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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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都郡的城门前,站满了依然穿着亡朝军服的士兵,盘查着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你身躯完整还是残缺,只要你还是活着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
这里还是亡朝的土地,还是王土?从卦衣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武都郡的太守依然和固守在京城的阗狄等旧臣一样,以复国为由,依然坚守,不改旗号。
而如今,那朝却没有了皇帝,只是阗狄代为全权。
贪官,不一定就不是忠臣,因为那个臭满天下的溪涧已经随皇帝一同死去。
清官,不一定就是大忠臣,因为那个誉满天下的阗狄却消失在逼宫政变前。
如果说贪官只是为了皇帝,而甘愿背上遗臭万年的名声,那么他忠的是天子。
如果说清官口称为了百姓,而甘愿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声,那么他忠的是苍天。
而天下皆知,天子既苍天之子,既为一体。
那么他们……都没有错。
天理循环,这个悖论根本无解。
现在,我只知道我们三人需要进入武都郡,找一处安歇之地,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本可大摇大摆地走进城门,但却因我脸上这张面具,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有时候,利在这张面具,弊也在这面具。
我不能取下,因为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
我坐在城外远处的那颗巨大的黄果树之下,看着城门口盘查来往行人的士兵。卦衣抱着刀坐在巨大的树枝之上,闭着眼睛,尤幽情坐在我的身边,面无表情。
我看了看两人,问:“现在没有办法进城了?”
卦衣和尤幽情不语,随后卦衣道:“你现在是我的主公,是进是退全凭你的号令,那个女人,我管不了……”
我看了看另外一个方向,说:“如果不去武都郡,改走他城,到最近的小镇,也要三五天时间,这三五天的路程,我们只能一路挨饿,况且……”
卦衣道:“据我附近的轩部斥候回报,除武都郡之外,往东走,一连十二座城池都被反字军攻占,去,也是死。”
我笑着说:“反字军不是欢迎百姓吗?我现在是百姓。”
卦衣摇头:“你觉得有百姓像你一样整天戴着面具吗?”
我转头问尤幽情:“有吗?有吧”
尤幽情摇头,忽然冲我笑了笑。
我问卦衣:“你手下之人众多,难道想不出任何办法?不如我们杀了这武都郡太守,取而代之如何?”
卦衣冷冷道:“主公说笑了,轩部是刺客,不是杀手,可以谋天下之安杀人,而不能谋一己私利。”
我故意反问:“刺客不是杀手吗?”
卦衣没有回答,我又追问:“天下何人不是为了一己私利,难道当年轩部的建立是为了天下太平?如果是,那么你所有的部下,学的手艺不应该是杀人,而是种田或者铸房。”
尤幽情在一旁又笑了,卦衣哼了一声,随后我们三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VIP卷第四回
过了半个时辰,我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已经有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我的体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但卦衣和尤幽情似乎对这一点完全知觉,他们好像可以从来不吃任何东西。
我肚子的发出的声音引得卦衣从树枝上跳下,落在我面前。
卦衣说:“我去找点吃的,但不能保证口味。”
卦衣说完,又看着尤幽情:“你……保护好主公。”
尤幽情冷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跟着他?”
卦衣道:“因为我欠他两条命,那你呢?”
尤幽情:“因为他欠我一条命。”
我摸着肚子,躺在树干之上,说:“我们三人的关系原来如此简单,无非就是债主和钱主的关系……”
卦衣转身离开,等卦衣走远之后,我闭上眼睛问尤幽情:“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尤幽情:“你不是知道吗?这是贾……贾鞠的安排。”
我笑道:“你不再称师父或者贾鞠大人了?”
尤幽情道:“我只是他一枚不听话的棋子……”
我撑起自己的身子,长叹一口气,问:“女人难道都喜欢贾鞠那样的男人吗?”
尤幽情点头:“是,否则的话为何我会喜欢上你。”
我装作惊讶:“啊?你喜欢我?”
尤幽情嘲讽似地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自问自答:“是吗?好像是,有时候我感觉到那么一点,但又不能太确定。”
还未等尤幽情说话,我又问道:“在你心中,我和贾鞠是同样的人?”
尤幽情呆了半天,回答:“是,贾鞠说过……”
我制止尤幽情:“别说下去,我知道他会说什么,我说过和他一样的话,那只是因为我在重复,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尤幽情反问:“如果你们不是一类人,为何你早已判断天下已乱,却不出手阻止?”
我凑近尤幽情:“如果我说,只是为了要离开皇宫,你信吗?如果我说,再稳固的天下,都有大乱之日,你信吗?”
