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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拼图-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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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推开他,那股醇厚的香味催动了枯竭的肠胃。手不由自主将他的臂拉回来,就着他的手吃下一口。

他望着她,眼神温柔,一口一口的喂她吃完。

“要不要喝点牛奶?”

她摇摇头。

“喝热茶?”

她点点头。

“要不要再爱我?”

她再点头,察觉不对劲之后赶快摇头。

“不行,我已经看到了。”他笑着轻吻她的脸颊。“我曾经那么接近失去你的边缘,绝对不能忍受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我们如果不曾重遇,你甚至不会知道自己失去我。”

“对我来说,真正的失去不是相隔千里,而是再也碰不到你的心。”他突然说:“为了自我惩罚,我决定送你一样礼物。”

她想说她不要,却更想知道,“什么礼物?”

“或许你说得对,爱人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所以我决定把伤害我的方法交到你手里。”他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上。“任何事都不会让我吭气,唯独你把自己缩回壳里,这是对我最深沉的打击!从现在开始,你也握有杀伤我的武器。”

倚着他坚实的身躯,她想起自己这几年来的怨。

是的,她从不气他忘了她,而是气他的离去。最终,他转了个湾,回到她的生命里,不仅如此,还步步相逼。绕了一大圈,他们仍然在一起。

她枕着他的臂,听他平稳的心跳,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融入相同的频率。

怒与恨在方才的一剎那间尽吐,如今发完了,心头空荡荡的,尽管失落,却也不再有任何重担。

终于是放开了……

她缓缓举起手,抚上他立体的五官。为什么这男人总是能让她同时怨怒与心疼呢?

“为了回报我的大方……”他连忙闪躲她的转抚为掐,轻笑着。“有一件小事困扰了我许久,或许你能为我解惑。”

“什么事?”她轻哼。

“郎霈说你当年向他要走五十万,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口气古里古怪的。

“那笔钱不是你们的!”她哼得更用力些,这次想掐的是郎霈的脖子。“下山那天,你本来应该顺便跑一趟银行入帐,那笔钱是村民们辛辛苦苦做手工艺赚来的,打算隔年办大拜拜的公积金,谁知道你中途出车祸了。后来我刷一下簿子,发现钱没有存进去,也不知道你撒到哪里去了。这是村民辛辛苦苦攒起来的钱,别说五十万,即使五千块我也要拿回来。”

他胸口抖动起来,叶以心发现他竟然在笑。

“当我发现自己只值五十万时,实在有点委屈。”但是比起五千块,他似乎应该感到满足了。

“随便你怎么想!”一场发泄让她累得全身无力,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他。“我要回家去,一辈子再也不下山。”

“暂时会有点困难,”他拿出一副商量的口吻。“以后我们可能得两个月住山上,一个月住台北。我打算把一些东西渐渐放给郎霈去做,在他还没有完全上手之后,不放心就这样离开。等一切他更稳定之后,我打算在山上设一个远端遥控的办公室,以后就不必事事回台北处理了。”

“我说的是我要一个人上山,跟你有什么关系?”话才刚说完就忍不住加一句,“你可以整整两个月不进公司?”

“现在的行动办公室非常发达,只要一部电脑、一线网路和传真机,我可以发动武装政变。”他当做没听到第一句话。

“你自己高兴就好,放开啦!”

“好吧,如果你坚持现在走,我们现在到地下停车场开车。”

“我要打电话叫汉叔上来接我。”

“讲到他们我才想到,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重新弄个仪式比较好,这次一定要签好结婚证书,不然我太没保障了。”

说着要离开的两个人,却一动不动,继续偎在沙发里,说些傻气的对话。

郎云哄着她,脑中却仿佛看到一张屌儿郎当的脸,笑嘻嘻对他说──嘿,你要我惹她生气,最好气到杀来台北砍你,我可是做到了,兄弟。

尾声

心心:

半年前,曼宇来美国找过我,说了一个关于拼图的故事,于是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彻底思索。

直至今日,郎云从不曾再来问我,郎霈亦然。我愿意想是他们觉得自己不再需要任何解释,但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们不愿意再翻起一些旧伤。

身为一个父亲,我很乐意“享用”这片孝心提供的附加价值;身为一个公公,我却认为自己欠你一个解释。

在所有人之中,你似乎受牵连最深,却也最无辜。我不知道你们的拼图完成到何种程度,但是我想,我手中的这一块,应该是一切的起点,或许到了我该交出这块拼图的时候。

让我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在郎云兄弟心中,我一直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与成功的生意人。老实说,我并不完美,我受的是老式教育,有着我们这一代男性普遍具备的大男人主义,我太过顽固也太过自负,在家人面前习惯绝对的权威。

