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第10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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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任福的表现便就生动地说明了“胜则争功”,韩琦要考虑的是,怎么让任福就停留在第一句话上,不要发展下去。
沉吟良久,韩琦才道:“马帅要去镇戎军,其志可嘉!只是,此事不可大意,昊贼此时正作困兽之斗,动辄伤人。你带兵前去,我就怕中昊贼圈套。”
任福勃然变色:“经略怎能如此瞧不起洒家!任福自小卒拔为大将,俱是一刀一枪拼杀上来,凭着本事挣来的军功!昊贼此时已是穷途末路,能奈我何!”
“将军,困兽之斗,切切不可小视!昊贼虽然已是风中之烛,时日无多,但手头依然有数万大军,而且多是亲卫精锐。若是被他所乘,朝廷脸面难办,也被世人耻笑!”
任福冷笑:“洒家从小卒,凭着自己勇力弓马,得先帝赏识,为诸班直。数十年间,一路升到今天,做管军,为一路副帅。不是某自夸,老于军伍当得起吧?昊贼小丑,何德何能来弄我!此去镇戎军,必让番贼一兵一马出不得镇戎军!”
韩琦其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他不是徐平,没那个本事自己带兵去镇戎军,到底还是要委托给任福。任福越是表现得一心想战,他的心里越是担心。
站起身来,韩琦让任福上前,指着桌子上铺的地图指给他道:“此次北上,你带本路兵马,最要紧的是堵住昊贼出天都山的道路。出天都山,第一个要地是三川寨,后面是镇戎军和怀远城。你统大军,在这三地成犄角之势,互为奥援,只要不让昊贼南下即可。”
任福应是,又道:“若是昊贼不来攻我,径自北去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跑掉!”
韩琦道:“昊贼北去你不用管,枢府自有安排,已定下方略。”
“如此便是小事!我有三城可守,数万之众,昊贼必然束手!”
任福越是如此说,韩琦越是觉得不放心,指着地图向任福祥细讲进军路线:“本路兵马分驻各寨堡,急切间点集不齐。你此次北上,带渭州之兵万人,我再募勇士八千,作为你本部兵马。其余朱观、武英、王珪等部一起归你指挥,加上都监赵津去瓦亭招那里骑兵三千人,总共步骑三万。出渭州后,一路沿寨堡北行,入镇戎军,会合那三城兵马。你在怀远城坐镇,本部兵马也驻于那里,万不可使昊贼突围南下!”
任福应诺,满面都是焦急之色。看过吕夷简的札子,任福被前线形势吓了一跳,恨不得插翅飞到那里。生怕自己去得晚了,战功全归陇右诸军。
韩琦是越看越不放心,道:“此次北上天都山,我这里自有节度。此去由经略司参军耿傅与你同行,你不可独断,一切需依帅府方略!”
任福头也不抬地道:“洒家理会得!经略但放宽心,在渭州坐等捷报即可!”
韩琦想了又想,咬了咬牙道:“此事非常小可,若是违了帅府节度,即使胜了,我也定斩不饶!昊贼已是风中残烛,灭亡只在旦夕,万事只可求稳,不可贪功冒进!”
见韩琦一再啰嗦,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任福心中恼火,抗声道:“军情如火,此时正该点集兵马,准备出军,经略却一味只在这里咶噪!若是信不过洒家,便与你立一纸军令状,此行若有差迟,你取我颈上人头就是!”
自到泾原路,韩琦与徐平书信不断,对陇右的事情大致知晓。徐平是非常讨厌军令状这个东西的,他的军中根本就没有这种公文,也不允许属下诸军出现。韩琦对徐平的军改很多都不理解,但泾原路不管军政、民政,都与那里相差巨大,潜意识里早已经认定徐平那里做的才是对的,对军令状也很排斥。但此次任福出兵,他却心中惴惴,既然任福主动提了出来,那便顺水推舟,让他立军令状便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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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速回庆州
拿到吕夷简发来的札子,夏守赟的脸色发白,心里直骂直娘贼。如果陇右五军在天都山一战中真把元昊连带党项十万精锐消灭,则就大局已定,他再去打什么白豹城就是扯淡的行为。这样一场大战下来,陇右五军凭着战功就将稳底压倒三衙禁军。
一边骂着元昊是个混帐软蛋,夏守赟一边心中思索。
想了一会,吩咐身边亲兵去把葛怀敏叫到自己帅帐来。葛怀敏出身将门,其父葛霸身居高位,人脉众多,加之葛怀敏个性圆滑,通晓时事,重要的是他还能够体察民情,在军政、民政上多有作为。如果没有战争,葛怀敏就是一个合格的地方军政长官,总管一路的军政、民政并没有问题。正是因为如此,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都把他当作一时名将。葛怀敏不是个草包,如果他的生涯中多一些历练,有合格的军事教育,说不定真的就是一名合格的将领。可惜的是,他的人生中并没有这些,他的军事才能取决于所带领的军队的素质。在陇右五军徐平手下,这样的人肯定能打胜仗,禁军序列就未必了。
进了夏守赟帅帐,葛怀敏叉手唱诺:“太尉唤末将来,不知有何吩咐?”
