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蛆-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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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看来是强奸罪了……有意思,这家伙把这事儿说得也太轻巧了,没听说过还有生活作风罪这个罪名,我想笑又没笑出声来,从上往下狠劲撸了一把脸,轻声问道:“老金,你说的是强奸吧?”
“我没强奸!是男女关系!男女关系!”金老头怒目圆睁,挺着脖颈嚷道。老鹞子看来实在是憋不住了,把手里的本子往空中一扔,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操你奶奶的!你可真能玩出个花样儿来……哈哈,好好,就算你是乱搞男女关系,你说说你是怎么搞的?金老头还是不服气,啪啪地拍着地面说:“你们说我强奸我就是强奸了?政府也不能随便冤枉好人是吧?我自己养的,我动动她还不行?我……”
“打住!”一听这话,我感觉很是蹊跷,听这意思好象他是玩了自己的闺女,“老金,别的你先别说,你就跟我说说刚才这句话,什么叫自己养的?”
金老头很不情愿地从旁边拖过他的铺盖,从里面拽出了一张《判决书》来,翻着眼皮对我说:政府,你自己看吧,我要冤枉死了我!老鹞子一把抢过去,大声的念了起来……
杨队说的不假,此人果然杂碎!判决书上说,被告金清风在村里当会计,某日深夜在外面喝了酒,一时兽性大发,窜到他女儿屋里,将他十一岁的女儿强行奸污,事后被他老婆发现,一怒之下告了派出所……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老鹞子还没等念完,金老头就放声大哭起来:“政府,我冤枉啊!是俺老婆使了美人计啦!她让俺闺女靠着我睡……呜呜,她陷害亲夫啊她……呜呜……”
老鹞子上去就照他脸上踹了一脚:“你这个老畜生!今天不治出你的尿来我就不叫姚光明!老四,揍他!”
本来我想上去扇他两巴掌,听老鹞子这么用命令的口气一说,我还真不愿意动弹了,我扭了扭屁股,用力拍着床帮喝问道:“老逼!你他妈的真杂碎,美人计还有用自己闺女使的吗?就算是你老婆用了美人计你就上啊,你不知道那是你闺女?”说着,作势要打他。
金老头一看势头不妙,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政府,我不敢了……别动手,听我解释……”
老鹞子乜了我一眼:“老四,你不动手是不是?好吧,我来!”
领着金老头出来的时候,金老头基本成了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鼻涕一样地躺在了走廊深处用来面壁的地方。我把他的铺盖给他盖在身上,转身走了。林武正拉完水回来,一看那边像坟丘一样的一堆东西,好奇地问我:“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个玩自己闺女的,”我搂着林武往里走去,“你别管,他快要死了。”
林武边走边埋怨我:“老四,不是我说你,人家操他自己的闺女关你什么事儿?你还嫌事儿少呐……谁打的?”
管他谁打的呢,反正不是我……我没有说话,讪笑着回到屋里。
中午,推着饭车刚拐上去车间的那条小路,就看见车间门口站了不少的人,这帮人好象是在看贴在墙上的一张大字报,一个个抻长脖子犹如待宰的鸭子。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那张大字报不会是写我的吧?寒风凛冽,我的思维突然开始结冰。
老四!哈哈!快来看,有人表扬你呢。宫小雷老远的扯着嗓子喊我。果然是写我的!表扬我?不可能!我把饭车支在路旁的冬青一边,疾步上前扒拉开围观的人,抬头一看,几个大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帘——“排骨哪里去了?!”看热闹的人表情各异地闪到一边,悄无声息地看着我。终于出事儿了……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眼睛好象也有点儿不听使唤,游移不定地好歹看完了那张大字报。那上面说,胡四利用手中的职权,多吃多站,犹为恶劣的是,五一节吃排骨的时候,胡四竟然把大伙儿的排骨私自藏了好几饭盒,用来拉拢自己的弟兄,强烈要求撤消胡四打饭的职位,民主选举大家靠得住的人选……落款是侯发章。我惊呆了,这小子简直不是人,他究竟沾了我多少光我都数不清了……脑子木呆呆的,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我又一次对人性产生了彻底的怀疑……说不上来该恨他还是该笑他,我甩开了几个上来安慰我的人,大步向队部走去。
“嗨!老四你分完了饭再走啊!”宫小雷敲着饭盒大声嚷嚷道。
杨队正蹲在队部门口逗弄他的京巴玩,一抬头见我来了,把手反着往回摆了两下:“回去!把饭分完了再回来!”
我故作委屈地嚷道:“杨队!我不分啦!你另请高明吧。”
“好嘛!你还挺有性格的呐,那好,”杨队朝人群里喊道,“都给我排好队,不许乱嚷嚷!辛明春,你先替胡四把饭分了,让大家不要有什么情绪,政府会调查清楚的。”
脚下的那条洁白的小狗冲我汪汪地叫了两声。
队部里没有别人,可能是队长们都吃饭去了。我蹲在杨队的办公桌下,满腹委屈地说:“杨队,我受不了啦……你看看,我出了这么多的力,到头来弄了个这个!你看着办吧。”
杨队板着脸坐到办公桌后面,把小狗抱到他的腿上,边摩挲小狗边问我:“别废话,告诉我,这事你到底干没干?”
