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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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因此,他紧盯那虎几眼,那老虎便会乖乖走进太平之门。对了,你就这样说,在父亲之后,秀忠也会用眼神威慑老虎,请父亲告知威慑老虎之法……这样说,必万无一失了。”
土井利胜歪头想了想,突然拍膝道:“是!将军圣明!”
“大炊,父亲说我们是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
“江户不是井。我们只会在这里胡乱叫唤,却忽略了问题的关键。仔细反省,我们确实有些好事,又有些胆小怯懦。”秀忠说到这里,拿起火钳从火炉中厚厚的灰烬底下掏出一块通红的炭。“还有一件三就是上总介。上总介将按照父亲的吩咐去深谷。你问问父亲,在他来江户之前,能不能再与忠辉见一面?”
土井利胜突然挺直上身望着秀忠。大御所并无打仗的意思,但也不能就此坐视不管,因此要亲自来江户,告诫政宗不可对幕府无礼。秀忠把此事理解成以威慑服人。这些利胜都能明白,但上总介之事,他却无法明白——秀忠是真心想让父亲再和忠辉见一面,还是表面为忠辉求情,实际上却催促父亲尽快处置?此言非常暖昧。利胜反对秀忠怜悯忠辉,主张行事彻底,如打蛇半死,只会招来祸患。
“在下冒昧一问,若大御所拒绝和上总介大人见面,应如何是好?”利胜这一问问得隐晦,他想从秀忠的回话来判断其真意,“在下以为,对上总介大人的惩罚,便是对伊达政宗的巨大震慑。”
“你是想说,不必提此事?”
“嗯。一不小心,便会搅乱大御所心绪。不如让上总介大人蛰居深谷城,如此才能让政宗有所忌惮……”
“嗯。”秀忠依然非常坦率而真诚。
土井利胜认为,秀忠若是出于真心,肯定会说:“你不懂兄弟之情,我是想让你为他求情。”但秀忠却不动声色,这样一来,利胜便心中有数了。
“在下以为,大御所为了天下太平,作出了这等牺牲去震慑伊达政宗。我们若是插嘴,坏了大事,就有些糊涂了。”
“你是说我考虑不周?好,那么上总介的问题还无定论时,我们便不要插嘴了。”
“如此甚好。”
“此事以后再说。要是父亲马上出发,我也应该到川崎一带迎接。你去好生和上野介裔量,途中要经过哪些地方,路上如何护卫。父亲已经年迈,若有万一,唯你们是问!”
“请将军放心!”
“明日一早你就出发。我们要让父亲知,江户的青蛙也有青蛙的想法。若非如此,便是不孝。”
土井利胜松了口气,低头施礼。他实际上并不想打仗。但,说到应该怎样对付伊达,他实并无多少自信,切要借助家康公的智慧。
第二十七章 末巡关东
德川家康命上总介忠辉蛰居深谷城,后与从江户赶来的土井利胜一番密谈,方于元和元年九月二十九从骏府出发,踏上了前往江户的旅程。寻常人到了七十四岁,早已躺在家中闭门不出,打发严寒的冬日。但,家康却决定离开骏府到江户狩猎。天下大名听说此事,纷纷揣测,一时众说纷纭。
不仅诸大名,就连寻常百姓也议论纷纷。“肯定要发生大事。”
此疑问又和传闻缠在了一起。
“伊达回到仙台,决定与幕府一战。听说大御所到江户,就是为了举兵征伐伊达。”
“对。听说伊达女婿松平上总介忠辉大人,因此被幽禁在深谷城了。”
“这么说,上总介大人虽是大御所亲生儿子,却与岳父勾结,背叛父亲?”
“上总介大人正是因此才受到了圈禁。”
“过年的时候,便要征伐伊达了?”
“江户却并未这么说。伊达也非等闲之辈,说不定他先动手呢,到时江户便成了战场。听说已有很多浪人带着铠甲前往奥州了。”
“这么说来,大御所到江户狩猎,实际上是出征?”
