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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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把燕燕教坏才好,不然日后我可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北宫千帆又与兄弟二人聊了些关中的风土人情、逸闻趣事。黄昏后用过晚餐,便各自回去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北宫千帆尚在蒙头大睡,已有丫环前来叩门,说是韩氏兄弟在大厅等候。她不好再赖床,便起来草草梳妆,去见少主人。
韩氏兄弟早已整装端坐,见她一来,韩德让便道:“长公主昨夜失眠,胸闷气结,正等你姑奶奶的上乘内功呢。今儿一早,三小姐便打发人来,说是情况不好。”
北宫千帆既然睡不成懒觉,也只好撅着嘴随二人出府上轿。
不到半个时辰,已到长公主居处。长公主吕不古,与当朝辽主耶律璟同胞,册为“汧国长公主”,自小弓马娴熟、颇有豪气。倒是她所嫁的夫婿萧思温,自小熟读汉人诗书礼义,温文尔雅,书生气极浓。故夫妻二人颇有“阴盛阳衰”之滑稽。长公主下嫁萧思温后,先后生下三女,两女已出阁,待字闺中的三女儿萧绰年方十七,便是韩德让的未婚妻“燕燕”。
北宫千帆一入大厅,便见一个长身玉立、亭亭标致的少女向她强展欢颜,比自己还高了大半个头,依稀是十年前的容貌,正是萧绰。
寒喧几句,萧绰便将她带入内室,令侍从看守室外,好让她安心诊治。
北宫千帆察看一番,见吕不古舌尖泛白、两耳色晦,再号脉象,果然是心肾不交所致。所谓“舌为心首,耳为肾窍”,北宫千帆沉吟片刻,即令丫环将吕不古扶坐起来,她则坐其身后,以真气为她导正心脉肾窍。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便已功成。北宫千帆又看看韩德崇所开药方,皆是谨慎周全的方子,倒无偏漏,只是若由韩匡嗣开方,或许会见效些。但用药过于大胆,而吕不古又非武林中人,怕是也不好交待。她便不再多说,吩咐丫环扶吕不古躺下,自己推门辞去。
助人导气耗时虽不短,耗功却不多。故北宫千帆也不疲惫,复回大厅,安慰了萧绰几句,见她渐释忧虑,便与她又跳又笑,大谈起自己在江湖上所做的恶作剧来。萧绰与她十年未见,自也感叹不少。韩氏兄弟亦不再担心,坐在一旁与她们相互取笑。
契丹之地,尚武之风甚浓,故男女间不似关中那般拘于礼节,况且又逢故人远来,更是不亦悦乎。四个青年谈天说地论古话今,不觉已是日下西山。
忽然丫环跑来禀道:“公主醒了,要见三小姐,也请女太医进内室相见。”
北宫千帆心中诧异,随萧绰进了内室,见吕不古倚在床上,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见了她们,心不在焉地邀她入座,以生硬的汉语道:“燕燕自与你玩过两次后,一直同我说你,说了整整十年。当年你在韩府做客,我身子不适未在场,如今见到你,又是这样。”
北宫千帆微笑道:“你说契丹话好了,我听得懂!”
吕不古看着女儿,以契丹语道:“本宫……我出自皇家,从小爱个舞刀弄棍,可驸马他却习文弃武,书生气极浓,我还真打心眼里对他……唉,这些年,夫妻间总是格格不入。”
北宫千帆道:“早听说长公主与萧驸马‘颠鸾倒凤’——哦,是‘文武合和’才对!”想起吕不古尚在病中,才不敢再开玩笑。
吕不古不嗔不恼,微微点头道:“北宫姑娘说得不错,我们确是有些……唉,这些年夫妻一场,虽谈不上什么情比金坚,相濡以沫之情却是有的。”忽地握紧萧绰,叹道:“当今皇上喜怒无……咳咳,这个嗯——脾气有些大,你爹陪他去怀陵祭祖,顺道于怀州狩猎,我担心会……”
萧绰为吕不古披上外衫,柔声劝慰道:“娘别担心。爹行事从来都谨慎小心,况且皇舅与娘是同胞手足。皇舅再如何——这个,也不会怪罪爹的!”
吕不古摇头道:“我梦到你爹了,他,他大祸临头,将有性命之忧。我一下午心惊肉跳。不行,派个人去怀州探望探望,我才能安心!不然,不然我……这些年我只会埋怨他不立军功、无所健树,夫不荣妻受罪,全没半点对他的温柔体贴。可这会儿,我却忽地忧心忡忡起来。娘不方便去怀州,燕燕,你替娘去瞧瞧好么?哦,对了,这位北宫姑娘,听说医卜星卦你都懂,能不能替本宫……替我解一解梦?”
北宫千帆微笑道:“不知公主所做何梦,可还记得?”
“我刚才梦见好大一场雨,黑色的……”吕不古打个冷噤,颤声道:“驸马寅古他,他淋着这场黑雨,雨停后天上黑虹当空,驸马他七窍流血,被黑虹吸走啦……是不是凶兆?”
北宫千帆心道:“按解梦之说,梦到雨后见赤虹,主大吉,黑虹则主大凶。虽然这些旁门之术我从来不信,不过他们夫妻连心,会不会真有些感应呢?何况这个辽主耶律璟素有‘醉王’之号,嗜杀嗜酒、凶残暴戾,萧思温是否真会遇险?呵哟,不好!韩伯伯也随行怀州,若萧驸马有事,韩伯伯岂非也跑不掉——韩二哥和萧三丫头的喜事变成了丧事,可怎么办?”
