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蛆-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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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百感交集,一时语塞……
黄建军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笑道:“哈哈,俺家老四劳改改得白净了,呵呵,跟他妈电影明星一个造型。”
我慢慢缓过劲来,拿下他的手问道:“建军,你怎么来了?”
“轻点声说话!”黄建军朝我使了个眼色,随手带上了门,“好家伙,来一趟可真不容易!我去派出所开的证明,现在我是你表哥啦……你家大叔和大姨我们没敢让他们来……”
“老四,你先坐下。”大哥过来把我按在椅子上,示意大家都坐下,隔着桌子对我说,“老四,你怎么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儿来?”见旁边姐姐拿眼瞪着他,大哥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也罢,本来我想说说你的……算了吧,唉!我就纳了闷啦,你说你在家的时候多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进来了倒动手打起人来了!就你这体格……”
“好了大哥,”黄建军从桌子底下蹬了蹬大哥,“要说这人吧,都有点脾气啥的……坏人欺负咱,咱还能白受着吗?你说是不是姐姐?”
姐姐用手绢擦着烂杏一样的眼睛,头点的象小鸡啄米……看着姐姐难过得一塌糊涂的脸,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姐,这个事情你也不用太操心了……我就不信共产党的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等我安顿下来我就开始申诉。”
“这个我都替你打算好了,”大哥打断了我,“说实话,我号称是个知识分子,可对法律这一行我还真是个外行呢。前几天我去了咱四叔那里一趟,四叔对法律还有点研究……他本来想来接见你的,我没让他来……我大体跟他讲了讲你的情况,四叔说问题不大!伤害罪根本够不上,主要是你们摊在了这个形势上……他正在请教他以前在法律顾问处的同事,这几天忙着帮你写申诉书呢……这样,你回去以后马上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写清楚,下次我来带走。”
我紧紧握了握大哥的手,满怀信心地说:“大哥,你放心吧!回去我就写!”
“写的时候一定不要让别人看见,”大哥叮嘱我道,“别的我不太清楚,我只听说在这儿不认罪是不行的,你表面上一定要认罪服法,好好接受改造,其他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半个小时的接见时间很快就到了,我正在谗兮兮的清点着带来的东西,于队推门进来朝大哥指了指腕上的手表:“胡师傅,时间到了,胡四该回去了。”
大哥此刻表现得很老练,笑着对于队说:“队长,刚才胡四说了,您对他很照顾,我们做哥哥的心里很感激……别的我们也没给胡四带什么,就是两条烟和一些吃的东西,您过来检查检查,看看有什么违禁物品没有?”
于队看样子对我大哥的话感觉很受用,脸上挂着微笑过来扒拉了两下东西,末了抬头对大哥说:“还行,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是烟好点了……好吧,第一次也就这样了。另外,千万不能给他钱,这可是最大的违禁品。”
大哥笑了:哈哈,这我知道,再说就是给他钱他也花不出去不是?大哥说这话的时候,我双手正好背在身后,忽然感觉手里多了一卷纸一样的东西,黄建军站在我的背后插话道:“队长,胡四是个很遵守纪律的人呢。”
我知道,此刻我的手里多了一份违禁品——钱。
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回到床子的时候,李勇和侯发章正在床子上忙得不可开交。见我回来了,李勇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用棉纱擦着手问道:妈妈来了?这声妈妈让人听得怪不舒服的,好象幼儿园阿姨问小朋友的口气。我把袋子放在床子后面的一个大木头箱子上,随口应道:“是啊,妈妈来了。”
李勇过来扒拉了两下袋子:“够结实的,你们城里人就是两样,蹲监了家里人还拿你当大爷给伺候着……咱可比不得你们呀……放橱子里吧,让那帮狼们看见都给你分了。”
李勇刚说完话,侯发章便忙不迭地过来打开了橱子的锁:“咱们师徒三个人的东西都放一块,到时候拿起来也方便。”
我低下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橱子,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师哥你可真他妈的会弄个景儿,还拿起来方便呢,你有什么东西可拿吗?本来就对他就没有什么好感,这下子对他更是没了兴趣,我悻悻的瞥了他一眼,随手把袋子扔了进去。侯发章讪笑着关上了橱门,刚要直起腰对我说点儿什么,李勇站在一旁就吆喝上了:“侯发章!你他娘的是条狗啊!见到点儿好吃的你就摇起尾巴来了?怪不得人家叫你'侯勃起'呢,你他娘的就像一根鸡巴!逮机会你就勃起……床子还在这儿开着,你就撇下不管啦?干活!”