尤幽情平静地回答了一个字:“信。”
我继续问:“你为什么信我?”
尤幽情将头埋下:“就像……你曾经信苔伊一样。”
苔伊,如果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提起,我大概真的会忘记她是谁。不,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天下真的对贾鞠那么重要吗?贾鞠又对苔伊那么重要吗?而我又对尤幽情那么重要吗?
说到底,天下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远处,从那片庄稼地里走出几个背着大包袱的年轻人,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几个年龄和他们相仿的年轻女人,有两个手中还抱着孩子,几人相拥,女人泣不成声。其中一个男人高举着自己手中那支粗制的长矛,大喊道:“反正都活不下去了,不如反了,跟着反字军打天下,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说完之后,说话的那个男人转身就走,其他几个男人也与女人惜别,转身离开,其中一个女人放下孩子,死死地拽住一个男人的手腕,眼含泪水,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我想,她是在哀求吧。
男人最终甩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去。
不久后,在武都攻城战中,我看到了已经加入反字军的那个手持粗制长矛的年轻人,他腰间绑着象征着反字军的白色布带,冲在最前,嘶喊着……还未冲出五十步,就被乱箭射死。
天下,真的对普通百姓来说那么重要吗?
普通百姓又懂什么叫天下呢?普通百姓只是想吃饱穿暖,过上不会被人欺负的平安日子。人活一辈子为了什么?人活一辈子活得那么累又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吃饭,这是一个非常的简单的道理,却又很矛盾。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的平衡不被打乱,在该死的时候就会死——谁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这是一个很可悲的笑话,却又是那么的真实,所以当一个皇朝剥夺了普通民众吃饭的权利,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个皇朝的覆灭。
卦衣回来了,扛着一头没有了脑袋的猪,猪的颈部还流有鲜血。
卦衣将猪扔到我的面前,说:“只能找到这个。”
我闻着那股血腥味,看着卦衣:“生吃吗?”
卦衣掏出匕首,一扬手,匕首从手中飞出,插在我和尤幽情之间的树干之上。
卦衣说:“我说过,我找来吃的,口味……不保证。做饭的事情,应该由女人来做。”
尤幽情没有反驳卦衣,从树干上拔出匕首,起身走到我面前,单手抓起野猪,扛在肩上,向那边的庄稼地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庄稼地里面。
卦衣怀抱着刀,躺在一旁,闭着眼睛问我:“这样的女人,你喜欢她什么?”
我说:“你搞错了,不是我喜欢她,是她喜欢我。”
卦衣说:“这天下还有女人喜欢你?”
我说:“那王菲为何会喜欢你?”
卦衣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或许是因为我脸上没有面具。”
我笑道:“她喜欢我,正好是因为我有这张面具。”
卦衣笑了,笑得大声,笑了一会儿,看着我说:“你知道她杀过多少人吗?”
我摇头:“不知道,但我猜很多……”
卦衣点头:“对,比我还多。”
我摇头:“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想问为什么她年纪不大,却杀过这么多人。”
卦衣收起笑容:“因为这根本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试想一下,把你扔进一个满是死囚的监狱,一个身上只穿着单薄衣物的女子,那些本就双脚踏进地狱的死囚还会顾及什么?”
我浑身一抖,完全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那……结果如何?”
卦衣:“结果就是她活着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我实在没忍住,又问:“那她有没有……”
卦衣摇头:“天知地知她自己知道,因为知道亲身经历过那件事的所有人,除了她之外,都死了。”
我又问:“那你为何知道?”
卦衣冷冷道:“因为我就是那个扔她进去的人……主公,你肯定在想,你身边伴着两个怪物吧?”
怪物,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怪物,伴随着他们两个人。
而现在我明白了,我活下去的机会又多了两成。
只是从那之后,我不时会做一个恶梦,梦见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赤裸着身子,浑身上下都沾满鲜血,躺在一个满是死尸的监狱广场之中,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否还活着,因为在昏黄的阳光下,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身旁站满只会停在死人身边的乌鸦。
这是已经飘过的命运,还是一个纯粹的恶梦?
VIP卷第五回
恶梦,有时候不仅仅只会出现在夜晚,如果说恶梦出现在白日,那将会比夜晚更加恐怖,因为在夜晚做了恶梦,你惊醒之后会直盯盯地看着窗口,等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可如果是在白日,惊醒之余,你只能看到带着希望的阳光被太阳活生生地拖到地平线下,自己被无尽的绝望所吞噬。
当我和卦衣站在那片庄稼地之后的树林中,看到了地狱。
人间地狱。
树林上,到处都悬挂着人的手脚,还有还滴着血的内脏,几乎看不见一具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