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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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弹了个响指。我们忽然来到一个空荡荡的旧谷仓中,房梁上绑着一根绳索,另一头悬套在我的颈上,在我的脚下踩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大冰块,在一旁则烤着一盆火炭。
阿东说:“田阿牛,你所剩的时间就由这块冰来决定,我现在去休息一下。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能活着告诉我,是不是把乔伊的身体让出来。”
他阴森地笑着,然后带着宾灿一起离开。
'让我走吧'
我抬头看看房梁上的绳索,再低头看看脚下的冰,还有旁边的一盆炭火。整座谷仓中,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质的变化,绳子倒还是绳子,不过炭火烧尽了,冰也全部化成水,而人当然就是从人变成尸体。
尘归尘,土归土,愿我的灵魂得到安息。
我开始回想以前在现实世界中参加葬礼,丧者家属会发给每一个追悼者一包云片糕和一块手帕。手帕当然全归外婆保存,大半的云片糕都被送到我的肚子里。云片糕白白的,吃起来甜甜的,沙沙的。虽说是葬礼,但是从没有人要求我一定得哭,所以参加葬礼对我来说和参加婚礼一样,都是挺开心的。这样说不会遭雷劈吧!
想到此,我打量了一下四周,依旧空空荡荡。阿东和宾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他们一定乐坏了,他们可以找家茶坊,打两圈牌,然后细细数落我被他们欺骗时所做过的每一件傻事情。看起来惊天动地,其实傻到要死。
算了,让他们得意去吧。
当他们的底牌一亮出来就注定他们会赢。对方是魔王哎,我是谁?高中生田阿牛。试问,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亲眼见过魔王,还和他打过交道,更重要的是当面拒绝他,还没有被他恐吓到尿裤子?
我现在这副样子,比起耶稣他老人家还有圣女贞德都要滑稽许多。即使知道我的事迹,也不会有什么艺术家为我画一幅流芳千古的画作。否则画里要怎么安排呢?人很帅那当然没有错,因为是乔伊嘛……
说到乔伊。我的罪恶感就油然而生,我想我就要拖累他到死。我对不起创造他的梦神,虽说这个混蛋梦神没有对乔伊尽到一点责任。我更对不起米洛,拼了这么久,这么久,好容易身体完整了,结果被我害到要活活勒死。
我真是没有用啊。
于是我从抽泣慢慢变成号啕大哭,整个谷仓里弥漫着我的哭声与回音。冰块已经开始融化,我的鞋子也被水渗湿,我终于哭累了,哭完了我心想,哭有什么用呢?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我重新打量了一遍四周。忽然我想起,我是乔伊。虽说是句废话,但作为乔伊,我好像有改变梦境的能力吧,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于是我看着绳子拼掉老命地想,你给我断掉,断掉!再看着炭火想,你给我灭掉,灭掉,最后看着冰块想,你给我冻起来,冻起来。
但无论我怎么想都没有用。
所有的物体上都泛过一道红色的流光,那是魔鬼的封印。
在梦里,现在他才是老大。
我咬牙切齿,愤怒得想骂脏话。
可是经过我这样一番折腾,冰块反而融化得更厉害了,我渐渐踮起脚尖,呼吸有些急促。我对自己说,完蛋了,田阿牛,走到尽头了,结束吧。于是我闭上眼睛,希望自己会很平静、安详地离开,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害怕。绳子慢慢绷直,正当我头仰起来心想,我竟然还没有见过外婆最后一面,甚至我也没有见到……
这时候,有人从谷仓外走进来,我想是阿东他们回来了,连忙装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但是来人一脚踢翻了火盆,然后踩上冰块想要解开我脖子上的套索,但当她的手刚碰到绳子就像被火烫伤般缩了回来,她啊了一声。
是米洛,她就在我正想她的时候出现了,离我这般近,闻起来就像天使一样。
但她骂着:“SHIT,竟然用封印。”
她说:“田阿牛,你忍一下,我必须爬上去把绳子解开。”
“这是魔鬼的封印啊!怎么弄得开。”
她没有回答,只是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下割开了自己的手掌心。然后从我身体往上爬,我顿时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冰块也因为太滑而被踢开,我们两个随即被吊在绳子上,像个钟摆一样晃来荡去,而唯一承受着如此重量的竟然就是我的脖子,我翻着白眼,快要被吊死了。
米洛说:“撑住啊,田阿牛!”
然后双腿围在我的腰上,一手撑住我的肩膀,一手去够那根绳索。
她的胸口紧紧贴在我的脸上,我想就算我不是被吊死,也是被闷死,或者是喷光鼻血而亡。她是这样柔软芳香,小发穗在我耳边厮磨,还有那双光滑柔嫩的大腿,天啊!都快要死了,我还在想什么!为什么必须是我,得忍受这样的折磨。
就在恍忽之间,米洛终于握住了那根绳子,当她的血液渗进去,魔鬼的封印竟然消失了,整根绳子化了开来,我们两个重重地跌倒在地面上。
“田阿牛!醒醒!没有时间昏迷,我们马上得走!”米洛用力拍着我的脸。
“米洛,真的是你吗?”我问道,我好害怕,突然间米洛变成了阿东,一切只不过是魔鬼的又一次骗局。
“是你个头!”她一把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搀扶着我离开谷仓。
谷仓外一片黑暗,不远处,有一道闪着彩光的门,像大马戏团一样神奇。
“那是什么?”