夏守赟把手中的札子交给葛怀敏,口中道:“天都山之战,只怕就要决出结果了。”
看过札子,葛怀敏道:“却没想到徐都护有如此本事,短短时间,竟然就把元昊小丑逼得无计可施。此战完结,则大局已定,番贼再无余力与本朝放对了。”
夏守赟点了点头,让葛怀敏坐下,对他道:“于朝廷来说,天都山一战是数十年未有之大胜,有这样的结果,可喜可贺。只是可惜,我们大军东来,急切间无法撤回,就与此战无缘了。这样一场大胜,多半会左右此后数十年军中将领的升迁,小视不得。”
想了一想,葛怀敏便就明白了夏守赟的意思。如果陇右徐平真得到这样一场没人意想到的大胜,则他手下的五军,必会被超迁使用。这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万大军,从高级将领到中下级军官一应俱全。这样一个团体突然崛起,必定会占据军中有数的职位。而且不管是有意无意,他们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援引袍泽,形成对其他势力的打压。
外戚出身的将领不用担心,只要没有向将门转化,他们就不用担心这样一个势力。本来他们的前途就与战争无关,只有皇帝的性子有关。但将门和行伍出身的三衙将领群体面对的压力就大了,本来属于他们的升迁机会,很可能就此被陇右五军夺去。
以徐平和他手下将领的年纪,夏守赟说的数十年一点都不夸张。天都战的军功如果被陇右五军独得,很可能他们会在数年之内取代掉三衙旧将,由此形成一股庞大势力。
见夏守赟面色沉重,葛怀敏道:“太尉唤末将来,心中必有计较。但有吩咐,末将必万死不辞!这里的数万大军,多是末将袍泽,他们的前途便是末将的前途!”
出了一口气,夏守赟温言道:“你能够如此想,吾心甚慰!天都山一战,我们必须要去打,哪怕捞不上战事,人在那里也是好的。我这里拨捧日、龙卫骑兵三千人,你带着连夜回庆州。吕相公指挥必已到了经略司,王经略岂能不从?你若不到庆州,他必派都钤辖李知和带兵前去,此事就与我们无关了。你到庆州,当然就只有你去了。”
葛怀敏叉手道:“太尉深谋,末将不及!但有令,末将立即就回!”
夏守赟点头:“好,一会我便发军令。此次三路大军齐攻天都山,陇右自不必说,泾原路那里想来是马军都虞侯任福带军前往。任福起自小卒,争功心切,一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依现在看来,我们跟陇右争功无论如何是争不过的。徐都护位比宰执,又是官家宠信之臣,我也比不过他。你到天都山,切不可对陇右诸军造次,切记!”
葛怀敏点头,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夏守赟再是宿将,跟徐平这样一位三十岁就到宰执地位的重臣比起来,起冲突是以卵击石。徐平刚到秦州的时候,地位还不足以让夏守赟忌惮,现在可不同,整个西北已经没有人敢跟徐平明着作对。那些文臣,如韩琦和王沿等人还有侍从大臣这个身份,据此可以跟徐平有商有量,夏守赟连那个资格都没有。
此去天都山,葛怀敏说白了就是去蹭功劳的,与陇右五军争功他还不配。这是他世事通达,跟任福那个愣头青不同,对自己的身任看得很明白。
见葛怀敏一说就通,夏守赟心中暗暗点头。真不愧是名将之后,对朝中这些弯弯绕绕明白得很,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口舌。卓罗城一战让徐平声望在陕西其他帅臣之上,等到后来建都护府主动交权,再到天都山意料之外的大胜,其地位已经牢不可破。如果是这个时候徐平提出三路兵马会战天都山的方略,夏守赟就不敢强行反对,来白豹城了。他敢拒不从命,朝廷会立即把他调走,而且还会被朝里众臣大批特批,仕途就此完蛋。
带着欣慰的笑意,夏守赟道:“不能与陇右诸军争功,但也不能没有作为。此去不指望大的功劳,只要能够压过泾原路的任福,便就是功德圆满。”
葛怀敏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领会了夏守赟的意思。比不过徐平所部也就罢了,如果再连任福这样一个起自行伍的老粗都不如,自己将来的地位堪忧。
指着桌子上的地图,夏守赟道:“你自庆州出发,取道原州、彭阳。到镇戎军后,驻乾兴、天圣、东山三寨。这三寨离得近便,连成一体,足以自固。我估计任福那个莽汉多半会驻镇戎军,你不要与他抢,由他便了。昊贼出天都山,无非是要沿葫芦种北去韦州,哪怕一时南下也只是虚晃一枪,终究还是要北去的。那三寨正在其侧背,候昊贼北逃,你尾随而追。如果陇右诸军能从西寿监军司截断番贼北去道路,你可立大功!”
葛怀敏一惊:“太尉意思,陇右要破西寿监军司了?依着这些日子的战报,他们一直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