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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季不再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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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鞋了,无论皮鞋球鞋全湿了,不对么?”
  “带子太少。远看吓了我一跳,以为你干脆打赤足来上学了。”李日一面看著我的鞋,一面又做出一副夸张的怪脸来。
  “我喜欢这种式样,这是一双快乐的鞋子。”
  “在这种他妈的天气下你还能谈快乐?”
  “我不知道快不快乐,李日,不要问我。”
  “傻子,李日怕你考试紧张,跟你乱扯的。”常彦在一旁说。
  “不紧张,不愉快倒是真的,每次考试就像是一种屈辱,你说你会了,别人不相信,偏拿张白纸要你来证明。”我说著说著人就激动起来。
  “卡怕,有那么严重么?”常彦很费思索的注视著我。
  “他妈的,我乱说的,才不严重。”说著粗话我自己就先笑起来了。
  这是一种没有来由的倦怠,你如何向人去解释这个时分的心情呢,今晨培也没有来找,而日复一日的等待就只有使得自己更沉落下去。今晨的我就是如此的撑不住了,我生活在一种对大小事情都过分执著的谬误中,因此我无法在其中得著慰藉和亮光了。好在这心情已非一日,那是被连串空泛的琐事堆积在心底的一个沙丘,禁不住连日的雨水一冲,便在心里乱七八糟的奔流起来。
  这是一场不难的考试,我们只消对几个哲学学派提出一些评论,再写些自己的见解,写两千字左右就可通过。事实上回答这些问题仍旧是我很喜欢的一件工作,想不出刚才为什么要那么有意无意的牵挂著它。仔细的答完了卷子,看看四周的同学,李日正拉著身旁埋头疾书的常彦想要商量,常彦小声说了一点,李日就马上脸色发光的下笔如飞起来,我在一旁看了不禁失笑,李日的快乐一向是来得极容易的。此时的我心中想念著培,心中浮出一些失望后的怅然,四周除了雨声之外再听不出什么声音来。我合上了卷子,将脚放在前面同学的椅子上轻轻的摇晃著,那个年轻的讲师踱过来。
  “是不是做完了?做完就交吧。”
  “这种题目做不完的,不过字数倒够了。”
  他听了笑起来,慢慢的踱开去。
  我想不出要做什么,我永远学不会如何去重复审视自己的卷子,对这件事我没有一分钟的耐心。雨落得异常的无聊,我便在考卷后面乱涂著——森林中的柯莱蒂(注),雨中的柯莱蒂,你的太阳在那里——那样涂著并没有多大意思,我知道,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盼望著教室门口有培的身影来接我,就如以前千百次一样。十五分钟过去了,我交了卷子去站在外面的天台上,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整天都没课了,我们已在考期终考了。整幢的大楼被罩在雨中,无边的空虚交错的撑架在四周,对面雨中的宿舍全开著窗,平日那些专喜欢向女孩们呼叫戏谑的男孩们一个也不见,只有工程中没有被拆掉的竹架子在一个个无声的窗口竖立著。雨下了千万年,我再想不起那些经历过的万里晴空,想不起我干燥清洁的鞋子,想不起我如何用快乐的步子踏在阳光上行走。夏季没有带著阳光来临,却带给我们如许难捱的一个季候。教室内陆续有人在交卷,那讲师踱出来了。他站著看了一会雨。
  “考完了就可以回去了,我们这门课算结束了。在等谁吗?”
  “没有,就回去了。”我轻轻的回答了一声,站在雨中思索著。我等待你也不是一日了,培,我等了有多久了,请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分开了,我总等著你来接我一块下山回去。
  这时我看见李日和维欣一起出来。维欣是前一星期才回校来的,极度神经衰弱,维欣回乡去了快一个月。
  “考得怎么样?”我问维欣,平日维欣住在台北姑母家中,有时我们会一起下山。
  “六十分总有的,大概没问题。”维欣是个忧郁的孩子,年龄比我们小,样子却始终是落落寡欢的。
  “卡帕,你准是在等那个戏剧系的小子,要不然甘心站在雨里面发神经。”李日一面跳水塘一面在喊著。
  “你不许叫他小子。”
  “好,叫导演,喂,培导演,卡帕在想你。”李日大喊起来。我慌了。
  “李日,你不要乱来。”维欣大笑著拉他。
  “卡帕,你站在教室外面淋雨,我看了奇怪得不得了,差一点写不出来。”李日是最喜欢说话的家伙。
  “算了,你写不出来,你一看常彦的就写出来了。”
  “冤枉,我发誓我自己也念了书的。”李日又可爱又生气的脸嚷成一团了,这个人永远不知忧愁是什么。
  这时维欣在凝望著雨沉默著。
  “维欣,你暑假做什么,又不当兵。”我问他。
  “我回乡去。”
  “转系吧,不要念这门了,你身体不好。”
