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5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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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乙大叫一声,屎尿迸流,翻着白眼软了下去。伍封闻到臭气,大皱眉头,将他扔在一旁,庖丁刀捂鼻上前,蹲在伯乙身边看了看,又抚其鼻息,摇头道:“这人甚不济事,龙伯只几句话,已经将他吓死了。”伍封看了看伯乙,见他果然死了,道:“这父子都不是好人,将他扔到湖中算了,免得弄污了这大舟。”庖丁刀将伯乙的尸体提起来,扔入笠泽。
伍封与楚月儿在余皇上四下看了一遍,只见此舟与大龙、飞鱼一般大小,结构与飞鱼相似,舱中堆满了金珠玉贝、珍奇玩物,这都是伯嚭数十年搜括所得和多年来所受越人之贿。圉公阳上前道:“舱底有二百浆手,该如何处置?”伍封皱眉道:“这些是伯嚭的人,有些信不过,我们有展如之事为鉴,不可轻率用人,可是将他们逐下舟去,又少了人操浆。”
圉公阳和庖丁刀想起展如的事,都觉得要小心为妙。庖丁刀道:“先前小人到吴都附近察探,见不少吴民怕被越人欺负,正逃往城外,不如由小人等人到这些吴民中招些人来以充浆手。”楚月儿道:“只是这么一来要耽误不少时间,若惹来了士卒,便要多许多首尾。”伍封沉吟片刻,道:“还是依小刀之计,我们将这些浆手先逐下舟去,小刀与小阳多带金贝,乘勾践的王舆去吴都,小阳赶往海上,让雨儿和小兴儿他们驭大舟到江口相迎。小刀去觅些吴民以充浆手,给些金贝予吴人安家或迁往它国。眼下支离益还在固丘为颜不疑大伤脑筋,又不知道城中的事,多半不会赶来。其余的越国士卒便无须在意,我自有安排。”
圉公阳和庖丁刀飞跑下舟招人,鱼儿等人将余皇上的浆手尽数逐下大舟,浆手抱头鼠窜而散。伍封向楚月儿细细吩咐了一阵,由她带着鱼儿等人和铁卫也下了舟,入了附近的林中。
伍封将历代吴王的宗祀牌位藏好,想了想,放了一只信鸽出去,然后提着大铁戟站在舟上,静等圉公阳和庖丁刀招吴人前来。过了一个多时辰,便见远处尘土飞扬,庖丁刀和圉公阳果然带了二三百吴人一路奔来,只是在其后面旌旗遮日,人喊马嘶,竟有大队士卒在后追赶。伍封仔细瞧那旌旗,只见正中间一面大旗,正是越王勾践的王旗,心中暗惊,想不到耽搁这一个多时辰,竟然引来了越王勾践的大军,想是勾践正回吴都时,得知消息,才会急赶而来。
好在庖丁刀等人与越军相距有一二里,越军一时间未及赶上,等庖丁刀与那些吴民上舟,伍封让他们急到底舱,准备操浆。这时勾践的大军已经赶到了岸边,整齐排开,伍封俯身看下去,便见到勾践、范蠡和文种三人的兵车。
伍封向舟下笑道:“大王、范相国、文大夫久违了。”勾践趋车上前,范蠡和文种急忙跟上来,两乘兵车挡在勾践的车前。
勾践微笑道:“龙伯当真是神出鬼没,想不到不疑的铁笼子也锁不出阁下。”伍封笑道:“大王以铁笼待客,倒令在下意外之极。日后若有机会,在下也弄个笼子,给大王安歇,此之谓礼尚往来。”
勾践大笑道:“龙伯若真是如此,寡人决不会觉得有异。只是龙伯虽有通天本领,要寡人入笼,恐怕不大容易。”伍封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勾践忽地脸色一沉,道:“龙伯既然由笼中出来,不疑是否被阁下杀了?”伍封道:“在下失手刺了他一剑,好在及时施救,未必就会死了。听说支离益已经赶去相救,有他的妙手,王子或活过来也未可知。”
文种哼了一声,道:“龙伯往来越地,挥剑杀人,未免太过狂妄,岂非将我们越人都不放在眼里?”伍封瞪眼道:“文大夫三番四次派人加害在下,念在相识一场,文大夫又是以国事为重,并非私下寻仇,在下才会隐忍至今。这笔帐暂时不算,只是在下所至是吴地而非越地,所杀之人是吴臣而非越臣,文大夫何必耿耿于怀?”
