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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媒人对对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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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她确实被蜇伤了。
  虽然他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在怪她。若不是她人为的阻挡,他们绝不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人生最苦莫过于生死相离。
  苦苦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喷泻而出,他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原本站在病房里的人都无声退去,朵朵双腿一软,沿着墙壁滑落在地。
  那些哭声,好远好远……
  不,不是这样的。
  她捧住脑袋。
  她不是这一场悲剧的制造者,不是!
  有一只手轻轻搁在她的肩上,加深一些重量,带着安抚的味道。
  她茫然抬头,眼前的女孩子对她微微抿了抿唇,一张素白的脸虽然疲倦,但很平静,看着,让人不由生出一些安稳的力量。
  林西!是林西!
  “我……”朵朵嗫嚅。
  林西笑笑,“坐了一夜一天的火车,很辛苦吧?”
  她怔怔地看着林西,为何她还能笑?为何她不责怪自己?为何她不曾被海阔天空的哭声勾出更多的眼泪?
  “不要再自责了,你在这里自责,小翊知道了,不会好过。”
  朵朵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天空被屋顶遮住了。
  “你的责任还未了,你还不能伤悲。”林西的声音就在耳边。
  她回头看她,胸口只觉被钝器重重一撞,林西的神情!那般黯淡。但她的眼神却依然清澈镇定,她没有哭,即便是在背对着人的一刹那,也仅仅只是流露出些微哀伤的情绪。
  你还不能伤悲!
  这是林西说的。
  但,她不能,她没她那么坚强。她一个人,没法站得挺直,更何况,她还有内疚,还有惭愧。
  朵朵的泪汹涌地流了下来。
  林西叹一口气,说:“这是我在旅馆替你们订的房间,再如何艰难,也请你照顾好他吧。”朵朵无声地看一眼海阔天空的背影。
  是的,她还有责任未了,她还不能伤悲。
  她拼命咬住嘴唇,告诉自己不要哭,但,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海阔天空拖着脚步,无力地,像是灵魂被什么东西给剥离了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向走廊那头走去,走出古朵朵的视线。
  她又站了一会儿,才拿房卡打开自己的房间。
  一头栽倒在床上,感觉从没有过的疲累。
  是不是,只有到了非坚强不可的那一刻,才能体会到,有所依靠的感觉是那样难得?
  她怔了一下,扭过身子,从皮包里掏出手机。
  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她的手指按向1。
  手机屏幕上跑出一长串数字,她猛然一惊,飞快地切断按键。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应该没有拨通吧?他那边的电话应该没有响吧?
  她盯着手机,好半晌,见没什么动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她翻身睡倒,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低低的天花板。灰白的天花板上有一汪水渍,浅浅的黄色,晕染出不规则的图样。
  她看着看着,那水渍仿佛变换成少女模样,枯瘦的容颜,深陷的眉目,欲言又止地哀怨的表情……
  “周雨翊!”朵朵翻身坐起,汗湿夹背。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不断何荡。定定神,偷眼再看时,仍然只是一摊漏水过后的污渍。
  不由得苦笑。
  心里面的懊悔被无数辗转的念头放大再放大。
  是她的错!她没法回避,也不愿回避。
  是她的错呀!
  而且,是一辈子没有办法挽回的错!
  她甚至开始怀疑,若没有她,若没有她多此一举地做这个中介人,是不是?是不是他们都可以少一些遗憾?
  这太残忍,太讽刺了!
  她为自己过去的那些努力感到可笑,曾经,她以为,她的存在是为了成就世间无数美好的姻缘。可如今,即便美好的姻缘仍然在,她却已丧失掉热情!
  她还是古朵朵吗?她还是当初那个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婚姻中介人的古朵朵吗?她无助地苦笑,笑到直想大哭一场。
  是的,她想哭,可现在,她还不能哭。
  不能哭……
  右手颤巍巍地举起手机,她需要找人讲话,她需要有一个人来分享她的懊悔和悲伤。因为她不如林西坚强。她扛不起。
  按了电话簿,一个个名字从眼前跳过,理智告诉她,此刻,她要找的人,名叫梁少驹,可,手指不听使唤,还是按下数字键1。
  1号快捷键,原本储存的是少驹的电话号码。那次分手之后,赌气换上了卓不凡的,因为当时,她需要他协助邀请秦逍宇,找他的时候比较多。
  后来,就一直没有改过。
  想到这里,她心头突跳,再一次切断通讯,回头去翻已拨电话。
  一天前、两天前、三天前……找到了!
  原来……原来……她捂住嘴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直隐忍着的泪水却在此刻滴滴淌落,落在手背之上。
  原来,那天晚上照顾她的人,不是梁少驹,而是卓不凡哪。
  她怎么想得到?