  “卡帕,我实在什么系都不要念,我只想回乡去守著我的果园,自由自在的做个乡下人。”
  “书本原来是多余的。”
  “算了,算了,维欣,算你倒楣,谁要你是长子,你那老头啊——总以为送你念大学是对得起祖宗,结果你偏闷出病来了。”李日在一旁乱说乱说的,维欣始终性情很好的看著他,眼光中却浮出一层奇怪的神情来。
  我踏了一脚水去洒李日,阻止他说下一句,此时维欣已悄悄的往楼梯口走去,李日还毫不觉得的在踏水塘。
  “维欣,等等我们。李日,快点,你知道他身体不好,偏要去激他。”我悄悄的拉著李日跟在维欣身后下去。
  下楼梯时我知道今日我又碰不著培了,我正在一步一步下楼,我正经过你教室的门口,培,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是这样的想念著你,培,我们不要再闹了,既然我们那么爱著,为什么在这样近在眼前的环境中都不见面。
  李日下楼时在唱著歌。
  “我知道有一条叫做日光的大道,你在那儿叫著我的小名呵,妈妈,我在向你赶去,我正走在十里外的麦田上……”
  “喂,卡帕,这歌是不是那戏剧系的小子编出来的?告诉他,李日爱极了。”
  这儿没有麦田,没有阳光,没有快乐的流浪,我们正走在雨湿的季节里,我们也从来没有边唱著歌,边向一个快乐的地方赶去,我们从来没有过,尤其在最近的一段时分里,快乐一直离我们很远。
  到楼下了,雨中的校园显得很寥落,我们一块儿站在门口,望著雨水出神,这时李日也不闹了,像傻子似的呆望著雨。它又比早晨上山时大多了。
  “这不是那温暖的雨。”维欣慢慢的说。
  “等待阳光吧,除了等待之外怎么发愁都是无用的。”我回头对他鼓励的笑了笑,自己却笑得要落泪。
  “算了,别等什么了,我们一块儿跑到雨里去,要拚命跑到车站,卡帕,你来不来。”李日说著人就要跑出去了。
  “我们不跑,要就走过去,要走得很泰然的回去,就像没有下雨这等事一样。”
  “走就走,卡帕,有时你太认真了,你是不是认为在大雨里跑著就算被雨击倒了,傻子。”
  “我已没有多少尊严了,给我一点小小的骄傲吧。”
  “卡帕,你暑假做什么?”维欣在问我。
  “我不知道,别想它吧,那日子不来,我永远无法对它做出什么恳切的设想来,我真不知道。”
  历年来暑假都是连著阳光的,你如何能够面对著这大雨去思想一个假期,虽然它下星期就要来临了,我觉得一丝茫然。风来了,雨打进门檐下,我的头发和两肩又开始承受了新来的雨水,地上流过来的水弄温了凉鞋,脚下升起了一阵缓缓的凉意。水聚在我脚下,落在我身上,这是六月的雨,一样寒冷得有若早春。
  雨下了那么多日,它没有弄湿过我,是我心底在雨季,我自己弄湿了自己。
  “我们走吧,等什么呢。”维欣在催了。
  “不等什么,我们走吧。”
  我,李日,维欣,在这初夏的早晨,慢慢走进雨中,我再度完全开放的将自己交给雨水,没有东西能够拦阻它们。雨点很重的落在我全身每一个地方,我已没有别的意识,只知道这是雨,这是雨,我正走在它里面。我们并排走著,到了小树那儿它就下得更大了,维欣始终低著头,一无抗拒的任著雨水击打著。李日口中含了一支不知是否燃著的新乐园,每走一步就挥著双手赶雨,口中含糊而起劲的骂著,他妈的,他妈的,那样子看不出是对雨的欢呼还是咒诅。我们好似走了好久,我好似有生以来就如此长久的在大雨中走著,车站永远不会到了。我觉得四周,满溢的已不止是雨水,我好似行走在一条河里。我湿得眼睛都张不开了,做个手势叫李日替我拿书,一面用手擦著脸,这时候我哭了,我不知道这永恒空虚的时光要何时才能过去,我就那样一无抗拒的被卷在雨里,我漂浮在一条河上,一条沉静的大河,我开始无助的浮沉起来,我慌张得很,口中喊著,培,快来救我,快点,我要沉下去了,培,我要浸死了。
  李日在一旁拚命推我,维欣站在一边脸都白了,全身是湿的。“卡帕,怎么喊起来了,你要吓死我们,快点走吧,你不能再淋了,你没什么吧?”
  “李日,我好的,只是雨太大了。”
  我跟著他们加快了步子,维欣居然还有一条干的手帕借我擦脸,我们走在公路,车站马上要看到了,这时候我注视著眼前的雨水,心里想著,下吧,下吧,随便你下到那一天,你总要过去的,这种日子总有停住的一天,大地要再度绚丽光彩起来,经过了无尽的雨水之后。我再不要做一个河童了,我不会永远这样沉在河底的,雨季终将过去。总有一日,我要在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醒来,那时我要躺在床上,静静的听听窗坍如洗的鸟声,那是多么安适而又快乐的一种苏醒。到时候,我早晨起来,对著镜子,我会再度看见阳光驻留在我的脸上,我会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雨季过了,雨季将不再来,我会觉得,在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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