勾践眼眉轻扬,问道:“文大夫曾派人行刺龙伯?”伍封道:“正是。莫非此事大王不知?”勾践摇了摇头,道:“文大夫所虑不周,天下间最难行刺的莫过于龙伯和支离益。此事便罢了,伯嚭老贼奸佞无耻,寡人本就有杀他之意,龙伯能够代劳自然是好。如今吴国已灭,吴地即为越地,龙伯这么胡作非为,寡人当真是面上无光。”伍封道:“大王灭了在下母舅之国,又用诡计欲加害在下,在下只是杀了个伯嚭,这已经是念及旧谊了。”
范蠡在一旁一直未说话,此刻道:“龙伯虽然夺了这余皇,阁下的士卒虽然勇猛,然后人数甚少,我们越国的水军早已经在江口等候,龙伯只怕难以安然逃脱。依在下之见,龙伯不如暂下舟来,到大王宫中做客,在下担保大王不会加害。如此一来,双方面上俱各好看,又不至于伤了和气。”伍封笑道:“多谢范相国好意,在下也知道大王并无加害之意。只是事已至此,在下决无束手就擒之理。在下还想请大王回城去,权当无事,否则只好得罪了。”
勾践等人不禁愕然,听伍封言下之意,似乎他早有防备,甚或有把握能够败退越人,勾践寻思:“这人只有数十家勇,莫非另有大军在这附近?然而大军入境,怎能做到神鬼不知?可上次他率大军突袭越国,不也是无人知晓?”他是个多疑之人,心中盘桓计算。文种哼了一声,小声道:“大王,龙伯向来多诈,此必是他虚张声势。他士卒甚少,浆手又是新招的百姓,我们若是大举进击,必能取胜。”
勾践虽然心中狐疑,但他是个善断之人,只想了想,沉声道:“杀!”文种挥了挥手,无数弩手由队中出来,分作三排横在阵前,手中拿的全是能一发三矢的神弩。文种小声吩咐:“先以弩矢齐发,灭其斗志,三矢过后,士卒冲上大舟,夺下舟来!”
范蠡忙道:“且慢,不见月公主,只怕是……”,伍封哈哈大笑,高举铁戟,向远处林中挥了挥,便听林中众人齐声大喊,数十人由林中撞出来,手中亮晃晃都是长柄扫刀,为首的正是鱼儿、石芸、石朗三人,铁卫刀光如雪,向越人队中卷过去,片刻间只见刃划红浪,血飞如雨。
这数十铁卫都是精擅冲杀的勇士,由于他们都是扶桑人,不懂中土的人文,也不晓仁义为何物,只知道伍封一声令下,便尽力杀敌,是以出手无情,只要面前有敌人,便一刀挥出,来个一刀两断。越卒虽然人多且勇猛善战,却哪里敌得上伍封精心训练出来的这班杀人魔头?片刻间铁卫已经将越人大队划开。
铁卫这么一冲,便与越人混杂在一起,神弩手转过了弩头却不敢射,否则射倒的大部分将是自己人。勾践吃了一惊,想不到伍封真有埋伏,细看之下,见埋伏者人数虽少,可精悍勇猛之处是平生仅见,骇然变色。
文种也暗暗惊骇这群勇士的厉害,心忖来者虽勇,毕竟人少,大声道:“围上去!围上去!”他挥动手中的长矛,命兵车往前,直向鱼儿等人冲过去。自从勾践与范蠡入吴为奴,国事交付给文种,越军便由文种一手训练,虽然此时之越军已是勾践回越之后新练的士卒,但文种在越军之中的威望却是数十年积攒下来,崇高无比。此刻他带头冲上,越军士气大振,一齐向鱼儿等人围上去。
战事正烈,楚月儿不知道由何处窜出来,直奔文种的战车。她一手握着笔管长矛,一手持着游龙剑,一剑一矛如同有鬼魅相附,遇者披靡,出奇不意之下,楚月儿片刻间连闪带跃,已经到了文种的车下,飞身跃起,游龙剑向文种肩头刺下去。
文种毫不慌乱,大喝一声,长矛卷起一片青光,向楚月儿腰上横扫。他的矛长,楚月儿的剑短,文种寻思自己虽然不及楚月儿剑法之快,但以长击短,剑未至时,矛已先到,这一矛砸下,楚月儿的长矛未久出手,非退身相避不可。不料楚月儿微微一笑,剑上爆起一团厉光,便听“嗤”一声,剑气射出,文种肩上鲜血飞溅,痛哼一声,长矛坠落车下。好在他身手颇高明,危急间沉了沉肩,剑气只伤了他肩上皮肉,未曾透骨而过。
楚月儿飞身上前,纤足轻点,将文种踢了下车,长矛横扫,将那车右扫落车下,用剑尖指着那御者,命他驭车向勾践冲过去。她另一手舞动长矛,荡开密密麻麻的越国士卒。鱼儿等人见状,齐齐集过来,片刻间都到了楚月儿车后,分成两列,如同一个大大的箭头在越军中间缓缓刺过,无人能阻。
伍封哈哈大笑,飞身而起,直向勾践头顶掠过去。勾践身后被自己的士卒簇拥住,后退不得,将手中长矛舞动如飞。伍封片刻间到了勾践头顶,巨影下掠,铁戟向勾践斫下去。勾践虽然矛法高明,但今日之伍封已非昔日相比,勾践的长矛击挡在铁戟上,丝毫不能撼动,反将勾践的虎口震得几乎迸裂。
眼看伍封这一戟要斫在勾践身上,便听范蠡惊呼一声:“使不得!”他早已驭车赶近,此刻情急之下,猛地由自己车上跃过来,脚尖还未落稳在勾践车上,手中宝剑已经向伍封戟上挥去。伍封对勾践无甚好感,但与范蠡却交情深厚,若是直往下击,不免将范蠡伤了,只好旋动铁戟,化力横向,道:“对不住!”铁戟一勾一挑之间,戟上横刃尖头勾在范蠡腰带之上,将他挑落车下,跌在越军之中。
此时伍封的铁戟远在外圈,胸前中空,勾践得此暇时,长矛猛地向伍封刺去,快如闪电。伍封长笑一声,左手探出,五指一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