“我打开七彩墙通往梦境的入口,我现在就要带你走。”
“走?”我匪夷所思,走到哪里去?另一个梦中世界。
“白痴!”米洛在我耳边破口大骂。突然间我觉得现在还能活着被米洛骂,真是无比幸福。
但是宾灿和阿东出现在我们身后,宾灿高喊:“他们逃出去了!”
阿东骂:“我有眼睛,我当然看见了,还不快给我去抓住他们!”
于是他们向我们猛冲过来。
'七彩墙内'
阿东和宾灿想像出千百枚乱箭朝我们射来,米洛牵着我的手跑得飞快,我努力挡在她的身后,渐渐背上的箭插得像个刺猬一样。好在这次我没有这么笨,我想像出一块体育课上用来翻跟斗的军绿色海棉垫子挂在身上,头上则戴着个打橄榄球时带的头盔,不时听见箭头射在上面,发出当当当当的声音。
“不要让他们出去!”阿东喊。
但是米洛已经抢先跳进了七彩门,她的手始终紧紧地攥住我,指甲掐入了肌肤。
就当我也纵身跳进七彩门时,阿东和宾灿在我身后拽住我的双脚,米洛已经爬出七彩门的另一头,在那里死死抓住我的双手,我就这样横着被他们扯在半空。
米洛喊:“田阿牛!努力啊!踹他们!踹开他们!”
于是,我的脚一阵乱蹬,但这没有用,阿东和宾灿的力气非常大。
我的脑袋还在七彩墙内,两边僵持着,让我反而有了时间四处看看这堵墙。看起来并不厚的一堵七彩墙,可是内里却像一整座市立图书馆那么宽,由于这么宽,我的身体也像落在哈哈镜中一般,被拉得非常长,看起来幽默极了。
在墙的两边有两排纵深的柜子,既像书架又像衣柜,是一格一格隔开来的,每一格内躺着一个人,每个人都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我知道这些全都是在睡梦中失去灵魂的人,而他们的灵魂都已经被卖给了魔鬼。
突然,我在最高一层靠近当中的那格中发现了田阿牛,不对,那就是我脱离了灵魂后的身体!
原来我睡着时的样子比醒着的时候更呆,还流着口水。于是我竟然忘了危急,松开一只被米洛拉紧的手,想要去够自己的身体。
只听米洛喊:“你疯了嘛!如果你再被他们拽回梦中世界,一定必死无疑!”
我这才回过神来,心想,对哦,我现在还在逃命呢。于是我忙把手再递给米洛,但是来不及了,阿东和宾灿用力一拖,连米洛也被扯倒在地,但她还是忍着疼痛,用力抓住我的手。
我说:“米洛!你的怀表呢?”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甩你的怀表啊!米洛!”
对啊,甩怀表。米洛立刻拿起挂在颈上的怀表,用力甩了起来。如我所料,整个梦中世界剧烈晃动,阿东高喊着:“米洛,你会后悔的!”话音未落,便和宾灿一起被甩了出去。
我终于被米洛拖出七彩墙,墙面慢慢地合拢,像往常一般溢出彩色的眼泪。
我竟然是这样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发疯似地摸每一样东西,跑出门去又跑回来,然后拉着米洛开心地大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何止回来了,就连我在梦中世界所受的伤也全部消失,而且一点疼痛感也没有。我快要幸福死了。于是我又唱又跳,拉着米洛转两个圈,这次她没有嫌我傻,她只是苦笑着看我,随手点了一支烟。
面对她的冷漠,我渐渐停下来。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看自己的手脚。
没有错,我还是乔伊,我是以乔伊的身份回来的。
我是装在乔伊身体里的田阿牛。
在现实世界,没有人认得我。
我跌坐在床。
半晌,米洛问我:“想不想去看看你的外婆?”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眼中噙着泪水。米洛扔给我一套校服,然后她自己跑到门后也换上了一套。
她问我:“你换好了吗?”
嗯。
于是她走到我面前,扎着马尾辫,俨然一个清纯的在校女生。
她牵住我的手说:“走吧,田阿牛,我先带你四处转转,然后我们就去医院看你的外婆。”
她温柔得像一个大姐姐。
我跟随她走出去。
恍惚间,我们就像一对恋侣,十指交扣。走在温暖的小镇街头,引来不少人惊羡的目光。
'我回来了'
菠萝镇风景依然。我用力呼吸每一口新鲜空气,用心看每一个细微的事物,来确定这个菠萝镇的的确确是真的,是在现实世界里。
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