“对,大御所这么说,是怕人心大乱,实际上就是出征。”
这些传言传到了江户的旗本将士中间,遂演变成了另外的流言。
“伊达军已经从仙台出发了。”
“越后军也想夺回主子,从高田出发了。”
谣言沸沸扬扬,让百姓大为吃惊。有人甚至取出已经收藏的长矛,检查弓箭,擦拭火枪。
据传闻,江户的伊达府紧闭三道大门,府中武士也全副武装,高度戒备。浅草河岸的忠辉府邸也已被米津堪兵卫田政接管,夫人五郎八姬则被井上主计头正就送回了伊达府。
就在各种传言沸沸扬扬之时,家康离开骏府,悠悠东下。他先是歇在沼津,后在三岛召集伊豆的代官,对他们进行一番训示,然后越箱根,在小田原进行了大狩猎。
谣言遂传得更快。
东去队伍中,家康乘着轿子,后而跟着三匹战马,跟随左右的侍卫亦全副武装,一路到了川崎。将军秀忠已经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猎装,带着重臣与众旗本,张开印有家徽的军帐,候了多时。
家康下了轿,秀忠和往常一样,一本正经致欢迎之辞。
家康不加理会,进了军帐。不管在谁看来,这都是他从未有过的妄自尊大。但家康绝非轻视秀忠。在此之前,他在大名面前始终对秀忠颇为尊重,若非如此,秀忠便会被大名瞧不起。
“秀忠。”家康坐在扶几前,望着秀忠率领的重臣,道,“我和大炊头说过,但现在改变主意了。”
“父亲的意思……”
“我决定住进竹千代的西苑。这也是这次狩猎中的变数。”
重臣比秀忠还要吃惊。此次跟着秀忠来的有青山忠俊、安藤重信、水野忠元、内藤正次,以及井伊直孝和柳生宗矩。土井利胜和酒井忠世留在城中负责守卫。
“可孩儿认为,江户的大名会来向父亲问安。”
“到时就在本城见他们吧。虽然时间短暂,但我还是想和竹千代多住几天。我就到竹千代那里做客吧。”
秀忠听了这话,不敢多言,只是道:“一切听父亲吩咐。”
“就这样给我安排。狩猎的路线也有所改变。将军就当我这老头子任性,宽谅我吧。”家康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松平胜隆,淡淡道,“忠左,把地图拿给将军看。”
“遵命!”胜隆从怀中取出一张折了四折、绘着关东地图的美浓纸,郑重打开,放在秀忠面前,道,“按照原来与大炊头所议,原本决定先在葛西狩猎,但现在改成从武藏的户田开始,一路布防于川越、忍、岩规和越谷等地。”说到这里,胜隆抬头看看家康,改口道:“非是布防,是狩猎。就照这上边箭头的方向一步一步走。”
秀忠看看图,对家康施一礼,道:“孩儿明白。”言罢,又把视线落到地图上。
带箭头的红线,从越谷指向葛西,又从下野的千叶指向上总的东金、下总的船桥,然后伸到佐仓。表面上是家康狩猎的线路,实际上却是为江户筑起一条防线。但,这条防线并未经过现圈禁忠辉的深谷,此令秀忠甚是难过。
“孩儿已经谨记在心。”秀忠道。
“目下猎事如何?”家康一边接过神原大内记递过来的麦茶,一边若无其事问道。
“哦……秋日的鸟雀甚多,有时还能看见鹤。”
“哦?有鹤啊,老虎呢?”
秀忠吃了一惊,抬头看看家康。父亲要问的似并非猎物,而是伊达政宗。可是,这也未免太性急了。他原本想进了城,再好生与父亲商议,但父亲立时就着急一问,难道是故意令在此诸人都听听?于是,秀忠大着胆子回道:“倒是有个对老虎颇为不利的消息。”
“莫非老虎蛀牙了不成?”
“是。可说是老虎的牙齿,也可是说是老虎的爪子……片仓景纲故去了。”
“啊,你在说伊达啊。”家康佯装糊涂,“片仓景纲乃是政宗的左膀右臂。他去世了?”
“是。十月十四,片仓景纲故去,长眠九泉。伊达应大为落寞。”
“真是可惜啊,快派人前去吊唁。你派出使者了?”
“可是……伊达对丧事秘而未宣。”
“不管对方怎样,既知了,就当派人去。”家康发出了深深的感慨。伊达政宗的气焰恐稍受挫,但余事甚多,仍不得有丝毫放松。若仅仅担心伊达之叛,实无必要如此大张旗鼓。上总介忠辉已经交出兵权,被政宗派向班国求援的支仓常长至今了无音信。这个时候,片仓景纲又死了……
秀忠原本想视父亲的康健状况,劝他适可而止。此时一见,他才发现,父亲现在与以前大为不同,总在试图掩饰自己的衰老。
家康未继续谈议片仓景纲之死,用完午饭,便站起身来,拿年轻的井伊直孝取笑:“直孝,你是德川旗本将士头领。我问你,若南蛮军乘大船攻到川崎海边,我也越过箱根,攻陷小田原,再打过来,你在江户该如何阻挡南蛮和我前来?我们回江户城时边走边谈,你就跟我讲讲这攻防之法,听好,你要是有一丝疏忽,我可就要把你灭了。”
井伊直孝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他的办法,是在六乡堤埋伏旗本精锐,先趁天黑杀入停泊于海边的南蛮船。他因循当年元寇入侵,在博多湾迎战的旧例,待敌人降下船帆之时,看准时机,驾小舟袭击敌军大船,便能将敌人全部拿下。
“不让一个敌人过六乡渡口。”井伊直孝走在家康旁,回答着家康的问题。柳生宗矩微笑着,和他并排而行。
“但若这时又传来另一个急讯:我得知你为了保卫江户,带着精锐出了彦根城,便在背后包抄了皇宫,你如何用兵?”
“大人,您的大营驻在何处?”
“那还用说,当然是在骏府。”
“那样的话,您便过不了名古屋。因尾张参议已率领属下将士挡在了那里。”
“你是想借助别人的兵力?”家康揶揄地笑道,“我当然也知名古屋有参议和成濑等人把守。但我若借用南蛮大船,从海上至堺港,便可登陆包围京都。自从井伊谷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