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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闯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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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一不许他们动手。

如果他们硬要向沈虎禅动手,就等于是同时向两个人动手∶沈虎禅与李商一!

——这两个人,无论是那一个,都是动不了的人,就算他们已受了伤,也还是惹不得的他们都清楚李商一的脾气。

至少,在李商一面前,他们还不敢妄动。

于是,沈虎禅带同蔡可饥、徐无害,直奔了十二、三里地。

如果一切无碍,只要再一个半时辰光景,大概就可以进入将军的势力范围了。

就在这时,他们来到了这遍山枫叶亮且丽的山坡上,幽林深处有泉鸣,美到了极点,也静到了极处。

就连空气,也清爽得似一场开朗的梦。

蔡可饥看得迷醉了。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其实是一个诗人。

只是他学书不成去学武,写诗无成去拔剑而已∶他一向都是很重感情的人。

他自己也曾反省过:他的剑法一直不能登峰造极,同时也做不好一个杀手,便是因为太重感情之故。

可是舒映虹却会告诉他: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性格也失去了,怎能当一个好杀手?

一个人要是连感情也没有,怎能对剑有感情?要不是对手上的剑没有感情,又怎能擅于用剑?

这几句话使蔡可饥大为省悟。

——与其把感情全然抹煞,不如把情感注入剑法中,这样才能练成自己的剑。

蔡可饥年纪虽轻,但总共失恋了十一次,共次都是感情受创,他无可宣泄,只有把这一腔凄伤,转注于剑理之中。

他的剑法就叫做“伤心”。

他的兵器便叫“伤心剑”。

——不过伤心归伤心,他的剑法仍无大成。

大成虽无,小功却是有的。

他成为“将军府”里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的剑手。

然而他总觉得自己写诗之手去提剑,以创宇宙万化之手来杀死活着的生命,无论如何,却难以获得使自己感觉到美满的成绩。

——可是他已弃了笔,握住了剑。

——人只要一天握住了剑,就很难放得下来。

当你要放下剑的时候,剑不一定肯让你放手。

更要命的是,当你的手离开了你的剑,别人就可能拔了你的剑来杀了你。

故此,人一日一要役剑,很可能反而终生为剑所役。

蔡可饥只好安心去作一名剑手。

直至今天。

他看到了遍山枫红。

他为这情景感动莫已。

他知道这是一种诗的感动。

甚至还有写诗的冲动。

他这才明了,这些年来他说写诗,并不是代表他已忘怀了诗。

正如已多年没跟那女人在一起一样,不是他已忘记她了,而是把她藏在更深的心里。

一旦忆起,连根拔起牵枝攀藤的,更加痛苦。

他觉得很有点悲哀。

——多年来的拔剑,以为握住了依凭,原来只是一场易碎的梦。

甚至抵不住一叶枫红的诱惑。

他根本没有拒抗的能力。

他觉得徐无害也是这样想。

——也许大家都累了,都想在江湖风霜险途上歇一歇。

可是他想错了。

徐无害也是想止歇在这里。

他却不是因为诗。

也不止是因为眼前的美景。

而是眼前枫红如胭脂泪、留人醉,使他想起了人。

——真正的美色。

——令他崩溃受辱的美丽女子。

——狄丽君。

就在他们的步伐都有些迟缓之际,沈虎禅便说了话。

他看着不远处飘来一朵白里翻铅、迟缓的云朵,低沉的说:“大美丽的都是场灾害。”

“美丽绝对是场灾祸。”

“我们一定要在那朵云未飘到我们头上之前,离开这座枫林。”

“一定要。”

沈虎禅这样说。

他的话,很低沈,但很有力。

如果徐无害的神思正坠入了故梦里,蔡可饥的心思正沈缅在美梦之中,那么,沈虎禅的话就是一场梦醒。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纵尚未暮,黄昏也快降临了罢!

他们在林中疾行。

叶落。

落叶。

叶落如雨。

——飘下来的,巴掌大小的枫叶,有的嫩黄、有的深绿、有的直比情人的血还红,无风,为何落叶?

——是因为秋已近晚、苍天无情?

——还是因为大地上隐伏着的肃杀之气?

枫林愈来愈幽黯,越走越幽深。

——如此说来,是那朵云已飘到树林之上了罢?

蔡可饥心中忐忑。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为啥会飘到枫林上就不可以?

但他信任沈虎禅。

他觉得沈虎禅说的话想必是对的。

林愈走愈深,林子里的色泽就愈来愈深丽;浓绿化不开,郁红露不住,像一团红的火绿的火自各人内心里燃烧了出来。

沈虎禅陡然止步。

他的手已扣住了刀柄。

徐无害和蔡可饥也连忙搭住了剑。

杯中除了泉韵,什么声息也无,连鸟鸣虫啡也没有——是不是太静了一些,静得有异常?

