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第4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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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桂扬打开木匣,看到里面放着小一圈的狭长匣子,拿在手中,很快找到指洞,轻轻伸指进去,摸到了机关。
“小心。”张五臣提醒道,“这玩意儿有点危险。”
胡桂扬缩回手指,物归原处,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第一次听说张五臣这个名字的时候,你是骗子的帮手,第一次见面时,你是车夫,再见面时你是私自出家的道士,然后你是神仆,现在居然成为‘火道人’,还会造机匣了。”
张五臣哈哈大笑,“张某能有今日,一要感谢神船,二要感谢胡校尉?”
“我?”
“是啊,没有胡校尉当初带我去郧阳府,后面的变化都不会发生,我大概还在通州当野道士。”
“呵呵,我是无心相助,你也是无心相谢。”
“胡校尉还是这么直爽。请胡校尉转告江大人,进展顺利,一天都不会耽误。”
“这东西是你造出来的?”胡桂扬还是不能相信。
张五臣摇头,“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是五行教,我也入教了,教中工匠众多,齐心协力造出来的。”
“光有工匠不够,还得有人传授造法。”
“这个……请胡校尉去问江大人吧,我真不知道。”
“个头儿不小。”胡桂扬指着木匣道。
“嗯,大小不同,功用也不同,大的威力强些,但是使用不便,小的轻巧,但是对指法要求更高一些。”
“厉害。江大人曾经送我一只机匣。”胡桂扬随身携带,从怀里取出来,放在桌上,小巧玲珑,相当于长机匣的三分之一。
“胡校尉用过吗?”
“好久不练,早将指法忘得一干二净,可不敢乱试,你呢?”
“我连学都没学过。”
两人都没话说,胡桂扬想告辞,又觉得不对,“我人都来了,你总得说点什么吧?江耘肯定不会让我白来一趟。”
张五臣两手一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江大人让你来取东西吧?就是这个,再没有了。”
胡桂扬收起自己的机匣,将长机匣夹在臂下,“那我走了,天黑之前还来得及进城。”
“慢走。”张五臣送胡桂扬到大门口,“或许江大人是想让你重拾天机术吧?”
“直接说就行了,干嘛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张五臣拱手相送。
胡桂扬将长机匣放到袋子里,上马回城,心中莫名其妙。
前方路边有人大声道:“这是胡校尉吗?好久不见。”
胡桂扬勒马,“恕我眼拙,阁下是……”
那人三十多岁,满脸风霜之色,像是惯跑江湖的卖艺人,“胡校尉贵人多忘事,咱们在莫家庄里见过面,还一块去打过铁家庄哩。”
胡桂扬终于有了一点印象,“你姓常,叫……”
“十八棍常雄,胡校尉记起来了?”
“哦,想起来了。”胡桂扬下马,拱手道:“真是好久不见,你后来去过郧阳府?”
常雄摇头,“运气不好,当时没去成,留在京城瞎混。”
“没去才是好运。”
“哈哈,难得相见,一块喝顿酒吧。”
胡桂扬笑道:“你专门在这儿等我的吧?有话直说就好,你我都省心。”
常雄嘿嘿笑道:“被胡校尉猜到了,有位熟人想见胡校尉,托我在路上相邀。”
“江耘果然擅长江湖套路。”胡桂扬心想,嘴上笑道:“可别太远,我得在天黑之前回城里。”
“就在附近。”常雄上来牵马,引着胡桂扬走进胡同里。
地方果然不远,是家小茶馆,常雄栓好马,胡桂扬取下袋子,抱进店内,没见到熟悉的面孔,“人呢?”
“马上就到,请胡校尉坐下喝杯茶。”常雄亲自去柜台后面端茶,店里只有掌柜和伙计两人,都站在一边,对客人不理不睬。
胡桂扬一心在猜江耘的意图,完全想不到有异常,喝了两口茶水,“我真的等不了太久。”
“我去催催,马上就回来。”常雄跑出店。
胡桂扬看向掌柜和伙计,“你们认得我?”
两人面无表情地摇头。
店外跑进来一个人,不是常雄,是个小个子,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给胡老爷磕头,祝胡老爷升官发财、事事如意。”
“小棍子?”胡桂扬认得这是那名小阉丐。
“呵呵,胡老爷竟然还记得我。”小棍子起身,穿着还是乞丐,个子也没长,脸上稍胖一些。
“是你找我?江耘还真是什么人都肯结交啊。”
小棍子使个眼色,掌柜与伙计立刻退出茶馆,竟然有些害怕这名矮小的阉丐。
“江大人交游遍天下,能给他办事,是我的福分。”
“找我干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衙门里说?”
“宫里有人护着胡校尉,有些事还真的只能在城外解决。”
“解决?”胡桂扬突然感到头晕,看一眼茶水,明白自己落套里了,也明白江耘这是等不及了。
………………………………
第三百九十四章 行刑
胡桂扬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捆,躺在一堆杂草上,四周漆黑一片,空气中有一股怪叶,感觉这里像是马房。
脚步声传来,外面出现亮光,还有说话声。
“要来真的吗?”
