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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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只要稍微探头看看城下,不管是多勇猛的军士都会心生害怕,那可是几十万人,已经分别围困了四道城门,如今真的是困在城中了。
远宁微微起身向城下看了看,又坐下来看着我说:“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放着不管,任他们击鼓叫战,总之他们不攻,我们不动,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多一个时辰算一个时辰。”
远宁有些不安:“但这样下去,军中士气必定溃散。”
我摇头:“绝对不会,要溃散也是他们溃散,我们五营军士,加上预备军和百姓的民兵,总共才五万余人,而他们有三十万,五万对三十万,他们巴不得和我们硬拼,所以我们只能坚守不出,不放一兵一卒出城,也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放一兵一卒攻入城,再者按照我的预计,他们的粮草顶多只够十日食用,而城中的粮食,只要不浪费,坚守其中,吃个半年也不成问题。”
“难道我们要守上整整半年?”远宁问。
我摇头:“当然不会,绝对不会……”
焚皇一定会发兵攻打建州的,不是五日后就是十日后,总之他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能一举击溃反字军的好机会。
战鼓有一次被敲响,下面的反字军跟着战鼓的节奏,用手中的武器敲打着手中的盾牌,并发出呐喊声。
我竖起两根手指头:“第二次击鼓了,很好。”
远宁又问:“先生为何要赞敌军二次击鼓?”
我笑道:“稍安勿躁。这两军对阵,首先靠的就是士气,士气的根本是军士的勇气,战前击鼓为的就是鸡励起军士的勇气,第一鼓时鸡起勇气,但双方都没有进攻,击鼓一方的军士必定勇气有些衰退,当第二鼓响起时,他们的勇气就会逐渐松劲,就等第三鼓,第三鼓响起后,他们的气已基本上全泄,并且见我们守而不击,一定会心存疑惑,而我们的军士这股气一直是憋着,就等着爆发的那一刹那。”
远宁稍微安心:“先生的意思是,要等三鼓响完之后再行事?”
我挪动了下身子倒:“三鼓响完后,如果他们没有发兵攻打,我们只需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再说。”
远宁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先生,半个时辰后再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先生从未想过任何可行的退兵之计吗?”
我点头:“三十万大军,对五万,有什么可行的计划?只有一个字,守,如果再加上一个字,那就是死守,出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我们也没有前来救援的援军,等吧,暂不出战,传令下去,让一营士兵回大营之中休整休息。”
远宁本还想说什么,但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俯身去找军士中的传令兵。
兵法有云:气实则斗,气夺则走。如今我军士气很足,但无法进攻,只能龟缩坚守,就算失去士气,要撤退,都没得退路,依然只能死守,好的是粮草水源都足,这城墙又高,反字军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我探头又看了一眼,城下所布的那个鹤翼阵应该是冲我们来的,就算他们没有布下这种阵型,我们冲杀出去,几万人也瞬间会被他们的那股军士鸡浪给淹没。
“为何不遣个信使前往他们军中?”卦衣突然开口,同时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问:“为何?议和吗?”
“假装议和,然后杀了宋一方,他们群龙无首,必定先内乱,一旦内乱,我们便有有机可乘。”
我摇头:“不行,再有机可乘,人数悬殊也实在太大了,大得有些离谱,况且能一击致命保证能杀死宋一方的刺客,非你莫属,但我不想你去送死,就算你再行走如风,三十万大军之中你也是死路一条。”
卦衣打了一个哈欠:“你不是说我欠你两条命,要把我留在城中和你一块等死吗?”
我笑道:“对呀,是和我一起,不是你单独一个人,你走了,我多寂寞。”
我和卦衣都笑出声来,周围那些紧张无比的军士都奇怪地看着我,当我和卦衣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的时候,军士们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虽然那种笑容看起来很干,很奇怪。
战场上,能笑出来,即便是死,也会是快乐的吧?