“剑也是有感情的。剑的感情和人的感情是对流的,不是单向的。你只对剑有情,轻则玩物丧志,重则为物所役,正如你对女人的感情一样,如果完全是单面的,那么徒招苦痛而已。”沈虎禅也不知是对蔡可饥还是徐无害说,但两人都听得心头一阵阵震荡,“如果你的剑轻若蜻蜓点水,那么蜻蜓是俏巧地挂在花瓣上,如果连着所有的感情,那就太沉重了,花会落,而且蜻蜓也飞不起了。如果以伤心为剑,人之决战气势尤先于剑法制人,一个伤心的人,就好像是一个负伤的人,未战已先落了下风,用什么来求胜?”

徐无害亮了眼神。

蔡可饥不住点头。

他们都希望沈虎禅多说一些。

沈虎禅却说:“如果我在此战死,你们记着我的话,发挥你们的剑术,或可杀出一条生路。”

——他这句话一说,就拔了刀。

动了手。

杀了人。

杀人的第一条件,就是先要有杀人的能力。

其次是要“有人”。

——“有人”才能给人杀。

可是这林子里除了沈虎禅自己,就只剩下徐无害与蔡可饥。

而今是沈虎禅拔刀。

难道他杀的是蔡可饥?

还是徐无害?

都不是。

沈虎禅纵身而上,挥刀。

只见刀光起。

叶落纷纷急下。

树与树之间、枝与枝之间、叶与叶之间、桠与桠之间,尽是兵刃交击之声。

还有人低沉的呼喝,在树与叶间。

落叶士都沾了血。

鲜血。

血沾在红叶上。

血染在黄叶上。

血溅在绿叶上。

叶子都纷纷落了下来,被刀气还是杀气逼落了下来,血也滴到地上的棕色残叶上。

——树上有人!

——敌人!

——埋伏!

而且还是极其厉害的敌人,极其厉害的埋伏,以沈虎禅的身手和刀法,居然也抢不上树、落不下来。

并且不止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徐无害忽然省起了什么似的,恐惧的向蔡可饥(也只有能向蔡可饥)叫道:“黛绿嫣红一泼风!”他畏怖的张大了口:“是黛绿嫣红一泼风!”

第十七章黛绿嫣红一泼风

万人敌手上有两大精兵:一是“蛇鼠一窝”,一是“黛绿嫣红一泼风”。

“蛇鼠一窝”负责暗夜行动。

“黛绿嫣红一泼风”则负责白天任务。

在前个黑夜里,他们已遇上“蛇鼠一窝”。

那是一场残酷的斯斗。

是令他们毕生难忘。

而在此际,他们就遇上了:“黛绿嫣红一泼风”。

看情形,像一阵风的倒是沈虎禅。

烈风。

狂飙。

沈虎禅一直从树与树之间飞跃跨越,他始终未曾飞身上树,但也足不沾地,他掠起了一阵阵猛虎掠扑般的烈风,更锐烈的急风却来自他手上的刀光。

刀光过处,有人轻呼,有人嚎。

被削断的兵刃纷落。

血也洒落。

——但就是没有人摔落下来。

这使得蔡可饥心里不觉升起了一个疑问∶究竟在树丛间的,是不是人?

——虽然不肯定是不是人;但已可确定是敌。

——又是一些“看不见的敌人”。

然后蔡可饥又发现了一个事实。

一个不幸的事实∶

沈虎禅纵高伏低,但他身上的伤口,包括被张十文暗器所伤、谭千蠢、姚八分暗算所伤之处,全渗出了血迹。

不仅是渗出,而且是淌出。

不仅是淌出,更且是流出。

伤口显然因剧烈的动作而崩裂,更加严重了起来。

他因而又看到了另一个事实∶

沈虎禅不是不想停下来。

而是他停不下来。

他既不能停下来,而且也无法纵上树去,更不能落到地面上来,他就像单枪闯入敌阵的大将军,已陷于敌人的重重包围里,前后均无去路,只有强敌,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冲杀。

不停的冲杀。

——一停,只有花。

——死也不能停。

蔡可饥终于明白了沈虎禅的处境,也等于了解自己所身处的险境。

可是他不知怎样才帮得上沈虎禅的忙。

——是帮忙,而不是愈帮愈忙。

他连敌人都认不清,这使得他更不敢贸然出手。

徐无害的情形,似乎也是这样。

就在这时,沈虎禅的刀势忽然变了。

他大吼一声,一刀就砍倒了一棵大树。

那是长得特别茂密、亮的红鲜的绿美得像整棵都在燃烧着绰约风姿的树。

这枫树响起一声坍落了呻吟,断了、折了、倒了。

倒得像一个英雄。

倒的时候似一位美人的轻吟。

第一棵树倒了,第二、三棵树也相继而倒,惊呼叠着惊呼,树叠着树。

然后是四五六七八棵……

刀光飞掣。

刀似铲除巨人的电殛。

树是巨人。

树叶似巨人的飞血。

血是白刃的飞洙。

才不过是转眼功夫,战斗已止息。

树已倒了十来棵。

那么美丽的树。

这般残狠的摧折。

沈虎禅立在当中,已可见一片天光。

他的刀在他背后,刀柄依然高他一个头。

“煮鹤焚琴……”沈虎禅浩然道:“是你们要逼我出手的。”

然后他跟徐无害和蔡可饥说:“你们一个在我前面,一个在我后面,我说走就走,不要回头。”

他再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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