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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走过西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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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有研究者又提出一些新的问题和证据。谁能说得清那个王朝究竟覆灭于金矿开采净尽,还是象泉河河床下切,还是政教内证导致王与瓦俱焚?且让古阿里仍旧笼罩在这许多“……之谜”的光环里吧。
  佛教讲究缘分。我与西藏,大约存在一个前生斯世之缘。我每回去每一地,看来随意,但也每有一个缘由,机缘,怎一个缘字了得。连缀起每一回的片片断断,星星点点,西藏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地图上就布满了足迹,那些偶然的契机就成为天作之合。我今生将以走遍西藏为骄傲。
  重新认识西藏农村是由于拍摄《西藏文化系列》这一契机。这需要反反复复地走向拉萨河畔、雅鲁藏布江畔的田野村庄。随着十多年间宗教政策的开放,乡村中的传统文化和民间信仰的恢复令人惊异不止。而这些延续了千百年之久的文化传统正是靠形式来支撑的。别小看了田野上那一次次的仪式,每一村中一两个小神殿,一两个时常神志不清的神职人员,一没有了这些,地方文化史仿佛真就消失了呢。我们就这样随着时间的脚步走,一步步走向了乡村世界的深处,走进观念和精神的核心,走进人们的灵魂中去。
  灵魂是什么样子的呢?
  西藏人说,灵魂像风。把这个短句拿来做书名,出自刹那灵感。
  我常想西藏的农业牧业从何时分野的呢?在这儿,我们看到了两种多么不同的生活方式、文化传统、精神世界。虽然他们各有其传统意义上的恒定模式,既成的道路,不变的结局,都神奇得可以。这些不同而同,相异而一,真是有意味的一对组合。
  现在,我把这三本书合成一本出版了。这里,有农村,有牧区,有古史之地,粗略地概况出了一个西藏了吧。多年来渴望一个完成,这也是行数十万里路、搭一百回车不辞辛劳走遍西藏的动力之一。
  其实远没有完成。
  且不说尚未到达的一些地方,例如墨脱,察隅,吉隆,那些边边角角奇异之地,由于足力心力的不济难再到达;即使已多次去过的熟悉的地方,由于准备不够,难以成书。例如拟想中的《藏东红山脉》——那一带山红地红,在拉萨凡见到车身车轮红尘仆仆者,定是昌都来车无疑——例如喜马拉雅山脉的门巴、洛巴等民族,就认识得肤浅,在藏学之外,国际上把它称作“喜马拉雅文化”。听说在那里,灵魂的走向反其道而行之——恶者灵魂升天,善者灵魂入地——例如后藏日喀则地区,那一片古史文化的沃土,尚待开发……
  更何况还有内容方面无法弥补的不足。我并非博学者,对于历史、宗教、经济之道时常捉襟见肘。对于藏文化中所富含的宗教内容,不免经常性地回避,所能浅表描述者,唯有民间宗教而已。对于如恒河沙数的佛尊、千变万化的各类护法、度母、鬼怪、灵异之类,我从来都难以辨别。况且藏传佛教不似其它宗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的清晰明了,仿佛不管哪一时代、哪一地区的人们都可以向之添加一些什么,弄得它什么都是,一个大包容。我觉得研究这门宗教不仅是学问,更是一门技术。
  就这样,一个三段式构成了我十八年西藏人生——在我的人本主义时期,我前所未有地发现了自然和自我,在这个朝向太阳歌唱的诗歌时代,我是激越的昂扬的;走出自我,举目辽阔,我发现了这儿的土地和生活,在凝神于大地冥思的散文时代里,我悲壮地感受着苦难之美;对于这片高地生活的继续参与和深入,当我从诗意和文采中下凡,当我注目于乡土文化之上的社会——包括文化、经济、政治以及国计民生的那许多领域,我就踌躇不前了。就像现在这样子。
  外来人尽可以去欣赏传统的秩序和风光之美,但传统正无奈地走向它的终极。老旧之物在逝去,而新的价值观和新的思想感情正悄悄地输入新一代人的生命之中。我看到过西藏生活艰辛的一面,看到了人们为改变不理想的生存环境所付出的种种努力。例如在藏北,人们想要局部地改善一下草场,推广过草库伦、干打垒、网围栏,以便牲畜的越冬;推广太阳能、风能的小规模发电,甚至光电站;开发无人区,把趋于饱和超载的草场上的牛羊驱赶到新的草场……我亲见这许多工作的事倍功半和虎头蛇尾,能善始终者为数甚少。现代科技是个好东西,这一点人们已有所识。科技兴藏的倡导者们曾向我描述了一个有关藏北现代牧业的神话——在贫瘠干旱的草原上,建立太阳能水泵,引出地下水灌溉牧草,供人畜饮用;从国外引进优良品种,改良牛羊;抓绒剪毛,取用皮张,冬宰时除内以外,将头、蹄、血、肠等经过初加工销往国外……
