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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舞-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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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话一出口已觉不对,他问我“去了哪里”,言下之意他知道我不在家里,慌忙挡住他又欲吻下来的脸,我改口道:“去给我妈咪上坟。”
  “美丽的谎言。”
  我沮丧不已,哪里有人去上坟上了两天两夜了?一定是刚才被他吻的七荤打乱了八素,连撒谎都一而再地生错。
  “你真的想知道?”我问。
  “嗯哼。”他答。
  “非知道不可?”我再问。
  他手臂一紧,我赶紧道,“好吧好吧——和情人幽会去了。”
  他的唇角往上弯了弯:“宝贝,我的耐心所剩无几了。”
  我低头不语。
  给了我五秒钟的时间,然后他抬起我的脸:“这地板看上去挺干净的,也许我们可以躺下去打几个滚,明天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告诉我你在哪幽会了。”
  他说着就要抱起我,我箍紧他不肯动,不得已低声道:
  “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什么地方?”
  “海边的别墅。我情绪低落。”
  “这么急着改变话题?好吧,先来下一个,为什么情绪低落?”
  我一下子烦躁起来:“冷如风,我不是你的犯人!”
  他锁紧我的视线,稍顷才笑笑道:“盈盈告诉我你隔段时间就会缺课,没有人知道你的去向。”
  “你有完没完!”我跳下地面,将写字板上的杂件胡乱扫进书包。
  他钳住我的手臂,我对他露齿一笑:“从来没有人尤其是女人胆敢而且愿意放你的鸽子吗?可我就是这么做了。你可以拧折我的手骨,也可以直接掐断我的脖子。”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没有,生命如同负担。
  他好看的眉明显蹙了蹙,眼眸的颜色一变再变。我奋力挣脱他的控制,奔出了教室。
  几分钟后我就放慢了脚步,他并没有追来。
  一进房就看见床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礼盒,毋庸置疑,这是父亲和梅平从美国给我带回来的礼物。
  父亲,中国世代流传用于一种特定辈分关系上的称谓。
  我拆开礼盒,拿出一条手工制作的雪纺长裙,看上去价值不菲。
  梅平敲开门进来,微笑着坐到我的床边。
  “潇潇,喜不喜欢你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他特意请设计师订做的,要不要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的笑容里渗进一丝勉强,是惯有的失望的神色,却仍然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在家办一个生日晚会,你把同学朋友都请来,大家一起好好庆祝一下,怎么样?”
  我笑笑:“生日而已,不必太排场铺张。”
  “人多热闹点会不会更有意思?潇潇,你再考虑考虑?”
  “下次吧。”我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缄默了,神情黯淡忧伤。过了一会,她犹豫着说:“那么——到时穿上你爸爸送给你的裙子,好——吗?”语气卑微得仿似在乞求。
  我遽然起身走到一边不去领受。
  我从来就没有因她林鸣雍夫人的身份而对她有所不满,在我心中她与林宅外任何一条大街上的任何一位陌生妇人并无两样,她实在不必将我与她丈夫之间的千年藩篱担到自己的肩头上,她并不欠我什么。
  “潇潇?”她的声音更加轻微,更加无措。
  “再说吧。”我难掩心中的不耐,每一年都要问我相同的问题,每一年得到都是相同的答案,不累吗?
  “那——好吧。”她不安地站起来问:“你要下楼吃晚饭吗?”
  “不了。”
  “那我叫张嫂给你端上来,要多吃一点,啊?”她的眉目间流露出自然的慈爱,“你太瘦了。”
  我目送她步出房门。如果她阴毒一些、刻薄一些,又或者是索性放任我自生自灭,她都会比现在要过得好。有我这样的继女注定她的苦难无边。
  梅平的身形才刚消失,林智转角就踏进来。
  我拿起盒子走进更衣室。
  他跟在我背后:“我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细心,每次出国必给你带礼物。”
  我把盒子扔进衣橱。
  他冷冷地笑起来:“不管是你爸爸还是我妈妈对你的感情,对你来说都是随手可扔的垃圾。林潇,我怀疑就算是最没人性的一条野狗都要比你懂得感恩。”
  “如果我做的不对,那么你以为你又在做着什么?”我还以冷眼,他不也是把我对他的忍让当作伤人的利箭?
  我又到:“你也不必不稀罕,我现在就可以收回。”
  他哑口,然后暴躁地一拳捶在墙上说:“我为上次吵架牵扯到你母亲的话道歉。但我不认为我骂你骂得过分,与你的所作所为相比,我还嫌自己骂得太轻——算了!也不必再做这些无畏的争执,我只问你,如果你真的对这宅子里的一切无动于衷,你为什么不搬走?”
  我双手扶在衣橱的活动门上,竟使不出力气去把它和上。
  “你不要他们的爱,可以,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我决不会再睁着眼睛看他们倍受你的伤害!林潇,如果你不打算有所改变,那么我希望你可以在近期内搬出去!”
