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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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有些不敢去深想,他只想着当下的吧,想着如何得到他需要的证据,其他的待来时再说吧。
荆心同觉得这一个月过得竟如此的快,这心态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对生活、对旁人都没有过多的期许,可是,这段时间她却不一样了,每个新嫁娘都是这样的吧?母亲为她准备了上好的衣料,非红即紫,说是喜气,还有着许多的珠宝首饰。她为自己绣好了嫁衣,又为着自己的夫君绣好了迎娶的礼服,绣好了鸳鸯枕、鸳鸯被,总之她想到新房里能用的就都绣了。这一针一线里,都有她的情爱和她的期盼啊,她常忘记了自己的容貌,如那众多的新嫁娘一般,憧憬着自己的姻缘。
对于荆显棣来说,这一个月过得是那样的漫长,不曾想,最后竟是这三女儿为他留得了他多年来最器重的一个门生。他的门生不下五十,也多数为官,却都不得要职,独这木易衡不同,所以,他急急地要留住他。这一个月来,他更是看到了木易衡的卓识,他想,过不了多久,这天下便是他荆家的了。
木易衡也由多日前的犹豫中走了出来,随着日子的接近,他发现荆显棣对他已是不同昔日了。虽然他依然触不到机密,不过,荆显棣已是信任他了,想来,不出一年他便可实现当年在将军府立下的誓言。
荆心同在涤月阁里坐卧不安,父亲说今日要引木衡易来,这是多么不合规矩?可父亲说是木易衡求的,他说已是父亲的门生,如今又定了姻缘,可是若只等着成亲的那天才见面,怕她不惯,不如先见见也算彼此有了印象,成亲之日,她也不会尴尬。
“公子,这边走。”
听到镜儿的声音,荆心同一震,他来了是吗?她又朝镜中看了一下,很好,额上覆的是一块白帕子,面上是绣着雨竹的面纱,配着她身上同是雨竹的白衫,也算是亭亭玉立了吧?
稳了稳心神,她起身迎了出去。迎面一人剑眉星目,神采飘逸,举止间,独具一派英风锐气,是他吗?
木衡易由一个清秀的丫环引领着来到了涤月阁,这里很是幽静,走上阁楼见到一白衣丽人立于门边,这女子满身的雅气,越走近竟越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安心是一种于他来讲已经远去了的陌生的感觉,而这个从未谋面,现在也见不到真面目的女子竟让他感到安心。
“心同见过木公子,公子屋里请。”荆心同微微一福。
“小姐多礼,是木某叨扰了。”
坐下后,荆心同听着自己心跳如鼓,想着该要说些什么?她少与外人交往,而眼前的又是她十日之后的夫君,她更是不晓得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的脸那样的烫,仿佛要烧了那面纱一般。
镜儿上了茶,就护在荆心同的身边,木衡易看着眼前那僵直的人儿,心下微微一笑,“小姐的绣艺闻名安阳,王公大臣们的夫人、小姐争着要小姐的绣品啊!”这应是她所熟悉的话题了吧?
听着他提起刺绣,荆心同稍稍安下心来,“承人谬爱……”
话没说完,镜儿插口道:“木公子说得没错,我家小姐的刺绣便是栩栩如生哦,安阳城里我家小姐若认了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
“镜儿,”荆心同轻斥着,“让木公子笑话,她是我的贴身侍女,自小同我一块长大……”
“没有,镜儿姑娘说的是实话!”
镜儿便是要在这未来的姑爷面前,夸夸自家的小姐,“我家小姐不但刺绣好,还作得一手好画呢,而且脾气也好得没话说哦,前厅大福家小孩子用的家什都是求小姐给绣的!姑爷没见我们小姐给绣的礼服哦,手工那叫精细,小姐整整绣了七天呢!外人只道小姐的容貌,却不知小姐的好,他日,姑爷要好好待我家小姐哦……”
荆心同脸上褪去的红潮这时又起了,这镜儿越说越不像话了,再由她说下去,可真是羞死人了。
“镜儿!莫在这里胡闹了,大姐要的披风绣好了,你送到大夫人那里,莫让大夫人急了。”
快快支走这个镜儿吧,竟在这里一径地夸起她来了,这、这……可真让人笑话了。
镜儿笑着拿了披风就走,说完了当然就走,难道还真的不识趣,赖在这里不成吗?镜儿一阵烟似的走了,只留下屋里的两个人,荆心同却又悔了,有镜儿在还有个伴儿,现在,她、她可如何是好?
“小姐绣这些极是辛苦吧?一针一线都是心血啊!木某这里先谢过了!”
荆心同心中感动,她绣的不下千件,除了母亲和镜儿还有谁体量过她的辛苦?都只道于她而言极是简单的,却不知她都注进了心血啊!这眼前人却如此的细心,有幸与他结为夫妻,是她的福气啊!无论父亲到底为了什么,这夫君真的为她选对了。微微一笑吹动了面纱,她又重回到现实中,还有她的面容呢!
