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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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会延后一天到两天的时间,因此在死亡七十二小时之后进行火葬的个案也不在少数。从这里看来,死亡七十二小时之后才复活的尸鬼几乎可说是没有,这也意味着一旦超过七十二小时以上,就等于是没有复苏的可能。恭子的死亡时间早已超过了七十二个小时,即将从第四天迈入第五天,敏夫虽然明白希望渺茫,还是不愿就此放弃。
(再等一个晚上。如果到清晨还是没有反应,我看也只好作罢了。)
敏夫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能再耗下去了。即使他的胆子再大,瞒着众人藏起妻子的尸体还是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而且实际情况也不允许我再继续耗下去。)
这几天在替村民看诊的时候,敏夫总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每当看不见护士的身影时,他总是担心护士会不会跑进恢复室,要不然就是害怕自己的哪个环节没有顾好,让妻子的尸体急速腐化。这些没来由的恐惧一直盘旋脑中。让敏夫随时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
一想到这里,敏夫不由得露出苦笑。
(我还真不是作奸犯科的料子。)
抬起头来,刚好跟面带愁容的孝江四目相接。
“你还好吧?”
孝江端详着儿子的脸色。敏夫的双眼布满血丝。瞳孔浑浊不清,而且还有十分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过度疲劳。
“请护士帮忙照顾吧,还是直接转送国立医院?”
敏夫摇摇头,低声说道。
“……恭子大概撑不过今晚,明天我会亲自拨电话告知她的父母。”
胡乱扒了几口晚饭之后,敏夫冲进医院的手术室。护士站没有门锁。恢复室面向走廊的出入口安装了一个内锁。不过通往护士站的那扇门也一样没有门锁,因此只要有人想去探望恭子,都可以经由护士站进入恢复室。将恭子的尸体安放在这种环境实在太过冒险,因此敏夫偷偷在恢复室通往走廊和护士站的两扇门上面安装了一个钩环,同时也将手术室之前的准备室锁上,以避免有人从手术室进入护士站。不过门锁的备用钥匙就放在一楼的行政办公室,所以这一连串的措施只是让敏夫求个心安罢了,谈不上有什么实质上的的效果。
敏夫走上二楼,开启准备室门锁,却在开门的前一秒钟迟疑了片刻。打开这扇门之后,通往恢复室的路上就再也没有门锁的屏障,意识到这一点的敏夫感到十分不自在。
(我想太多了。)
如果这扇门之后真的有人,那也一定是恭子。如果恭子苏醒了,她大可以从里面打开恢复室的门,沿着走廊直接走出屋外,根本没必要躲在这扇门的后面。敏夫明白他的不自在源于内心的恐惧,却怎么样都鼓不起勇气推开准备室的大门。
吸了一口气之后,敏夫慢慢地推开玻璃门,小小的准备室一片寂静,听不见半点声响。手术室的出入口位于右手边,前面的那扇门则是通往杀菌室。微弱的光线从敏夫身后的走廊照了进来,依稀可以辨识准备室里面的摆设。看不到人影,听不见声响。敏夫打开电灯的开关,房间里面还是没有人。拉开淋浴间的门帘,依然看不出有人躲在里面的迹象。
敏夫直接走进杀菌室,电灯的开关就在入口左侧的墙上。阴暗的小房间里面看得到流里台、橱柜以及消毒完毕的器材,就是没有敏夫预期中的人影。离开杀菌室之后,敏夫来到通往护士站的门口,整个人贴在门上打量着护士站里面的动静。现在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恭子复活、抑或是将整件事视为无稽。
鼓起勇气推开大门,打开墙上的开关,无人的护士站顿时映入眼帘。这里依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敏夫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这是安心的吐患、还是失望的喟叹。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日期即将往前推进一格。
(明天早上……)
自言自语的敏夫走向恢复室。一拉开大门,就看到横躺在床上的人影。恭子的尸体,敏夫的妻子。走廊的光线被屏风遮蔽,护士站的灯光被敏夫的身躯挡住,显示器的微弱萤光投射在墙壁上,因此敏夫眼前的恭子只是一团黑影。打开电灯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一张肿胀腐烂的脸庞。若恭子真的变或这副模样,不为人知的野心恐怕会转化为挥之不去的恶梦。
恢复室的灯光亮起,包着绷带的恭子映入眼帘。敏夫走近病床解开绷带,不由得松了口气。尸体的腐败还不至于太过严重。
之前敏夫非常注意温度,总是将尸体的体温维持在十度以下,四天之后皮肤依然没出现尸斑,证明当初的做法果然是正确的。除此之外,腹部也未膨胀。当初敏夫在腹腔预留了一根导管,以排放尸水以及气体,结果容器里什么也没有。为了保持湿度,敏夫还替尸体注射生理食盐水,同时以沾水的绷带覆盖脸部,这个预防措施果然将皮肤的腊化程度降到最低。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再维持个两三天应该还不成问题。