武都城下,反字军阵营之中。
一名步弓手从军士人群之中穿过,来到站在宋一方战车之后的宋史前,踮起脚尖附耳告诉了宋史已经发现逃离城外的宋离和安谦的消息。
宋史听完,“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终于还是逃掉了,能逃去什么地方?逃到哪儿都是……”
宋史自己说到这,猛然意识到宋离有可能是逃回建州,心中一惊,不由得握紧了马的缰绳。他太清楚自己大姐宋忘颜的脾气,从小就是那样,如果兄弟三人不和,有些争斗,她便会站出来“主持公道”,从心底来说,宋忘颜很公道,从未冤枉过任何一个人,但受责罚最多的还是自己。
想起那个婆娘,心中就有些不快,如果她要是知道我设计想杀死宋离,她肯定不会放过我吧。早知道,在离开建州城之时,就想个办法把她给除掉,就算是嫁掉也好,让她插手军中大事,父亲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次击鼓已过,周围的军士都有些松懈,虽然从站立的身形不易看出,可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焦急,他们都在等待,有些是在等待着这场战争尽快结束,有些是在等待着城破之后可以进去肆意掠夺一番,有些则是想在这场战争之中扬名立王,升个步卒长,百夫长什么的,说不定运气好,乱军之中杀了敌将,还可以升为参将。
每个人心中都和宋史一样,怀揣着自己各自不同的心愿,而如今宋史的那种心愿好像要变形了。他盯着自己正对面父亲宋一方所站的那辆战车,想象着自己站在战车之上,挥舞着令旗的模样,而周围的千军万马都由自己指挥,就如同天下已尽在掌握一般。
可宋离逃了呀,而且宋先也还手握兵权,宋史扭头去看远处的宋先,却看见靠近战车不远处的宋先此时也盯着他看,甚至伸手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宋史冷冷一笑,目光又投向了远处的城墙之上,这小子肯定已经知道宋离的事是我亲手策划,不过没关系,他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那个冒充唐璜的郑杰已经被我杀了,如今大战,谁也不会去关心一个所谓的步卒长的死。
不过,要是宋史真的逃回去,我还没有手握军中大权,那可就惨了。
不如……
宋史又盯着自己父亲的后背,想起刚才宋先的那个动作,不如提早动手?
此时,站在战车之上的宋一方突然将令旗一挥,喊道:“先锋军攻城”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前面充当先锋军的五万大滝降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虽然眼睛紧盯着武都城墙,但谁都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领兵在前的鳌战还回头来看宋一方的方向,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传来。
传令兵拿着那支令旗策马飞奔向在阵前的鳌战,边跑边喊:“大将军令攻城”
鳌战先是一愣,随后调转马头冲着武都城,举起斩马刀喊道:“攻城”
鳌战喊完后,先锋军中前面数排军士都纷纷举起盾牌向城墙下靠近,攻城车、云梯车和鹅车纷纷被军士推动着缓缓向前。
本想阻止宋一方的陈志,将令旗已下,没有办法收回,只得长叹一声,摇摇头静待第一波攻势的结束,心中非常清楚,第一波攻势之中用上这些攻城利器也无济于事,城墙太高,太厚,城门也不是能轻易撞开。
武都城墙之上……
我听到下面嘈杂的声音,还未起身,旁边的一名步卒长就俯身下来对我说:“大人,敌军攻城了”
所有军士都躁动了起来,有些呼吸都开始紧密起来,看得出来异常紧张。我起身从箭垛之中看到那些庞大的攻城车等缓缓的前行,还有在其后作为掩护的步弓手……
我又蹲了下来,对周围的军士都挥挥手,说:“不要着急,城外挖的那些个巨大的陷马坑、落车井还没派上用处,不要着急。”
远宁此时快步地奔了过来,起身看看,又对我说:“先生,是否让弓箭手准备?”
我问他:“其他三个城门的敌军有没有发动攻势?”
远宁摇摇头,我又说:“将从城内挖出城外的那些的坑道周围的栅栏都准备打开。”
远宁点点头,立刻传令下去。
反字军在城外的探子过多,如果明目张胆地在城外挖那些陷马坑、落车井势必会被他们发现,只能遣了军士从城内挖出坑道,一直挖出城外,这样一来便不会被发现,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作用,更重要的是,要让那些反字军发现那些无数的坑道才行,我想宋一方和那陈志不会放过可以“奇袭”武都城的深坑隧道吧?
江中,武都城东面,东山。
五十人的马队已经全部进入了东山树林之中,由马匹脚力够快够稳,已经远远地将身后一直追击的五队反字军重骑甩开,待一进入树林之后,尤幽情便立刻让其中是十人护送宋离和安谦等人先行离开,其后自己和剩下四十名军士在密林之中埋伏,静等那些追兵的到来。
宋离离去先,拉马来到尤幽情的马前,抱拳道:“多谢姑娘昨夜搭救,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尤幽情并未回头去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密林之外尘土飞扬的平原之上,随后说:“我……叫肆酉。”
“肆酉姑娘,多谢。”宋离见尤幽情不愿意理他,也不便多说,拉马便要走,又听到尤幽情说:“快走,不要久留,我在这里替你抵挡一阵子,然后将追兵引开,后会无期了。”
后会无期?宋离听到这四个字,笑笑,转身拍马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道之上。这样的道别他还是第一次见过,不过他心中也清楚这样的姑娘是不可能随他回建州,甚至在离开武都城时,宋离还小小地幻想过能将尤幽情带回建州城,然后娶她成为妻子,毕竟她不是真正没有地位的歌姬,看样子还是一个女将军。
门当户对,对吧?如果他知道尤幽情父亲便是多年前平武城的副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