“心同谢过公子的体恤。”她一咬牙,“公子已听过心同的事了吧,也知心同的脸上有疾,我知公子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应了这婚事……今日得与公子相见,若公子不弃,心同……心同……”她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摘下过面纱,心中几经犹豫挣扎。
“小姐是要以真面示之吗?我对王爷说过,于我而言皮囊便是身外之物。我既已提了亲事,便是不在意小姐的面容,不过,日后日夜相伴,我愿见小姐真面。”
听他如此说,荆心同伸手轻轻摘下了额上的帕子,是啊日夜相伴,终身相对,难道一生一世戴着这面纱不除吗?夫妻、夫妻,是要坦诚相待的啊!
木衡易见她的素手轻除了帕子,看到了面纱下那破损了的容颜,她的左边面颊已不见正常肤色,皮肤凸凹不平整,左眼已经变了形,左侧的鬓角较右侧的也秃了许多。他感到心痛,心痛她幼小的年纪承受火烧的疼,心痛她二十年来被人另眼相看的苦,她是如何走过来的?他虽恨她的父亲,却从没想过报复在她的身上。
荆心同紧闭双目不敢睁开,她不知自己此举是对是错,她只想让他看到而已,她只想日后他若怨,怨气能少些。正胡乱地想着,她感到帕子又覆上了她的面容,一串泪悄然滑下,他怕吗?他怨吗?他悔吗?睁开双眼,见着了满是心疼的目光。这便够了,除了母亲与哥哥她不曾在谁的眼中见着这样的疼惜,尤其是看到了她的面容之后。
木衡易轻轻地为她覆上帕子,他的心中有了决定,若说今日之前是身不由己、是迫不得已应了亲事,今日之后便不同了。为了这张脸,他愿照顾这女子一生一世, 因为对眼前的女子他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小姐的面容木某看过了,不似外面传的那样。木某不介意,心中也无芥蒂,所以请小姐也坦然吧。十日之后木某便来迎娶了,十日之后我们便是夫妻,日后木某有不周之处还要请小姐担待。”
荆心同赶紧起身,他如此客气的话语让她很是不安,“公子多虑,日后心同定会用心服侍公子,倒是心同有不周之处请公子多多担待啊。”
木衡易起身扶起荆心同,对上了她的双眼,这双清澄而坦白的眼睛让他羡慕,她的不愁不怨让他感动,而她的平静无求让他心生欢喜。一个只谋一面的女子,竟让他心生如此多的感怀。
“小姐多礼,木某告辞了。”
看着那抹青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荆心同平复不下心中荡起的层层涟漪,这个男子让她心生爱慕,只见一面她就爱慕了。这是一个不同于父亲的严厉和兄长的随意的男子,他待人有礼又体恤别人。脸微微地红了,是啊,这样的感觉是她从没有过的,她不曾想过父亲和兄长之外的男子,心中也不曾有这样一种暖暖的情愫升起。她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只是心中的喜悦让她没有静心去想。
第2章(1)
在这个不是市不是集的日子,街上很是热闹,道路两旁人很多,而且大家都仰首看向长街的另一端。听听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你就知道在这个冰雪初融的时节,容王府中的最后一个女儿,那个自小毁了容貌的三小姐,今天嫁给当朝的红人木大人了。无论是容王府的势力,还是木大人的地位,这场婚礼都会是隆重的,再加上这个路人皆知的丑娘子,这婚礼便被说成了传奇。
荆心同看着自己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了发髻,看着镜儿把珠花轻轻地插上,她的心中苦笑,这圆润的珠宝并不能掩去她脸上的伤,反倒凸显了它。镜儿拉着她坐下,又拿起胭脂水粉,荆心同闭上眼睛,感到她细细地把粉洒在左边的面颊上,又为自己戴了面纱,穿上大红的嫁衣。起身来到镜前,自己也恍惚了,这是怎样的喜气啊?
耳边传来了镜儿低低的抽泣声,她拉起镜儿的手,擦去了她的泪,“傻镜儿,别哭啊。刚刚扑好的胭脂,你莫再引我哭了,我觅得了良缘,你不该为我喜吗?”
话语间一串泪也滑落下来,只是隔着面纱无人看见。
“小姐为何狠心不带镜儿?”
“镜儿,你今年也二十一了,若不是因着我,你已是娃娃的娘了吧。有才等你八年了,你还要他再等吗?难道要他等到白发?镜儿,成亲才是一个女子的归宿啊,只有这样才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从今日起我也有了自己的家了,难道还霸着你不成?我已经同母亲说过了,选个吉日为你们做主成亲。你成亲后,你同有才不要再待在府中了。无论母亲待你如何的好,在这里总是下人。这些银两我也没用,你拿去找个小镇安定下来,生养一群儿女,就算清苦些,也是自由的,从今以后把我和容府当做你曾经的记忆吧,不要再想了。镜儿记得,成亲后就离开!”
镜儿与她同处十二年,就如她的姐妹一般,日夜相伴。如今就要离别了,怎么不想带上她?可是带不得啊,知父莫若女,她知道父亲心中的打算,她只身一人去木府,便是要断了父亲监视木衡易的想法,她能为父亲做的就是嫁到木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