紧张的情绪终于获得纾解,敏夫开始检视床头的生命征象仪。心跳停止,呼吸停止。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表格纸,脑波计列印出来的图表全都是平坦的横线。虽然旱在预料之中,敏夫还是不由得摇头苦笑,然后逐一检视其他的图表。
没过多久,敏夫突然停下卷 动表格纸的手,看着躺在床上的恭子。图表上面的横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动。继续卷 动表格纸,又发现了两个同样的波动。就在敏夫出外看诊回来、坐在餐厅里吃晚饭的时候,恭子的脑波出现了三次微弱的反应。敏夫认为这三次小到不能再小的波动可能是机器误差所造成的结果,很难说是复苏的征兆。
不知该如何判断的敏夫看了看仪器,然后又看了看床上的恭子,这时荧幕上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动,接着又归于平静。
敏夫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尸体,伸手轻触尸体的颈部。恭子的皮肤冷冰冰的,摸不到脉搏,心脏也是完全停止,没有呼吸,没有血压。敏夫翻开恭子的眼睑,打算检查她的瞳孔反应。冰冷的触感从手指的尖端传来,翻开眼睑的敏夫顿时变了脸色,拿着手电筒的左手微微发抖。恭子的瞳孔没有光线反应,眼角膜十分透明。没错,透明的眼角膜。敏夫记得傍晚上来检查的时候,恭子的角膜还是浑浊的。
敏夫咽了口唾液。通常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之后,角膜就会变得十分浑浊,根本看不到瞳孔。如果尸体处于低温状态之下,角膜的保存时间自然会比较久;可是已经浑浊的角膜是不可能再度恢复透明的。
敏夫端详着恭子的脸庞,脑波计的指针又发出声响。病床上的恭子看来栩栩如生,腊黄的肌肤慢慢恢复生前的光泽。
“难不成……”
浑身发抖的敏夫拉开棉被,解开固定在恭子身上的皮带,轻轻地抬起手臂。完全没有僵硬感。死后的僵硬大概要三到四天之后才会消失,可是恭子的尸体保存在低温状态之下,照理说不应该这么快才对。除了没有僵硬感之外,甚至连手臂下方的尸斑都淡了许多。恭子的尸斑本来就不明显,可是已经出现的尸斑怎么可能变淡?就在敏夫百思不解的时候,脑波计的指针又动了一下。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敏夫决定从预留在恭子体内的导管抽取动脉血。血液呈现暗红色,不过对着光线观察之后,赫然发现暗红色的血液混杂着几丝鲜红色的液体。显微镜之下的红血球已经完全溶解,鲜红色的部份却散布着若干细小的红色颗粒。
敏夫打量着病床上的妻子。
这具尸体还没死透。恭子并不是还没死,而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进行某种非腐败的变化,让这具尸体转变成另一种物体。
敏夫跪在恭子身边,注视着她脸上的变化,然后伸出双手抚摸她的脸颊。
接近黎明的时刻,脑波的反应开始频繁起来,死后的僵硬完全消失,原有的尸斑逐渐消退,甚至连皮肤都恢复生前的透明感。不过恭子依然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血压。就医学上的认定而言,恭子还是一具尸体。
周围的夜色逐渐褪去之后,恭子出现瞳孔反应。敏夫拿起手电筒照向恭子的眼睛,清楚地看见角膜之下的瞳孔略微收缩。第一道曙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敏夫觉得恭子的皮肤恢复了血色,不过生命征象仪的指数依然没有变化。
上午七点,恭子出现异常反应。脸颊逐渐红润,而且颜色越来越深,到最后几乎变成了猪肝色。为了方便观察,敏夫拉起恢复室的百叶窗,恭子的脸上立刻冒出类似水泡的物体,被阳光照到的部分甚至出现深红色的脓包。敏夫眼睁睁地看着好几颗脓包撑破表皮,露出底下的真皮层,这时才领悟到可能是阳光造成的现象。
恭子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苍白的脸孔却迅速地涨红、长满了水泡,然后一颗接一颗地破裂。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恭子的脸孔仿佛像机关枪打过似的惨不忍睹,破裂的水泡逐渐萎缩变黑,似乎正在愈合结痂。
敏夫手忙脚乱地将百叶窗放下,恭子脸上的变化却没有止息的迹象。于是敏夫只好拿了张折叠床过来,急急忙忙地将恭子推进手术室。手术室和准备室都没有窗户,恭子被推进完全照不到阳光的暗室之后,异常的反应才终于停止。
“这就是尸鬼。”
敏夫自言自语。所以那些人只能在夜里出来活动。这么说来,桐敷正志郎和晨巳并不是尸鬼,可能是矢志效忠尸鬼的人类,就像恐怖电影里面吸血鬼的仆人一样。正志郎先前一定是故意不在白天出现,敏夫着实被他摆了一道。
虽然吃了一场败仗,却不代表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手术台上的恭子就是最好的筹码。敏夫露出一丝浅笑,将恢复窒和手术室重新锁上,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响了六声之后,才听到对方的声音。
“喂?”
“安代吗?我是尾崎。”
安代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