看着侯发章涨红的脖子,我不禁笑了,呵呵,这家伙长得还真象一根勃起的阴茎呢。
好象人一旦有了一点儿资本便成了大爷一样,李勇一改昨天的矜持相,拖过一条油腻腻的板凳示意我坐在上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黄忽忽的塑料瓶子,从里面往烟纸上倒着旱烟末,卷了一只喇叭型的旱烟递给我:“来,先尝尝我的。”
我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赶紧打开橱门拿出一条烟,拦腰掰断递给他一半:“师傅,我有了就先抽我的,等把我的抽完了咱再抽你的……过一会儿,我再给伙计们都分点儿。”
李勇的脸色蓦然一变,用力把我的手挡了回去:“你自个儿留着抽吧,我可担待不起。”
这下子把我搞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莫非嫌少?在这种地方,咱这出手还不算不大方吧……
正在不知所措,侯发章转过头来说道:“小胡,还是放橱里吧……”
我猛然警醒,咳!原来如此!师傅是把我接见的东西当成了共有财产呢。既然是共有财产,哪能分你的我的?
不过你刚才的表现似乎也忒急了一点儿……无论如何这东西是我自己的,我总可以支配一点儿吧?我的脑子急速地转了一圈,把烟重新放回了橱子,挪了挪凳子,靠近李勇说:“师傅,有些道理你不用教我也明白……嘿嘿,说多了你别笑话我犯小人,我是这么考虑的……我在入监队和小号的时候,有几个哥们儿对我挺照顾的……”
“想多了不是?老四你别说了,”李勇打断了我的话头,“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的?我是说,咱们都一个月接见一次,家里捎点儿东西来得节约着用,不能那么快就'造'完了不是?再说,我跟侯发章一年家里也来不了一次,你多少得考虑考虑咱师徒一场不是?”
我操!说来说去你还不是那么个意思嘛!这要是在外面谁还会在乎这么点儿东西?兄弟我也不是铁打的呀,我也得在这儿混个人缘啊……你这是叨叨了些屎?我怏怏地点上李勇递给我的旱烟,猛吸了两口说:“师傅,你看我家里一共给我带了两条烟,咱们自己留一条,剩下的一条我想给祥哥和迪哥他们分分。还有一点儿吃的东西,我想让我同案宫小雷带点儿给锅炉房的药瓶子……”
“老四,你这人也太没劲了!”李勇似乎又有些不高兴了,“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安排就是了,唠唠叨叨的跟我分析什么?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不就结了?”
看来我这师傅脑子有点儿毛病,听了他这一套不着边际的话,我嗓子眼里就象掖了一百只苍蝇,恶心得难受,我决定不再拿他当把牌出……我也看出来了,就这素质在劳改队里也混不出个人样儿来。等我他妈的混好了,你给我舔屁眼儿说不定我还嫌你舌头硬呢。我站起来,献媚的笑了两声:“嘿嘿,俺师傅就是明白人……好了,我听师傅的。”
李勇不知是真的不懂我的话呢还是装憨,也站起来笑着说:“老四,你是一个好伙计……得,上午你就不用干活了,你的活儿我替你干!捎上几包烟在车间转悠转悠,跟伙计们联络联络感情……兴许以后我还得靠你罩着呢。”
呵呵,这话说得还有点儿道理。
我敞开橱门拿了几包烟,跟李勇打了一个招呼便向对面走去。
对面林武正在低头忙碌着,这小子看来还不知道我去接见了呢。我绕到他的背后,趴在耳边猛力“嗨”了一声,林武吓得一哆嗦,忽地闪到一边:“操!你不干活,瞎溜达什么呐!”
“林哥,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倚在他床子后面的柜子上说。
林武好象没有听清楚,拉过旁边的一个伙计说:“你来操作,我陪诈骗犯聊一会儿。”
旁边的那伙计好象是他的徒弟,闻言连忙接过林武手里的一件毛坯,顶在了床子上。
林武走过来问我:“刚才你说什么呐?什么告别?”
我点上两根烟,递给他一根,故做神秘的说:“你没看见我刚才出去了一趟?政府给我改判啦,一会儿就放我走,我是过来跟你辞行的。”
林武哈哈笑了起来:“我还没走你就想走?政府那是瞎了眼呐,放你走?那寒露还不得气得上吊?是不是接见了?”
“林哥脑子大!”我拉他蹲下,轻声说,“林哥,我哥哥他们来了……嘿嘿,给我带了点儿东西,不多。一会儿回监舍我犒劳犒劳你……哎,有件事儿我心里没底,你帮忙拿个主意。”说这话的时候,林武“吱”地一声放了一个响屁,我刚躲闪过去,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哈哈,林子还能放这么响的屁呀!不善不善,看来林子的屁眼儿还是'处'的呐。”
我抬头一看,嘿!这不是一只鳄鱼嘛!这位朋友的长相跟一只凶巴巴的鳄鱼差不到哪儿去,满脸的疙瘩,咧开的大嘴里面参差长着尖尖的牙齿,血红的牙花子露在外面,好象刚刚吃完了死尸的样子。有趣的是,这厮的一部络腮胡须竟然是紫红的颜色,象一块摩擦了一百年的波斯地毯……林武站起来当胸推了他一把:“癞胡子!操你妈的真是哪儿热闹哪儿缺不了你呢,怎么刚出严管就想'造'事儿呀?我这'处腚'还真是给你留着的呢,你他妈敢'鼓'我,我就给你掰断!”
癞胡子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