  在她最凄惨最狼狈的时候,打的第一个电话,想起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但,为什么想不到呢?
  此时此刻,她最无助的时候,她心里,想念的那个人,不正是他吗?
  她一直想要回避的,不肯正视的情感,在这一刻,在她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惶恐之中的时候,那样明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而且,愈来愈清晰。
  她清楚地知道,她在想他,想念他,好想好想。在这远离他200多公里的陌生的旅馆中,她对他的思念,泛滥成灾。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她吓了一跳,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吓傻了!
  铃声持续——
  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喂?”
  不会是卓不凡吧?会是他吗?她心头小鹿乱撞。
  “哎,朵朵,你还好吧?你到苏县没有?见到你的朋友了吗?她还好吗?你什么时候回来?”方心湄的声音如散落在风中的冰片粉,凉凉的,丝丝缕缕,抓不住,飞散了。
  “朵朵,你有没有在听?”
  “呃,我在。”她并不想把失望表现得那么明显。
  “一个人在外面,自己身体要紧,记得要吃饭喔,一听你的声音就是有气无力的。”心湄埋怨地说。
  “姐。”
  心湄一愣。
  “她死了,雨翊、她死了!”朵朵放声大哭。
  2005年春,梅雨季节,一个落雨的清晨,古朵朵结束了她的苏县之旅。
  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
  昨天,那个清雅的女子对她说着遥远的北方,一个山村教师的故事。
  昨天,她帮25岁身患绝症的周雨翊转出第一封信。
  昨天,一个大男孩带着必胜的信念向她传达了对雨翊的思念。
  昨天……昨天……
  昨天,她曾坚信人间有爱,并立誓为此躬尽一生。
  昨天,她也曾怀疑誓约和泪水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爱情原本短暂,像泡沫一样随风消散。
  然而,这些,都只留在昨天。
  “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又是新的一天。”清冷的候车室里,林西与她挥手道别。她和海阔天空带着雨翊的骨灰坐这一班车北上,而朵朵则等待下一班火车南下。
  听说,雨翊的故乡并没有亲人,可她的遗言执意要林西送她回家乡安葬。
  朵朵点点头,没说什么。
  面对林西,有好多话想说,却总是不知从何说起,仿佛你要说的话都已看在她那双宁定的眼中。
  就连悲哀,也在她密密筑防的目光注视之下,陷入重围,找不到缺口。
  车站里的广播已在一遍遍催促。
  林西终于转身。她们分手,一个人坐下来,个人朝里走。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陌生而冷清。
  朵朵穿着借来的大毛衣,缩在冷硬的椅子上,连自己也觉得荒谬。
  苏县?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里,既不是雨翊工作的地方,她任教的那所小学,听说,离苏县还有好几十里。这里,也不是她的家乡,而她,千里迢迢,只为在这个她们都陌生的地方,见——最后一面。
  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
  但,如果上帝给她这次机会,面对雨翊,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人生无常,得到的应该珍惜。
  她应该珍惜。
  可是——
  朵朵想起那天,在卓家客厅里,温倾容不断说着的那一句话:“那个傻瓜,他什么都不说。”
  当时,她听了,只有苦笑。
  卓不凡不说,是因为,她并不是他的真命天女。
  而她,这刻,却为何那么想要找一个人诉说?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她心里想着,人已站了起来。
  手机没有电,她在车站旁的售货摊前买了IC卡,开始拨打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电话。
  “嘟——嘟——”单调的声音传入耳际。
  她心头揪紧。
  从没想过,这一刻,若找不到他,又如何?
  “嘟——”
  电话无人接听。古朵朵惘然若失。
  一直以来,她所作的都是一个人的挣扎,接近他,或者是拒绝他,她以为时间还长,只要她自己慢慢整理好,只要她自己能够想明白,他就会在那里等着她。
  然而,她却从未考虑过他的感觉。
  他——对她的感觉,又是怎样的呢?
  一个很烦人的讨厌鬼?一个莫名其妙的糊涂家伙?还是,仅仅只是偶有交集的陌生女人?
  朵朵无力地抓着电话,心里在祈求他快快接起,又害怕他果真接起来,她又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她的喜怒哀乐,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仅仅只是旁人的故事?
  斜飞的细雨飘进电话卡座里,她眨眨眼睫上的水珠,终于放弃。
  广播里又开始催促着新一批的旅客。
  她退出来,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向站台。
  一路上,她恍然明白,或许,这一趟苏县之旅,不过是上帝放进她生命里的一个隐谕,提醒她就在身边,却一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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