我的妻子生前有一位知交好友,由于婚前失足而怀孕。未婚妈妈在当时是一件大事,她承担不起这项丑闻,于是偷偷生下郎霈,交由我们夫妻抚养,我们夫妻承诺会将这个小孩视如己出,犹如郎云的亲弟弟。

她生完小孩之后便离去了,此后我妻子和她失去联络,只知道她嫁给某位知名人士为续弦。

心心,我生平唯一的一次出轨,发生在郎云四岁那年,我和对方都知道这是不对的,然而彼此的吸引力太强烈,于是我瞒着妻子,断断续续和她来往一阵子。

之后她怀了身孕,而我无法离弃无辜的妻,她只好选择将孩子生下来,交由最好的朋友照顾,然后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是的,郎霈是我的亲生儿子,而我的妻子从来不知道。

我以为我的秘密是安全的,没有想到,它会在多年之后,以如此意外的情况反扑我的生命。那位女性所嫁的男人,竟然是曼宇的父亲。

那天曼宇向我坦承,她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至于其中的过程,我没有问,这一块是属于她的拼图。

当时我妻子已经到了癌症末期,她说服曼宇自己已经知道一切,其实只是多年来的疑心而已,年轻的曼宇毫不设防,竟让这个拼图的一角为她所窥探。

我的妻子在四天后逝世。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结果是她的病情所致,或她所知道的伤人事实。

曼宇惊慌过度,受不了心理压力,转而向郎云忏悔,却进一步扩大了灾情。

可怜的女孩,她不知道,即使我的妻子是因此而亡,始作俑者也应该是我。

这是郎云在多年前冲回家中与我对质的原因。他最愤怒的,不只是我毁了他心目中完美丈夫的形象,更因为我和他母亲的好友联手背叛了她,在她生命的最终一程,夺去了她的生存意志。

我说了,我是一个传统的老式男人,我无法忍受身为父亲的权威被挑战,羞怒交加之后,我使用了唯一的方法面对:我装得毫不愧疚,与他大吵一架,事后甚至主动出击,重建自己的权威。

郎云离去前,只说了一句:从此之后,他以自己的姓氏为耻。后来曼宇告诉我,他认识你时用了假名,在这里倒要为我儿子说句公道话。我不认为他有心瞒骗你,只是心情仍然处在激愤之中。从这一点,你多少可以看出我们父子俩脾气的相像处。

等我察觉到自己的懊悔时,已不足以改变任何事。直到三年后,郎云打电话给我。

“我从报纸上知道家里的情况了,我想,我们应该好好把这一切谈开。”电话里的他听起来是如此平静。

突然间,我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或许,我仍然有机会得回我的儿子。

接下来便是你所知道的了──他发生车祸,再醒来之后,已忘记三年来的种种。这就像上天赐给我一个天大的恩惠,我的儿子不再记得他对我的恨,只记得他对我的爱。于是我满怀敬意,决定好好保存这项恩惠。

这三年之间发生的事,是属于你的拼图。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一段则属于郎霈的。现在也无从得知,若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好了,我已经贡献完我的这一份。郎云那里,他虽然是我的儿子,只怕你比我更了解他,所以我决定晚年来再任性一次:交由你决定要不要将这块拼图与你的丈夫分享。

如果它将带来任何后续效应,那也是我必须承受的业,我无可怨尤。

对了,下次有机会碰面,别跟我提这封信上的事,我说了,我是老式的男人,我脸皮很薄。

祝新婚快乐郎祥中※※※“心心!”

凌曼宇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她吓了一跳,手中的信笺险些散落一地。

“小心一点,我差点被你吓得跌倒。”她连忙拍拍胸口。

“什么,我吓到你?郎云在哪里?他有没有看到?”凌曼宇火速四下张望。“那男人今儿个整天都神经兮兮的,别人在你身旁讲话大声些都不行。”

“别理他!你刚才又钻到哪里去了?牛排都烤好了,先去吃几块,冷了就不好吃了。”叶以心指了指庭院中央的野餐桌。

今天是他们的“婚礼”,仍然没有正式的仪式,甚至连办桌宴客都没有,只有一堆村民贡献出各种小菜和野味,大家伙围在她家前院烤肉。不过郎云倒是如愿逼她在众人的见证下,于结婚证书签下芳名。

“等一下,跟我来,我刚才找到一个新地点,拍起照一定很好看,你也一起来看看。”凌曼宇兴匆匆地拉着她往后院走。

安可仰伫在烤炉旁边,热得满头大汗。现在仍是早春,应该还很冷的,老天爷!刮点风吧!

他瞄一眼另一个炉旁的男主人,牛仔裤、休闲T恤,一副写意自在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灰头土脑满脸油烟,真不是滋味。

“你一点都不担心?”他先开火。

郎云瞟他一眼,熟练地替一块带血牛排翻面。“担心什么?”

“你不觉得曼曼对你老婆亲热得离谱?”安公子压低声音。“她混在俊男美女最多的一行,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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