吕不古见她阴晴不定的神色,急道:“是不是大凶之兆?姑娘但说无妨!”
北宫千帆微一定神,道:“按解梦之说,此为中下之兆,吉中有凶、凶中带吉,乃因人而异。所需当事人有随机应变之能,公主不必担心!”
吕不古摇头道:“不必瞒我!我分明梦见他七窍流血……”
“流血才好!”北宫千帆不待她说完,脱口便道:“本来见黑虹乃是凶兆,可是又因为见了血,反而会有转机。”
萧绰奇道:“临风姐姐何出此言?”
北宫千帆心一横,暗想既已乱说就胡扯到底罢,索性道:“按占梦之说,梦中见血乃是大吉,哪怕是梦到自己或亲人被害,若见了血,非日进斗金则平步青云。你们看,这不是吉中有凶、凶中带吉,待能人伺机应变么?”
吕不古皱眉道:“如此说来,终究有凶险之象。不如燕燕……”
萧绰点头道:“那我这便去准备快马,连夜赶赴怀州一趟,好教娘安心!”
吕不古歉然道:“一切小心,千万不可冲撞了你皇舅!”
北宫千帆见母病女幼,心中不忍,脱口道:“准备快马,我替燕燕走一趟好啦!”
萧绰摇头道:“耗损功力为娘治病,已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还让你替我奔波,教我此心何安?”
“信不过你临风姐姐?”
“燕燕绝无此意!”
北宫千帆一瞪眼,嗔道:“你两位姐姐都不在此处,惟你一人尽孝。你一走,难道要我替你尽孝不成?何况你那个皇舅的德性,你冒昧夜扰了他,反而横生枝节。若是我着上夜行服色混入怀州行宫探一探,应该不难。你的未来公公也随君出行,你不守在这里,教韩二哥又如何安心?”
萧绰心中不安,回头看看母亲,见她满眼焦灼、满脸憔悴,心中一痛,叹了口气,终于点头道:“你只到行宫探一探,看到爹和韩大人没事便好了,千万别惊动了皇舅,他、他这个人……爱生气!”
吕不古心中稍安,道了声谢,萧绰又扶她躺下,见她沉沉睡去,才道:“我去准备快马和夜行服,你千万保重!”
北宫千帆笑道:“你变得如此唠叨,当心韩二哥不敢要你了!还不去准备?晚餐也不吃了,你给我装几块干粮、肉脯,我边走边吃!”
萧绰送她出去,只对韩氏兄弟说吕不古要请她留宿、有事询问。韩氏兄弟见是私事,也不多问,自行告辞。
过了不久,萧绰备了快马,夜行服及水粮,北宫千帆换过装,拿了通行令,策马独去。因有皇家通行令牌,是以出上京奔怀州而去,一路关卡无人敢阻。
按萧绰所画的简易指示,未至深夜已抵怀州,离行宫已不过大半时辰路程。
借着星光,北宫千帆在夜色中展开图来参照,辨明方向,继续策马前行。忽听对面马蹄嘚嘚,似乎一行数人正向自己飞驰而来。她仗着功夫不弱,也不多想,大着胆子向对方迎面驰去。
双方渐近,夜色下看得分明,飞驰过来的六人六骑均着契丹武士服色,身形威武、骑术娴熟,一见可知是有武功根底之人。北宫千帆暗暗留神,看对方是否冲自己而来,可有偷袭暗算之嫌。
六人渐驰渐近,见马上不过是个文弱少年,只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就此与她背道驰去,越来越远。
只听其中一人道:“辛古,这黄口小儿骑的可是御马,不知是不是偷的?”
另一人道:“小哥,你管他那么多,反正皇家的民脂民膏,偷不偷与我们何干?盥人花哥,你瞧这小子是不是汉人?”
被叫盥人花哥的那人道:“逃命要紧!唉,给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酸汉骑这骏马,真是鲜花插上牛粪。看这个汉人小子,风一吹便没了,胜之不武,咱们又要急着逃命,不然非抢下这匹马来不可。”
北宫千帆听闻六个契丹武士眼力不凡,心中奇道:“难道他是失职的侍卫,怕被耶律璟五马分尸,就连夜逃命了?这更好,人少了方便我潜进行宫找人。萧驸马虽不认识,只须找到韩伯伯,一问便知。”不再理会那六人,继续飞驰前进,估计离行宫不远了,便找一隐秘处将马缚了,戴上面具、扎好面巾,再顶上一个斗笠,以防其一掉下,其余两样还可遮掩面目。
她一路按图索骥,寻到行宫,辨别君、臣方位,择一处偏帐潜入,见除了外面一两个侍卫,帐中只有一人酩酊而卧,却不知是谁。她走上去将此人的手扳开,见手中满是老茧,手掌又粗又大,乃武将之手,萧思温儒雅温文,必非此人。
无奈之下,只好潜出来,另寻偏帐潜入,仍见帐内只有一个醉卧男子。走近一看,正是韩氏兄弟之父、顾清源师兄韩匡嗣。
北宫千帆过去又推又摇,见他不过支支唔唔嘀咕了两句,翻身过去,依然大醉不醒。北宫千帆只得掏出药盒,挑些“清凉膏”在他鼻下一抹,又掐一掐他手心“劳宫穴”,终于见他打个哈欠,懒懒地睁开了惺忪睡眼。睁眼乍见她的装扮,不觉惊叫道:“刺……”
北宫千帆蒙住他的嘴道:“韩伯伯,是我临风丫头,别吵!”