大汉拖死狗似的拖下船,一头栽在雪地中,立即一蹦而起,手脚相当敏捷。
鞭声震耳,大汉们挥动着皮鞭,亮着大嗓门穷叱喝:“小兔崽子,快依次排队,快!想挨鞭子吗?”
二十一个儿童排成一队,一名手握皮鞭的大汉清点人数毕,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你们听清楚,今天晚上要走六七十里地,大雪封山路不好走,不好走也得走。
山路崎岖不平,一失足小命难保、谁要是不下心,走不动或受了伤,就地把他给活埋掉。现在,咱们启程动身。”
六名大汉押着二十一个男女小娃娃,开始向东面皑皑白雪掩盖的原野,无声地蹒跚地蠕蠕而进。
积雪甚厚,一脚踏下去,雪直掩至膝盖。
即使是年轻力壮的人,走上二十里也会感到吃不消,何况这一群最小是六岁,最大仅十龄的娃娃!
走不上十里地,便开始有人啼哭,有人呼爹唤娘了。
可是,押解的六名大汉都是心如铁石的人,都带了皮鞭,沿途呛喝、叱骂、鞭打……全无丝毫怜悯的心肠,一股劲地催促着这群可怜的小羔羊赶路。
幸而只有两个六岁的女娃,在年长孩子的帮助下,勉强可以走动。不至于掉队。
十里,二十里……
午夜了,他们到达一座山丘下的木屋附近。领先的大汉发出两声短啸,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往下坠。
木屋方向传来了一长一短的两声回啸,大汉扔头叫:“前面是站头,在此地进食再赶路。”
一名小童艰难地拖着麻木的双腿,抹掉了脸上的雪花,哭泣着说:“大爷……我走不动了,请你……可怜可怜我吧!放了我……”
“叭!”一声鞭响、走在一旁的大汉残忍地给了小童一鞭,厉声骂道:“该死的小兔崽子,走不动也得走,再噜苏就活活打死你,反正有你一个不算多,无你一个也不算少。”
另一名大汉心肠似乎要软些,接口道:“娃娃,慢慢走。你得撑下去。”
“大爷,我……”小童叫,突然向前一扑。
大汉急忙伸手相扶,苦笑道:“娃娃,你不能倒下去!”
“天啊!我……我要死了……”
“你只要不想死,咬着牙铤过去就死不了。”
走在后面双手被背捆的小童咬牙切齿地叫:“你们算是人么?为何不扶他走。”
断后的一名大汉凶狠地抡近。“叭叭叭!”给了他三皮鞭。大声骂道:“该死的小狗。你敢……”
小童猛地乘机用头进攻,出其不意撞在大汉的肚腹上,两人跌成一团。
大汉奋身一滚,便脱出纠缠,挥动着皮鞭怒火冲天地吼叫:“反了,今晚非抽掉你一层皮不可!”
鞭未挥出,走在中间的为首大汉喝道:“老五住手!够了。”
“二哥,这小畜生……”
“我知道,你明知他会反抗,却粗心大意不留神,怪得谁来?咱们负责运送四十个有根基的娃儿,千里迢迢、昼伏夜行历尽艰辛,目下死剩二十一个,眼看到了地头,还想少几个么?算了吧!老五。”
五老哼了一声,愤愤地道:“上面交代下来,要带最强韧的娃娃前来报到,凡是经不起考验的人,可以随时加以汰除,因此规定不许咱们留情,更不许帮助他们。再说这个小畜生……”
“这个娃娃是最顽强,最骠悍的上上人选,你把他弄死了,咱们没法交代。”
“这……”
“老五,我知道你一直就看他不顺眼。算了吧!别忘了他是赵爷最看重的人,把他弄死了,日后咱们无法向赵爷交代。”
二哥冷冷地说完,转向小娃娃沉声道:“辛文昭,快到地头了,你得规矩些,再桀骜不驯,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走!”
小童辛文昭以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狠盯着对方,挺立在风雪中,像屹立的一座山。
人群又开始移动了,不久,便在五名黑衣人的接待下。鱼贯进入炉火正旺的温暖小木屋。
一群孩子挤在屋中间的火堆旁,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只有辛文昭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清冷的屋角,木无表情地打量屋中走动着的黑衣大汉们。
他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清瘦、单弱。
这群经过千里跋涉的娃娃,哪一个不清瘦单弱?
四十个娃儿启程,已死掉一半,只消想到这千里死亡行程,便会令人不寒而栗。
人虽清瘦单弱,但他那双锐利的大眼,已可充分表露出大人的气概。紧闭着的嘴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