  曾经有过无以计数的梦想,展望,从各高等学府、研究机构聘请来方方面面的专家,进行各种考察,可行性研究,各类报告、方案,美好壮丽的蓝图,令人心驰神往。由此我们体会到由理想变为现实有多难;改变哪怕一个地区的某个局部有多难。表现形式上是人才的缺乏问题,但一方面是人才奇缺,亟需人才,另一方面则是众多人才的壮志难酬和人才流失。人才问题的背后,是否历史的重负。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每到此时,就像与罗布桑布的对话一样卡了壳。
  强己所难,力不能及,这是我的痛苦之源。
  由此,我总也忘不了前年在乡下拍摄到的那群冰天雪地里磕头朝圣的人,忘不了这个朝圣部落的首领罗布桑布。除了某种命定的缘分外,大约还在于某种境遇的类似和同为朝圣者的类比。尤其是,我一定试图从他那里得到有关相同命运走向的观照吧,不然我干吗总想起他。
  去年岁末,在拉萨,罗布桑布打听到我的新址,打电话说来找我呵。两年前的秋季里他们离开青海囊谦家乡磕着头来拉萨朝圣,历时一年多,于去年冬季到达拉萨,与我们分手也正好一年了。
  这一年里,我把大半时间耗在成都的机房里了,做十二集纪录片《西藏文化系列》的后期,之后又完成了《灵魂像风》的写作。而这套片子和这本书里就分别有描述罗布桑布他们艰辛的朝圣之旅的一集和一章。
  给他们放《朝圣部落》,请他们盘坐在紫色地毯上。顿时,一股浓浓的膻味弥漫开来,那是属于乡间帐篷里酥油生肉和烟炊的气味。
  望着屏幕上的自己,一脸掩不住的欣喜。不时地感叹,议论,也自嘲自晒。罗布桑布回过头来说,把我想当汽车司机的事儿也写到解说词里了呵!
  我说,这一集我们下的功夫最大,编过了,又重新编,送到影视节上,没获奖;获奖的是另外一集,很遗憾。但是,这一集片子就要卖到欧洲去了,你父亲的歌儿也走遍了世界,看过片子的都无不惊异,很感动,都记住了“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体量过来的……”还有些人想知道朝拜过拉萨以后你们又去了哪里,还将要做些什么,总之关心你们的命运。在成都做片子的时候还和孙亮合计过,将来再去囊谦拍你,拍和你一道朝圣的那些人。
  罗布桑布什么时候都从从容容,慢条斯理。他就这样平淡地介绍了这支十八人的朝圣队伍的各自去向。去年到达拉萨,在大昭寺还过愿之后,就已自行解体,各奔前程了。管家多尔丹从原路返回,牵上沿途寄养在老乡家里的马和牦牛,回了囊谦;仁钦罗布一家、次仁和英索母女以及胖尼姑他们搭车沿青藏线回到家乡;昌都江羊拉姆四姐弟继续向西南方向朝圣;罗布桑布的父母及外甥留在了拉萨,他则和年轻力壮的江羊文色他们一路去了藏南、藏西几座著名寺院朝圣,随后又去了藏东一带神山,转山朝圣。那儿森林茂密云雾镣绕。虽然不是磕着头去的。也搭车也徒步,跋山涉水,从那一脸的风霜痕迹足见其旅途之艰辛。
  听说昌都的四姐弟在越过中尼边境时被尼方关了起来,现在怎样了不知道;确切地知道的是,老尼姑次仁,回到家乡后就病故了——次仁是在完成了一个终身大愿后结束了这一番轮回的,她有福了。愿她在天之灵安宁,来生好于今世。
  按照磕头朝圣的规矩,僧人是蓄了须发的。现在罗布桑布的披肩长发已成光头,就少了那份飘逸;离开了风霜雨雪的朝圣旅途,又少了一份悲壮。尤其是,这位刚满三十岁的小伙子的脸颊、眉宇、鼻翼不适宜地布满了褐色的斑,这是上一年所没有的。我猜想那是由于内部的某些病变造成的吧,肝斑或肾斑之类。总之,精神的光辉褪色,该是结束这种流浪生涯的时候了。
  只有眼睛仍是诚恳的和忧郁的,汉语说得更流利些了。
  我想再去印度朝圣,磕头去,大概需要十年八年,我希望你们再跟上我们,拍电视。
  这一点出乎我的意料,为什么?
  因为世界上其它宗教虽然也有朝圣的,但磕头朝圣的只有我们这个民族才有。去印度的路更远更险,拍了片子一定会在世界上引起轰动的。
  我说我们再不会拍摄你们磕头朝圣的事了。你今生磕一次足够,我们拍一次也足够。我很钦佩这种精神,但我对这种方式有所保留。罗布桑布,你真的打算以朝圣作为终生职业吗?人生中的其它事情你考虑过没有?
  他的眼睛里闪现的是我们所熟悉的那种迷惘,他有些困难地说,那么我还能做些什么?
  就像以往所遇到的情形一样,每当此时,谈话就卡住了。我已经感觉到他的无奈,别无选择的选择。只好说,不管做什么,只要随遇而安,心理平衡,就好。
  但平衡也只是暂时的平衡。除非永远居于穷乡僻壤,永远闭目塞听。磕头的时候也专心于一念,心不旁骛,目不侧视。一看、一想、一比较之间,心便不平。更何况,朝圣本身就是开阔视野的交流活动。
  我无权也无意指点罗布桑布你要这样,不要那样,我自己尚在大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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