“不来真的还来假的?”
“他可是锦衣卫!”
“锦衣卫多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飞扬跋扈,何况他是被……”说话的老猴子突然闭嘴,马上又道:“你怎么醒了?”
进来四个人,全是阉丐,老猴子坐在木椅上,由两人抬着,小棍子提着灯笼站在最前边。
看到胡桂扬已经坐起来,眼睛也是睁开的,四阉都很意外。
“把绳子解开,我还能再睡一会。”胡桂扬笑道。
“迷药不够多?”“他喝得太少吧?”抬椅的两人互相问道。
老猴子在扶手上连敲几下,让两人放下椅子,不太满意地说:“察言观色,懂不,得学会察言观色、揣摩上意,不能每次都让主人开口,你们这样,进宫就是送死……”
一名阉丐抬腿在椅子上踢了一脚,“宫里没你这样的主人,真能进宫,我们自会学规矩,不用你教。”
老猴子怒道:“两根朽木,谁爱管你们?”随即转向胡桂扬,咳了两声,却不说话。
“你脸上的泥太多,我观不了色,你不说话只是咳嗽,我察不了言,所以,抱歉,我揣摩不出你的意思。”胡桂扬脸上的笑容里可没有半点歉意。
两名抬椅的阉丐放肆大笑,老猴子只得将怒气转到儿子身上,“笨蛋,他们不懂,你也不懂?走近一些,用灯笼照胡桂扬,照咱们干嘛啊?”
“你倒是早说啊。”小棍子更是不将父亲当“主人”,硬梆梆地甩下一句,然后迈大步走到胡桂扬面前,灯笼举起,“看吧,他还是这副模样,跟几年前一样,估计再过几年也变不了。”
“托你吉言,我还能年轻几年。”胡桂扬笑道。
“说话也跟从前一样。胡校尉,你别怨我,当年你劫持过我一次,风水轮流转,咱们这回算是抹平了。”
“不怨你,但你能将灯笼挪开一点吗?”
小棍子收回灯笼,向父亲道:“你问吧。”
老猴子装出的威严全被自己人破坏,只得重新酝酿,等了一会才道:“胡桂扬,你认得我吗?”
“认得,没把儿的叫花子,大家都叫你老猴子,是这位小棍子的爹,曾经亲手杀死西厂的霍双德霍总管。你竟然还能逍遥法外,真是没天理啊。”
“嘿,你知道得倒不少,可你没听说过吗?我们立过大功,之前犯过的事全都一笔勾销……跟你说这些干嘛?把我推近些。嗯,好,放下。胡桂扬,你知道我是怎么杀死霍双德的吗?”
“霍双德德?这个名字好,像是外国来的公主。”
抬椅的两阉再次大笑,连小棍子也笑,老猴子没忍住,再次发怒,“就是这双手,我用双手硬生生扭断他的脖子!”
老猴子伸出双臂,胡桂扬往后挪蹭,与黑长的指甲保持几寸距离,“看到了,虽然瘦,应该挺有劲儿,勤洗一洗会更好一些。”
其他三阉笑声不断,老猴子怒不可遏,本想叫人将自己再往前抬送一段距离,或者将胡桂扬拽过来,这时也不开口了,从身后拿出一根短棒,高高举起。
胡桂扬双腿用力,又往后蹭。
那根棍棒却另有目标,老猴子挥舞起来,不拘是谁,打着一个是一个,“让你们笑,让你们笑,一群没用的家伙,好好的事情被你们搅成这样!”
真有被棍棒打中的,叫声“哎呦”,立刻避到一边,小棍子跑得更快,一下没挨着,“是你把我撵走的,照不到人别怪我。”
小棍子还是觉得危险,将灯笼放在地上,转身跑掉,“你自己审吧!”
抬椅阉丐也跟着离开,嘴里嘟嘟囔囔,却没敢报复。
没有同伴捣乱,老猴子怒气稍减,“不好意思,让胡校尉看到如此一幕,这些家伙越混越没人样,迟迟没被选进宫里,也是有原因的。”
“你呢?为什么也没进宫?”
“因为我的腿……因为神船对我另有安排,我得耐心等待。”
“越耐心表示越虔诚?”
“对,这是考验,许多人没能通过,对神船失去信心,我还在坚持,全心全意,没有半点怀疑。”
“祝你成功,早日成为大明权宦。哎呀,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你儿子也被阉了,否则的话,你的权势就能世代相传了。”
一句嘲讽却让老猴子笑了,“不可惜,小棍子可以收养义子,继承我们侯家的香火,这是宫中惯例。寻常百姓天天讲孝道,可是你满京城看看,多少庙里供着太监的牌位?香火不断,时时有人看顾,谁家比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