  茫然地看着他,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恍惚之间他那张咄咄逼人的脸愈变愈小,飘回到多年以前。
  第一次见到他是我六岁多一点,父亲将他抱回林家来,问我这个小弟弟可不可爱,我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蛋不哼气。他挣开父亲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跟前,拽着我的腿清晰地吐出一个“抱”字,他要我“抱抱”,我至少仍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会那么自然地弯下身去,极吃力地抱起他,他的小胳膊一搂上我的脖子侧头就亲我的脸,说着“亲亲”,沾了我一脸口水,到这时,父亲身边的纤丽女子才向我走过来,对他说小智乖叫姐姐,他小嘴一张脱口就喊“姐”。就这样,父亲把梅平和他迎进林家,一弹指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之后他对我说希望我可以在近期内搬出去。
  我合上柜门,木然地从他面前走过去,看见他红了眼眶,他哑声嘶叫:“你没有给我第二种选择!”
  我充耳不闻,笔直地走出房外,走下楼梯。然后就看见了父亲,他也看见了我,空气如死水般凝固。
  “进来。”他说,打开书房的房门。
  我在原地僵站了许久,最后终于踱进书房。
  “坐。”他说。
  我在他对面坐下。隔着一张大办公桌。
  他定睛看我,长时间地,竟似痴了过去。
  无事何必找我,我站起来说:“我出去了。”
  他回过神,微喟:“长得就跟你母亲当年一个模样。”提到母亲时,他整张脸上每一线条都蓄满黯伤,真实得我不能否认或者假装没看到。
  我咬紧下唇,克制已趋向爆发边缘的抑郁。
  “怎么脾性就一个南辕一个北辙呢,唉。”他看我的眼神少有的竟怜爱起来。
  我一声不发转身就走。
  “这是怎么回事?”他长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令你十多年来都不肯再叫我一声爸爸。”
  弦断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全身的血液就向无法控制的洪流,全部倒冲向脑门!
  我回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把桌面的文件和摆设全部拨到地上,冲过去把窗台前一人高的珐琅花瓶猛力推倒,在怦然的巨响中抽出书架上的书扔落地板,一路后退将所有的古董和饰品全部砸向墙壁。
  数种声音在破碎的嘈杂中挤进我的耳膜,有人在叫“林潇!”,有人在叫“潇潇”,也有人叫“潇!”
  我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摔向几面,杯子应声而裂,我一把掀翻茶几,跌荡中的碎片折散出耀目的光线,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想也不想,双膝一屈跪倒在地,捡起一片玻璃就往手腕割去。
  几声惊叫乍起,仿佛好近又仿佛好远,尖利的棱角触及我手腕的那一刹有人掣住了手肘,迅即我的身子被扣紧的纹丝不能动,意识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在耳边叫着:
  “潇!别动!是我!”
  谁?是谁?我茫然,顿止。
  “来,把手松开。别动。”
  那极具安抚作用的嗓音,使得我停止了挣扎,是谁?在我疯狂混浊的意识里注入一丝清明。
  右腕倏地一痛,我的手指被迫张开,接着听到“叮”的一声清响,那人贴紧我的后背将我拉起来。
  书房内静得可以听见每一个人的呼吸声。
  “放开。”我说,心如哭井。
  控制的力量自我腰上与手上撤离。
  没有去看父亲、梅平或者林智,我走向门口,越走越快最后跑出去。
  我不择路地狂奔,却那么那么明了,未知的前面和已经经过的后面并无两样,都是荒芜。
  空空如也的胃逐渐翻江倒海,痉挛阵阵袭来,逼使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弓身捂着胃腹以缓减剧痛。我大口喘气,久久不能动。
  清静的私家路上,成串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徐不疾,皮革踩上沙砾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越来越清晰可闻。
  我被拦腰抱起,一步一步往回走。
  林宅的镶金大门外停着一辆银灰的跑车。
  “带我走。”眼泪始终流不出来。
  第五章
  “妈咪!别走!不要扔下我一个!妈咪!妈咪——”自哭叫中惊醒,在看清房内亮着朦胧的光亮时怔呆。在此之前,每一次从梦中醒转,我看到的无一例外全是能够吞噬人的黑暗。
  一直手抚上我的脸庞,轻柔地为我拭去泪水。
  我侧过身子,冷如风将我拥紧一点,双唇在我脸上印着绵密的细吻。
  “我帮你忘掉这一切。”他说着吻着,吻着,翻身压了上来。
  瞪着头顶上方,心绪十分紊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他。现在是深夜,我们躺在他的大床上,这不同于在他的办公室里只是点到即止,在由得她继续下去结果可能会非常糟糕——可我为什么要阻止他?我那么——那么寂寞。
  意识被他灵活的爱抚拨弄的越来越涣散,它的唇覆在我的胸口上,双手尾随而至,餍足后一寸一寸往下移,我剩余的衣物被解开、扯下,他柔软灼人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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