“杨队,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我语气沉重地说,“你教育了我这么长的时间,我就是一块石头也应该软了,你想想我能干出这种往你脸上抹黑的事情来吗?”
杨队停下了摸狗的手,用手指着我的鼻尖厉声喝道:“胡四!我说过一千次了,劳改油子那一套我不喜欢!你跟我说实话,侯发章写的是不是真事儿?”
我的脑子开始急速地转开了……杨队肯定全知道了我办的这件事情,硬着头皮不承认的话,肯定过不了关,而且杨队会对我彻底的失望:好小子,我这么赏识你,你竟然跟我玩这套二八毛!那么我以后就真成了一摊臭狗屎了,只要还在他的手下,我就很难再爬起来……承认?我摸不清他将会对我怎样,说不定拿我当了马谡,挥泪斩了!熬到这一步我容易吗?我不能就这样被你斩了……看着直朝我抛媚眼的小狗,我计上心来,腆着脸冲他笑了笑:“杨队,这小狗真好玩……嘿嘿,老辛也喜欢他……”
“住口!”杨队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猛地站了起来,“好了,看来你是个不识抬举的家伙!这样,饭你暂时还打着,民愤我也得给他压下去。听着,回去写份检查,今晚交给我!我要看你的态度再做处理,至于是扣分还是面壁,我会答复你的,滚吧!”
这话我听了很舒坦,这两样处分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你还让我掌勺就行……对自己的脑子我很佩服,对这个结果我也很满意,我笑眯眯地站起来,打了一个汉奸那样的立正,轻声说道:“杨队,那我先回去了,我承认多吃了几块排骨,别的我什么也没干。”
“我也没说你干了啊……脸皮真够厚的,回去吧。”
往外走的时候,正碰上于队回来,于队剜了我一眼,闷声说:“你缺脑子啊!”
我刚要跟他解释两句,杨队开门对于队说:“小于,把狗给人家送回去,放这里碍事。”
饭车空了,大字报也不知道被谁撕了一个大口子,轻风吹过,发出呱嗒呱嗒的响声。碎片盖住了标题上其他的字,只有“哪里去”这三个字死命地往墙上摔打着……我垂下头呆呆地在饭车上坐了一会儿,怏怏然推着饭车往监舍走去。
走了没几步,老辛追上我,担心地问:“老四,杨队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让我写检查呢。”
“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我没干什么呀。”
“就是,咱还能干什么呢?一个老实人。”
“哈哈,辛哥,晚上去我屋里喝茶。”
“看看吧……唉,都他妈疯了。”
说得真对,这里没一个正常人……我放慢了脚步,低声问他:“辛哥,问你个事儿,杨队是不是找过你了?”
老辛站住了:“老四,你不要想的太多,你哥哥干什么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呵呵,辛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杨队对这个事情的态度。”
“又犯傻了是吧?你什么也没干!”
我心想,我还不知道你在杨队那里都说了些什么呢,这又跟我点上憨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玩什么劳改油子呢?我也站住了:“辛哥,兄弟就这句话,有什么事情你得告诉我。”
“哦,行。”老辛上来握住了我的手,用力摇晃了两下,“好兄弟,哥儿俩好好交往着比什么都强……记住,这个事儿到此为止,回去谁也别跟他叨叨,这里的人都是他妈的野兽。”
“哈哈,我会注意的,你经常去我那里帮我扎扎架子,我就塌实了。”
“咳,再说吧……我也得少串号啊。”
操,吃肉的时候你就不怕串号了?我觉得老辛很害怕,好象不敢跟我过于亲近了。
饭车在我前面吱吱呀呀地唱着酸几溜的小调。
阳光懒洋洋地抚摸着我的头皮,很温暖。
推着饭车走在回监舍的路上的时候,于队怀里抱着那只洁白的小狗撵了上来。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肩并肩走着,我说:“于队,又给你添麻烦了。”
于队苦笑了一声:“呵呵,胡四啊胡四,你说你这是何苦来的呢?好不容易摊上一顿好饭,你就不能自己找个旮旯好好的吃一顿?搞什么哥们义气呢?”
“于队,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事儿我干了,可是你想想,我总是沾别人的光,到这个时候我能不义气一点儿吗?再说,哪个打饭的不是跟我一样?”
“好了,不跟你说这个了,”于队在拐弯处停下了脚步,“有件事情你得给我干好了,是这样,七月份支队要举行一个文艺演出选拔赛,以前刘春山写的那个剧本我留下了,过两天我拿给你看看,找几个人,咱把他排练排练,争取拿个奖什么的,给咱们新中队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